第五百三十六章：北境荒凉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晨曦穿透云海，将“云深不知处”庭院染上一层金边时，凌云已结束了短暂的静修。周身气息愈发内敛，仿佛与这云海、晨光融为了一体。
星岚经过一夜调息，在凌云昨日随手化去一丝寂灭之力的帮助下，气色稍好，但本源受损非一日可愈，眉宇间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虚弱与疲惫。她早早恭敬等候在旁，见凌云起身，连忙上前行礼。
“前辈，我们是否即刻出发？”
凌云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一旁侍立的幽夜。“走吧。”
他并未召唤出威势惊人的“巡天”仙舟，而是袖袍轻轻一拂，一股无形的混沌之力便包裹住三人。下一刻，空间如同水纹般荡漾，三人的身影已然从庭院中消失，再次出现时，已是在九天仙宫护山大阵之外的无垠虚空之中。
【短距离空间跳跃完成。坐标已远离九天仙宫核心区域。能量消耗：可忽略不计。】系统提示音响起。
玄玑子等人感知到凌云离去的空间波动，纷纷出现在星穹殿外，遥望虚空，神色复杂，有敬畏，有庆幸，也有一丝怅然。这位神秘前辈的到来与离去，如同在灵界这潭深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涟漪正在不断扩散。
虚空之中，凌云这才唤出了“巡天”仙舟。暗银色的梭形仙舟静静悬浮，流线型的船身吞噬着周围的光线，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混沌气息。
“指路。”凌云对星岚说道。
星岚强压下再次乘坐这神奇仙舟的激动，连忙指出陨星山脉的大致方位。仙舟轻轻一震，并未撕裂出巨大的空间通道，而是如同游鱼入水般，悄无声息地没入虚空，以一种超越寻常修士理解的方式，向着灵界极北之地疾驰而去。
仙舟内部，凌云悠闲地坐在主位，透过无形的舱壁，观赏着外界飞速流转、光怪陆离的虚空景象。幽夜安静地立于其身侧。星岚则有些拘谨地坐在下首，感受着仙舟内部那精纯至极、仿佛蕴含宇宙本源的混沌气息，心中震撼无以复加，对凌云的信心更是倍增。
【已进入持续巡航模式。预计抵达目标区域“陨星山脉”所需时间：灵界标准时间三个时辰。沿途空间结构稳定，未发现异常能量乱流。】系统规划着航线。
凌云心念一动，面前由混沌之气凝聚的桌案上，出现了一套白玉茶具和一碟灵果。灵果名为“冰晶玉髓果”，产自九天仙宫，果实晶莹剔透，如同冰雕玉琢，散发着丝丝寒意与清香。他拈起一枚，放入口中，果肉清脆，汁液甘甜清冽，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灵气顺喉而下，沁人心脾。
“尝尝，九天仙宫的特产，味道尚可。”凌云对幽夜和星岚说道。
幽夜依言取了一枚，细细品尝。星岚则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谢后，才小心拿起一枚。灵果入口，那精纯的冰属性灵气对她被寂灭星力侵蚀多年的经脉竟有一丝舒缓之效，让她眼圈微红，更是感慨万千。
仙舟的速度极快，不到三个时辰，周围的虚空景象开始发生变化，原本绚烂的能量流光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死寂意味的暗色。
【接近目标区域。警告：检测到高强度负面星辰力场。环境灵气浓度急剧下降，趋于枯竭。空间结构呈现不稳定迹象。】系统的警告声再次响起。
凌云抬眼望去，只见前方虚空尽头，一片巨大无比、颜色灰暗的山脉轮廓逐渐清晰。那片山脉与他处灵山福地截然不同，寸草不生，山体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黑色，仿佛被大火焚烧过，又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机。山脉上空，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铅灰色的云层，隔绝了阳光，使得整个区域显得昏暗、压抑。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山脉的最核心区域，天空仿佛破了一个大洞，一个巨大的、扭曲的、不断散发着灰黑色光晕的漩涡缓缓旋转着，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点极其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一股令人心悸的枯萎、终结、死寂的意蕴，即便相隔遥远，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前辈，那就是陨星山脉……核心处的漩涡，便是那‘寂灭星核’造成的异象。”星岚的声音带着痛苦与恐惧，百年前那可怕的经历仿佛再次浮现。
仙舟减缓速度，缓缓驶入陨星山脉的范围。一进入这片区域，仿佛踏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外界的灵气到此戛然而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干燥、枯寂的味道，吸入口鼻都让人觉得不适。大地干裂，山石风化严重，看不到任何活物，连最顽强的苔藓都无法生存。唯有那灰黑色的寂灭星力，如同无形的雾气，在山脉间流淌，侵蚀着一切。
【环境扫描确认：高浓度寂灭星力污染区。法则层面受到扭曲，生命法则与木系法则被极度压制。建议开启仙舟内部净化力场，隔绝外部环境侵蚀。】系统迅速做出反应，一层淡淡的混沌光膜笼罩了整个仙舟内部，将那股令人不适的死寂气息隔绝在外。
凌云目光扫过这片荒凉死寂的土地，点了点头：“寂灭之力，果然霸道。此地倒是别有一番风光，一种走向终结的荒凉之美。”
星岚闻言，嘴角微微抽搐，对于生活在此、视此地为家园的她而言，这种“美”实在太过残酷。
仙舟径直朝着山脉核心那巨大的灰色漩涡飞去。越是靠近，那股寂灭、消亡的意蕴就越是强烈，甚至连空间都变得粘稠、凝滞，寻常修士在此，恐怕连飞行都难以维持。漩涡周围，散落着一些残破的建筑遗迹，依稀能看出昔日星陨阁山门的轮廓，但如今都已破败不堪，被灰黑色的寂灭星力覆盖、侵蚀。
在距离漩涡约百里处，凌云让仙舟停了下来。在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漩涡中心那颗“寂灭星核”。它并非想象中的巨大球体，反而只有拳头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光滑，没有任何反光，仿佛连视线都能吞噬。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缓缓自转，每一次转动，都散发出无形的波纹，抽取着周围一切的能量与生机，连光线靠近都会被扭曲、吸收。
在寂灭星核的正下方，一座残破的高台上，放置着一个约磨盘大小的罗盘，样式与星岚手中的副盘类似，但更加复杂古老，中央的星辉指针黯淡无光，整个罗盘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勉强散发着一层微弱的星光，与上空寂灭星核散发的灰黑色光晕对抗着，形成了一种脆弱的平衡。那便是星陨阁的镇阁之宝——周天星辰盘主盘！
此刻，主盘光芒摇曳，显然已快到极限。
“前辈，就是那里！”星岚焦急道，“主盘快支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或许是感知到了凌云仙舟散发出的、与这片死寂之地格格不入的磅礴生机与能量，那寂灭星核猛地一震，一道凝练至极、如同黑色闪电般的寂灭光束，骤然撕裂空间，朝着仙舟爆射而来！光束所过之处，空间留下了一道久久无法愈合的黑色痕迹，万物凋零！
“小心！”星岚失声惊呼，百年前的恐怖记忆涌上心头。
幽夜也瞬间绷紧了身体，紫眸中魔光闪烁。
然而，凌云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道足以让大乘巅峰修士都避之不及的寂灭光束。
【检测到高纯度寂灭能量攻击。能量层级：散仙后期。威胁等级：中等。建议启动“混沌漩涡”进行吸收转化，或使用“法则屏障”进行偏转。】系统给出了应对方案。
“正好，试试这寂灭之力的成色。”凌云心念微动，并未采取防御，反而伸出了右手，五指张开，主动迎向了那道黑色光束！
在星岚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道足以湮灭星辰、终结生命的恐怖光束，在接触到凌云手掌的瞬间，竟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点波澜，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不，不是消失，星岚隐约感觉到，那光束仿佛是被凌云的手掌……吞噬了？！
【吸收高纯度寂灭能量…正在进行分析…能量性质确认：极致负面星辰寂灭法则…正在以混沌之力进行同化转化…转化效率98.7%…能量纯度提升…已储备至能量核心。】系统的反馈迅速传来。
凌云感受着掌心那一丝冰寒、死寂、却又蕴含着某种极致“终结”道韵的力量被混沌之气迅速分解、吸收、化为己用，微微点头：“能量还算精纯，可惜量少了点。”
他这轻描淡写的举动，不仅让星岚目瞪口呆，仿佛认知都被颠覆，更是激怒了那颗拥有微弱灵性的寂灭星核！
“嗡——！”
寂灭星核剧烈震颤，表面的漆黑仿佛活了过来，如同水波般荡漾。下一刻，数以百计、千计的寂灭光束，如同狂暴的黑色雨点，从漩涡中心倾泻而出，铺天盖地般向着仙舟笼罩而来！与此同时，整个陨星山脉积累百年的寂灭星力都被引动，化作灰黑色的滔天巨浪，从四面八方席卷而至，要将这胆敢挑衅它的存在彻底淹没、湮灭！
这一刻，仿佛末日降临，死亡与终结成为了唯一的主旋律！
星岚面色惨白如纸，在这等天威般的攻势面前，她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蝼蚁。
幽夜也屏住了呼吸，紫眸紧紧盯着凌云。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场景，凌云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聒噪。”
他依旧没有离开座位，只是抬起右手，对着前方那毁天灭地的攻击，以及那颗剧烈跳动的寂灭星核，遥遥一握。
“镇。”
一字吐出，言出法随！
刹那间，一股无形无质、却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混沌意志降临！那漫天爆射的黑色光束，在距离仙舟尚有数里之遥时，便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蚊虫，骤然凝固在半空，然后悄无声息地瓦解、消散！那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寂灭星力巨浪，更是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绝对壁垒，轰然倒卷而回，反而将那片灰色漩涡冲击得一阵紊乱！
而那颗原本剧烈震颤、散发着恐怖波动的寂灭星核，在这一握之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所有的光芒、所有的波动、所有的力量，都被强行压制、收敛！它拼命挣扎，释放出更加浓郁的寂灭之力，试图侵蚀那无形的束缚，但那混沌意志如同浩瀚星空，深不可测，它的挣扎如同蚍蜉撼树，徒劳无功！
星岚张大了嘴巴，看着那颗让她和整个星陨阁绝望了百年的寂灭星核，在凌云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被随手镇压！
凌云感受着那寂灭星核中传来的不甘与微弱的恐惧灵性，淡淡道：“灵性初生，便如此暴戾，留你不得。你这身能量，便化为资粮吧。”
说罢，他五指微微收拢。
那被无形之力禁锢的寂灭星核，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表面的漆黑光华急速闪烁、明灭，最终彻底黯淡下去。其内部精纯无比的寂灭本源，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抽取出来，化作一道粗大的、凝练到极致的黑色能量流，跨越虚空，源源不断地注入到凌云袖中的仙舟核心，以及他自身的混沌洞天之内。
【吸收高密度寂灭本源…能量储备提升7.3%…“周天星辰引”阵列得到寂灭法则淬炼，稳定性提升…解析寂灭星辰法则碎片…数据库更新…】系统的提示音接连不断。
几个呼吸之间，那颗让星陨阁濒临毁灭的寂灭星核，便彻底失去了所有光泽，化为一块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石头，然后“噗”的一声，碎裂成齑粉，消散于无形。
笼罩陨星山脉百年的灰色漩涡，随之缓缓消散，铅灰色的云层也开始逐渐变淡，久违的、微弱的阳光，开始艰难地穿透下来，洒在这片死寂的大地上。
虽然生机恢复还需要漫长的时间，但那令人绝望的侵蚀之力，已然消失！
星岚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百年的重压、宗门的苦难、自身的伤痛，在这一刻仿佛都随着那颗星核的湮灭而烟消云散。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对着凌云重重叩首，声音哽咽：“前辈……再造之恩……星岚……星陨阁……永世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