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佛子西来
两日时间，倏忽而过。
玄诚子盟主果然没有食言，通过多方打点与利益交换，为凌云争取到了参观那处古传送阵的资格。这一日，在一位镇渊城长老会派出的、面色冷峻的金仙初期长老陪同下，凌云与饕餮客来到了位于城西禁地的一座巨大山腹之内。
山腹内部已被完全掏空，穹顶镶嵌着无数夜明珠，模拟出周天星斗，洒下清冷光辉。一座直径超过千丈的巨型石台坐落中央，石台材质非金非玉，呈暗灰色，上面刻满了无数复杂到极点的符文与沟壑。只是如今，这些符文大多黯淡无光，许多沟壑更是出现了明显的断裂与残缺，如同一位垂暮英雄身上的伤痕，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岁月的无情。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陈旧、荒寂的气息，还有一丝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流的空间波动。
“系统，启动深度扫描，构建古传送阵三维模型，标注所有损伤节点及能量流转路径。”凌云站在石台边缘，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覆盖整个大阵。
【叮！深度扫描启动……三维模型构建中……发现核心能量枢纽‘界空石’出现裂痕，导致能量逸散率高达65%……空间坐标锚定阵法‘周天星轨’缺失关键节点‘紫薇星位’……警告，检测到阵法基底存在细微的暗能量侵蚀痕迹，疑似长期接触九幽属性力量……】
暗能量侵蚀？幽冥鬼府？凌云目光微闪，看来这座古阵与幽冥鬼府或许还有些不为人知的渊源。
陪同的镇渊城长老，名为厉沧海，语气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疏离：“凌道友，这便是那古传送阵。如你所见，损毁严重，即便集全城之力，百年内也未必能修复一二。道友参观可以，但请勿触碰任何阵法节点，以免引发不可测的后果。”
凌云点了点头，没有多言。他绕着巨大的石台缓缓踱步，看似随意，实则每一步落下，神识都与系统紧密配合，将这座古老阵法的每一个细节烙印在识海，并进行着飞速的推演与模拟修复。
饕餮客则是咂舌不已，看着这庞然大物，感受着那若有若无的空间压力，嘀咕道：“这大家伙，怕是吞掉一个大型宗门的全部家当也启动不了吧……”
就在凌云潜心研究古阵之时，镇渊城上空，忽有梵音阵阵，天花乱坠。西边天际，一辆由八条金色天龙虚影拉拽的华丽辇车，沐浴在无量佛光之中，缓缓驶来。辇车周围，有金刚力士虚影护卫，有飞天仙女撒下花瓣，气象万千，庄严神圣。
“是小西天的‘八部天龙辇’！明心佛子到了！”
城内无数修士被惊动，抬头望去，面露敬畏之色。小西天，那可是佛界在人间的代言势力之一，地位尊崇，其实力远非寻常灵界宗门可比。
辇车径直飞向金刚寺在镇渊城的驻地。不久后，一股浩瀚、慈悲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佛念，如同水银泻地般扫过全城，似乎在搜寻着什么。这股佛念在触及城西古传送阵所在的山腹时，微微一顿，似乎察觉到了凌云的存在，但并未过多停留，缓缓退去。
“大师，那秃驴好像在找你？”饕餮客感应到那股佛念，有些紧张地传音。
“无妨。”凌云依旧专注于眼前的阵法，头也没抬，“跳梁小丑，不必理会。”
几乎在同一时间，镇渊城地下深处，某条阴冷污秽的暗河尽头，空间微微扭曲，几道模糊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浮现。为首者，是一名脸色苍白、眼神幽深如狱的年轻男子，他穿着一袭绣着狰狞鬼首的黑色长袍，周身弥漫着令人灵魂战栗的阴冷死气。正是幽冥鬼府少主——幽夜。
他身后，跟着两名如同影子般、气息几乎完全融入黑暗的老者。
“少主，那凌云此刻正在城西古传送阵处。小西天的明心也到了。”一名影子老者沙哑开口。
幽夜伸出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暗河岩壁上凝结的阴煞冰晶，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弧度：“哦？倒是会挑地方。那座古阵，沾染了我鬼府前辈的鲜血，正好作为他的葬身之地之一。”
他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让周围的温度骤降。
“先去会会那位广寒仙宫的圣女。听闻她身具太阴玄体，其元阴之气，对我修炼《九幽噬魂典》第九重，大有裨益。”幽夜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身形缓缓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城西古传送阵处，凌云终于完成了初步的勘察与推演。
“如何？凌道友可有什么发现？”厉沧海长老见凌云停下，淡淡问道，语气中并不抱什么希望。多少阵法宗师对此阵都束手无策，他自然不认为凌云能看出什么花来。
凌云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平静道：“阵法核心的‘界空石’并非简单裂痕，而是被一种阴寒死寂的力量侵蚀了本源。另外，坐标锚定并非完全缺失，而是被一层类似‘无间幻障’的禁制遮蔽了。修复难度比想象中低三成，但需要一些特殊材料。”
厉沧海闻言，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容：“你……你能看出界空石是被侵蚀？还能感知到无间幻障？！”这两点，可是镇渊城几位阵法泰斗研究了数百年才得出的结论，而且关于“无间幻障”的存在，一直存有争议！此人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
凌云没有解释，只是道：“劳烦长老带话，若城中有意修复此阵，我可出手一试，报酬便是一次使用权即可。”
说完，他便带着尚未从凌云话语中回过神来的饕餮客，转身离开了山腹。留下厉沧海长老一人站在原地，脸上阴晴不定，最终化作一道传讯玉符的光芒，疾驰向长老会。
回到听竹轩，玄诚子和苏玉真早已等候多时，脸色比前两日更加凝重。
“凌道友，明心佛子和幽夜少主都已抵达。明心佛子放出话来，说道友身具‘大因果’，与他佛门有缘，要请道友去金刚寺‘论道’三日。而那幽夜……行事诡秘，暂未公开发难，但鬼府之人，向来擅长暗处下手，不得不防！”玄诚子忧心忡忡。
“论道？”凌云轻笑一声，“是想要探我的底，还是度化我皈依？倒是打得好算盘。”
苏玉真美眸中满是担忧：“凌道友，此事因我三界盟而起，若……”
她话未说完，凌云便摆了摆手打断：“与你们无关。些许风浪，翻不了船。”
他话音甫落，眉头忽然微不可查地一皱，目光转向听竹轩的某个角落。只见那里的阴影，如同活物般开始蠕动、拉伸，一股阴冷、死寂、带着浓郁怨魂哀嚎气息的力量，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瞬间将整个听竹轩的温度降至冰点，连院落中的静心玉竹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了一层灰黑色的冰霜。
“幽冥鬼府，就这么点藏头露尾的本事吗？”凌云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中已多了一丝不耐。
那蠕动的阴影中，传出幽夜那如同刮骨般的声音：“呵呵，感知倒是敏锐。本少主对你很感兴趣，你的神魂，一定非常……美味。”
随着他的话语，无数扭曲、痛苦的鬼影从阴影中扑出，发出刺耳的尖啸，带着侵蚀神魂、污秽仙元的可怕力量，朝着凌云蜂拥而至！这是幽冥鬼府的秘术——万鬼噬魂！
玄诚子和苏玉真脸色大变，这攻击来得太过诡异突然，而且威力惊人，足以瞬间重创甚至灭杀寻常金仙！
饕餮客也是汗毛倒竖，下意识地就要运功抵挡。
然而，凌云只是淡淡地瞥了那些扑来的鬼影一眼，张口，轻轻吐出一个字：
“散。”
没有光芒，没有巨响。
言出法随。
那蕴含着无尽怨念与死气的万千鬼影，在接触到这个字的瞬间，仿佛被投入烈阳的冰雪，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寸寸瓦解，化为最精纯的阴气，随后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净化、消散于无形。
那蠕动的阴影猛地一滞，传出一声闷哼，显然施术者受到了反噬。
“怎么可能？！”阴影中，幽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的万鬼噬魂，就算明心佛子也要费些手脚化解，此人竟然一言破之？！
凌云缓缓抬起手，对着那片阴影，五指微拢。
“藏头露尾，令人不喜。出来吧。”
一股无形的禁锢之力瞬间笼罩了那片阴影，空间仿佛凝固。任凭幽夜如何催动秘法，都无法再融入阴影遁走。
“噗——”
阴影一阵剧烈扭曲，最终被迫显露出身形。幽夜脸色更加苍白，嘴角溢出一丝暗黑色的血液，他死死地盯着凌云，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一丝惊惧。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路过的厨子而已。”凌云淡淡回应，五指缓缓收紧。
幽夜顿时感到周身空间传来恐怖的挤压之力，仿佛要将他连同神魂一起碾碎！他身上的护体鬼气如同纸糊般破碎，那件鬼首黑袍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住手！我乃幽冥鬼府少主！你若杀我，鬼府必将与你不死不休！”幽夜惊恐大叫。
“不死不休？”凌云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你们，也配？”
就在他准备将这烦人的苍蝇彻底抹去时，天际再次传来浩大梵音：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杀心太重，恐坠无间。此人虽行差踏错，但罪不至死，还请施主手下留情。”
随着话音，一道纯净浩大的金色佛光从天而降，如同帷幕般隔在凌云与幽夜之间，试图化解凌云的禁锢之力。小西天明心佛子，终于出手了。
凌云感受着那佛光中蕴含的渡化与慈悲之力，眼神微冷。
“我要杀的人，佛也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