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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浩轩守在温养阵旁,尽管刑拍着胸脯保证,说他布的阵绝不会出问题,灵石分布得极为均匀,绝不可能出现某颗灵石提前耗尽灵力,导致整个温养阵灵力失衡、损坏法宝的情况,但秦浩轩对刑这人始终存着戒心——若是全信了他,指不定哪天就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于是他一夜未眠,守在阵边寸步不离,连绝仙毒谷也没去,眼皮都不敢合一下。毕竟这温养的千里镜关系到他未来在绝仙毒谷的收获,半分也大意不得。

好在这温养阵倒真如刑保证的那般,自始至终没出任何岔子。

当天色泛起鱼肚白时,组成温养阵的灵石已基本耗尽灵力,阵中的铭文随之消散无踪。千里镜散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随后缓缓黯淡下来,镜身光滑如新,再无半丝裂纹——这意味着温养灌灵已然成功。

秦浩轩将修复如新的千里镜小心收入储物袋,又把那些灵力耗尽、形同废石的灵石归拢收好,盘膝坐下运转《天河诀》。

再次睁眼时,只听外面人声嘈杂。推门而出,正撞见一队执法堂弟子巡逻而过,个个面色铁青,神情肃杀。周围弟子们噤若寒蝉,望着他们的眼神里掺着惊恐与疑虑,只敢凑在相熟的人耳边低声议论。

秦浩轩正蹙眉疑惑,徐羽和叶一鸣已快步走来,两人脸上同样带着凝重,显然已知晓内情。

“这是怎么了?”秦浩轩朝执法队的方向努了努嘴,又扫过周围弟子惊疑的脸,沉声问道。

“浩轩哥哥,进来说。”徐羽率先踏入秦浩轩的房间,叶一鸣紧随其后,反手带上门,门闩“咔嗒”落锁,隔绝了外面的风声。

秦浩轩心头莫名一沉,蹙眉追问:“出什么事了?”

叶一鸣眉间拧成个疙瘩,声音压得极低:“昨晚死人了。”

“谁?怎么死的?”秦浩轩心头一紧,追问不停。

“是跟咱们同期入门的那个弱种弟子,刚扎稳根基没多久。”叶一鸣喉结动了动,“被人发现时,人已经没了。”

“总不能是得罪了什么人吧?”秦浩轩百思不解,“太初教的宗规铁律摆在那儿,同门相残可是要扒皮抽筋的重罪,谁敢在这节骨眼上犯险?”

徐羽脸色怪异地接话,声音里带着丝寒意:“蹊跷就蹊跷在这儿——他不是被刀伤剑伤所杀,是全身的血都被吸干了,今早发现时,整个人缩成了一具干尸,瞧着……渗人得很。”

话音落,房间里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爆灯花的声音,三人脸上都罩着层凝重。

徐羽的话像根冰锥,直扎秦浩轩后颈——他猛地想起刑那双总泛着红血丝的眼睛,想起这家伙每次看新入门弟子时,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幽泉冥族以精血为食,刑虽嘴上应着不犯门规,可谁保得住他忍了这么久,没在夜里摸去偷嘴?

“该不会是他……”秦浩轩的声音发紧,指尖无意识攥住了衣摆。叶一鸣显然也想到了一处,眉头拧成死结,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焦虑。若真是刑动的手,他们俩昨晚跟刑在月下喝了半宿酒,怕是脱不了干系。

正想找刑对质,门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撞门响,刑大步闯了进来,脸上哪有半分心虚,反倒满眼放光,手里还攥着块啃了一半的兽肉干:“你们听说了没?昨晚死了个弟子!全身精血都被吸干了,干得跟腌肉似的!”

秦浩轩盯着他嘴角的油光,心头警铃大作:“你昨晚去哪了?”

“在后山啃烤肉啊。”刑一脸无辜地晃了晃手里的肉干,“跟几个外门弟子烤野鹿,烤到后半夜才回房。怎么了?这死法是不是特带劲?我猜是哪个魔道妖人混进咱们门派了!”他说着,还咂咂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浑然没察觉秦浩轩和叶一鸣正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

叶一鸣干咳一声:“你就不怕……是冲着咱们来的?”

“冲我来?”刑嗤笑一声,把肉干塞进嘴里,“来一个我吸一个,正好补补灵力。”话音刚落,他突然瞥见秦浩轩紧绷的脸,嚼着肉的动作顿了顿,“你们俩这眼神……该不会怀疑是我干的吧?”

秦浩轩没说话,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刑这才后知后觉地跳起来:“我吃饱了撑的?门派里的弟子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嫩茬,哪有后山的野鹿精血纯!”他把啃剩的骨头往地上一扔,“不信你们去问后山的外门弟子,昨晚谁没瞧见我在火堆边守着烤架?”

院子里的风卷着落叶滚进来,秦浩轩望着刑坦荡的脸,心里的疑云松动了些,却仍没完全放下。这死法太过诡异,若不是刑,又会是谁?

徐羽眉头紧蹙,望着刑那张因兴奋而微微发红的脸,眼底的嫌恶几乎要溢出来。关于幽泉冥族以精血为食的传闻,她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刑竟会如此不加掩饰。“昨晚那事,当真与你无关?”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指尖下意识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

刑像是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地咂着嘴,猩红的舌尖舔过唇角,眼神发亮:“热乎乎的灵力混着精血,顺着喉咙滑下去——啧,想想都觉得舒坦。”

秦浩轩一声冷哼,目光如深潭般沉沉锁着刑,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凝住了。他太清楚刑的性子,这家伙看似大大咧咧,实则藏着狠戾,当年在乱葬岗,他亲眼见刑把一头成了精的野狗连骨带肉嚼得粉碎,那“嘎吱嘎吱”的声响,至今想起来还让他头皮发麻。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刑终于不自在起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你看老子干什么?难不成真以为是我干的?”他梗着脖子,语气陡然尖锐,“老子要是动手,会留着那副空壳子给你们看?”

他上前一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秦浩轩脸上,声音里带着被冤枉的暴怒,却又透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真要让老子来,定从指尖开始啃,一寸寸往上,连指甲缝里的泥都舔干净!修仙者的骨头最是带劲,尤其是指节处,嚼起来‘咔嚓’响,比烤鹿骨脆多了!那蠢货倒好,只吸干血就罢手,简直是暴殄天物!”

徐羽听得胃里一阵翻涌,别过脸去,手按在匕首上的力道更重了。秦浩轩却没动,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他太了解刑,这家伙越是激动,越可能是在掩饰什么。

“后山的外门弟子,当真能为你作证?”秦浩轩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刑被问得一愣,随即拍着胸脯:“当然!王二麻子、李三蛋……好几个都能作证!老子烤的鹿腿,他们哪个没抢着吃?”

秦浩轩没再接话,只是转身往外走。徐羽连忙跟上,经过刑身边时,她听见刑低声嘟囔:“一群蠢货,等老子找到真凶,定要让他尝尝什么叫‘物尽其用’……”

风从廊下穿过,带着股淡淡的血腥味,徐羽回头望了一眼,见刑正低头舔着刚才拍胸脯时沾在手上的油渍,眼神幽暗,像头盯着猎物的狼。她打了个寒噤,快步追上秦浩轩,低声道:“此人留着,怕是个祸害。”

秦浩轩脚步未停,只淡淡道:“在没查清真相前,任何人都不能信,包括他,包括你我。”

远处的练武场上传来整齐的喝喊声,阳光刺眼,却照不透笼罩在门派上空的阴霾。刑站在原地,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忽然低笑一声,从怀里摸出块沾着血丝的碎布,放在鼻尖轻嗅,眼神里的兴奋,比刚才更甚了。

刑见秦浩轩仍蹙眉盯着自己,索性往前凑了半步,唾沫星子溅到对方衣襟上:“老子真要动手,会把尸体扔在房间里等你们查?”他嗤笑一声,指尖在舌尖上舔了舔,眼神里的狠戾混着戏谑,“连骨头渣都该嚼碎了喂狗,哪会留着给长老们当证据?那蠢货怕不是脑子被门夹了,不知道留着活口才能细水长流?”

秦浩轩看着他这副惫懒又阴狠的模样,反倒松了口气。刑这家伙虽然满嘴胡吣,却向来信奉“斩草除根”,若真是他下的手,断不会留下这么多破绽。他抬手掸了掸衣襟上的唾沫,眉头却锁得更紧:“不是你,又能是谁?”

“天晓得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刑往门槛上一坐,从怀里摸出块风干的兽肉嚼着,“说不定是哪个想不开的,学那些邪魔歪道修炼邪术,吸了精血还想嫁祸给老子。”

叶一鸣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长老们查到些踪迹,怀疑是血妖作祟。”

“血妖?”秦浩轩与徐羽同时抬眼,异口同声地追问。这名号听着便透着股邪气,不似善类。

“是盘踞在黑风岭的妖物。”叶一鸣的指尖在桌上划出个血色符文,“专以修士精血为食,尤其偏爱年轻弟子的灵力。前几年曾在邻派作乱,吸了十七个弟子的精血,最后被各派联手围剿,以为早就销声匿迹了,没想到竟躲到咱们这儿来了。”

刑闻言,忽然停下嚼肉的动作,眼睛亮得吓人:“就是那个能把骨头熬成膏的血妖?”他砸咂嘴,像是在回味什么,“听说它熬的骨膏抹在兵器上,能让法宝都染上血气,砍人时带血腥味,啧啧……”

“闭嘴!”秦浩轩低喝一声。他忽然想起那具尸体脖颈上的齿痕,细小却深,当时只当是被什么毒虫咬了,如今想来,倒像是某种尖牙留下的印记。

徐羽的手又按在了匕首上,指节泛白:“既然是妖物,便该除了。”她看向秦浩轩,眼神里带着决然,“我去请命,跟着长老们去黑风岭。”

刑却忽然笑了,笑得像只偷着腥的猫:“别急啊。”他从门槛上跳下来,拍了拍秦浩轩的肩膀,“那妖物既敢在咱们地盘动手,肯定还会再来。不如咱们设个局,引它出来?”他舔了舔唇角,“正好让老子瞧瞧,是它的骨膏香,还是我的烤肉香。”

秦浩轩看着刑眼底跃跃欲试的红光,忽然觉得,比起躲在暗处的血妖,身边这尊活阎王或许更让人头疼。但他没反驳,只是看向叶一鸣:“通知下去,今晚加派三倍人手守着灵田谷,尤其留意那些新开辟的灵植地,那里灵气最纯,最容易招引妖物。”

叶一鸣点头应下,转身时却瞥见刑正低头擦拭着什么,走近了才发现是柄淬了毒的短刃,刃面映着他诡异的笑,像极了等待猎物的狼。

暮色漫进窗棂时,秦浩轩站在灵田边,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山岭,总觉得有双眼睛正从暗处盯着他们。刑的话在耳边回响——“留着活口才能细水长流”,他忽然握紧了腰间的玉佩,那是母亲留给他的护身符,此刻却烫得惊人。

徐羽悄无声息地站到他身边,匕首在袖中泛着冷光:“放心,今晚我守东头,你守西头,定能瓮中捉鳖。”

秦浩轩没回头,只是望着黑风岭的方向,声音低沉:“小心些,听说血妖最擅长模仿人声,别被它骗了。”

夜风吹过灵田,稻穗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极了某种生物在暗处磨牙。刑蹲在树梢上,舔着淬毒的短刃,忽然低笑一声,声音轻得像风:“血妖?今晚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细水长流’……”

叶一鸣捻着胡须,目光沉凝地回忆着典籍所载:“这类血妖,最是嗜食修仙者的精血。说起来,它们并非天生的妖魔,反倒多由修士蜕变而成。”

“早年有位惊才绝艳的修士,虽修炼起步甚晚,境界却一日千里,可惜寿元难违。为求续命,他竟独辟蹊径创出《血妖大法》,自号血妖老祖,还建立了血妖神教。他以自身精血凝练血珠,凡吞食血珠者,便能化身为血妖,寿元可凭空添上一两百年。”

“这等诱惑之下,多少寿元将尽的修士趋之若鹜。只是这血妖之身,实则是饮鸩止渴——每日需吸食修仙者的精血方能维系长命,一旦断了‘供奉’,借来的寿元便会飞速流逝,比常人死得更惨。”叶一鸣叹了口气,“那《血妖大法》早已失传,可血珠秘法留下的祸根,竟至今未绝。”

他指尖在案上划出个血红色的符文,符文很快扭曲消散:“当年血妖神教肆虐修仙界,所过之处,修士精血被吸干,只剩一具具干瘪躯壳,惨状堪比炼狱。后来各派联手围剿,才总算镇压下去,没想到……”

叶一鸣捻着胡须,沉声开口:“血妖的寿元远胜寻常修士,正因如此,当年不少贪求长生的修仙者甘愿拜入血妖老祖门下,自甘堕落成妖。后来血妖教众日渐增多,仗着异能大肆捕杀修士、吸食精血,终于激起整个修仙界的公愤。那场持续百年的围剿战中,血妖老祖被合力斩杀,所有血妖被清剿殆尽,血珠也尽数销毁——本以为这等邪物早已绝迹,没想到竟在咱们太初教重现。”

他指尖轻叩桌面,眉头紧锁:“血妖与修仙者向来势不两立,见之必除。咱们太初教的护山大阵对妖魔气息极为敏感,按说绝不可能让血妖潜入。除非……”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要么是门内有人私藏了血妖功法或血珠,自行蜕变;要么,便是这血妖在水府中得了能掩盖气息的至宝,才敢瞒天过海——你看它上缴水府收获时毫无破绽,显然是有恃无恐。”

话音刚落,他又摇了摇头:“可即便有法宝遮掩,护山大阵的灵犀感应也绝非摆设。这血妖能悄无声息混入,甚至在门内活动至今,背后定然还有咱们没摸到的门道。”

说着,他抬眼看向众人,语气凝重:“事不宜迟,立刻传令下去,彻查近期从水府归来的弟子,尤其是与那血妖有过接触者!另外,加固护山大阵的警戒,绝不能让它再有机会作祟!”

秦浩轩与徐羽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那日长老院有九长老坐镇,旁侧更围坐着数位修为深不可测的长老,如此阵仗,那血妖竟能瞒天过海,实在令人心惊。

秦浩轩忍不住追问:“师兄,血妖虽邪,寿元却比寻常修士多出一两百年。既然如此,为何那些寿元将尽的修仙者,宁可坐以待毙,也不愿化作血妖续命?”

叶一鸣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且不论血妖的修炼法门早已失传,即便有人知晓,又有几人能承受那代价?变为血妖后,便如过街老鼠,需终日东躲西藏,见不得光。更难熬的是,每日必受一次蚀骨噬心之痛——血妖的神经比常人敏锐数倍,哪怕轻微触碰都痛彻心扉,更别说与人搏杀时的创伤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再者……血妖天生无有情欲,莫说双修精进,便是世间男女之欢也与它们无缘。”

这话一出,秦浩轩与徐羽的脸颊同时腾起红晕,眼神都有些闪躲。唯独刑在一旁发出“桀桀”怪笑,眼神在两人脸上溜了一圈,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看得秦浩轩耳根子更烫了。

秦浩轩听得心头一凛,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襟。血妖每日必须吸取精血才能抵消体内的阴寒,这早已不是秘密,但那种蚀骨噬心的痛楚,竟比死更难熬,却是他第一次听闻。他想起那些关于血妖的传闻——它们总是在月夜出没,行动迅捷如鬼魅,吸食精血时眼神狂热而痛苦,原来那不仅是贪婪,更是无法言说的煎熬。

“与其做个活受罪的血妖,倒不如寿终正寝来得痛快。”徐羽轻声道,语气里带着后怕。她见过血妖被追杀的惨状,那些被执法队围堵的血妖,明知不敌却依旧疯狂反扑,与其说是反抗,不如说是在借战斗减轻痛苦,最终被乱刀砍死时,脸上竟带着解脱的笑意。

秦浩轩深以为然。修仙本是逆天而行,求的是逍遥自在,若是为了区区两百年寿元,沦为每日靠吸食精血续命的怪物,承受无休止的痛苦,那还有什么意义?他忽然明白,为何门派宁愿让寿元耗尽的长老坐化,也不愿传授血妖之法——那不是仁慈,是对道心的守护。

正思忖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洪钟般的轰鸣,声音穿透云层,震得灵田谷的稻穗都在颤抖:“灵田谷弟子听着!即日起实行宵禁!入夜后严禁踏出房门半步,违者以勾结血妖论处,格杀勿论!”

秦浩轩与徐羽同时变色。这声音蕴含着仙树境修士的灵力,每一个字都带着威压,显然是门派派来的大人物。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仙树境长老亲自坐镇,可见门派对追查血妖之事的重视,也从侧面印证了血妖的威胁远超想象。

“是玄尘长老。”叶一鸣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曾在宗门大典上见过这位长老,对方的仙树境修为深不可测,据说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筑基期修士,“他最痛恨血妖,当年就是他带队剿灭了血妖老巢,手段狠辣得很。”

徐羽下意识地往秦浩轩身边靠了靠,声音发紧:“那我们晚上岂不是连茅房都不能去了?”

叶一鸣苦笑:“玄尘长老的执法队可不是吃素的,去年有个外门弟子晚上起夜,被当成血妖打断了腿,至今还躺在内门医馆里。咱们还是小心为妙,晚上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开门。”

秦浩轩点头,心里却有些不安。灵田谷的木屋简陋,窗户关不严实,夜里风大,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被执法队误会,后果不堪设想。他看向徐羽:“你住的木屋离执法队的巡逻路线太近,今晚搬来跟我挤一晚吧,我那屋在谷深处,执法队一般不去。”

徐羽脸颊微红,点了点头。她确实怕黑,更怕玄尘长老的执法队,去年那个被打断腿的外门弟子就是她同乡,每次去医馆探望,对方都会拉着她的手哭,说宁愿死也不想再见到执法队的影子。

夜幕降临时,灵田谷果然安静得可怕。往日里虫鸣蛙叫的声音消失了,只有执法队的甲胄摩擦声和脚步声在谷中回荡,像一条条毒蛇在游走。秦浩轩的木屋在谷深处,窗外就是茂密的竹林,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正好掩盖了屋内的动静,倒也安全。

“玄尘长老为什么这么针对血妖?”徐羽坐在火堆旁,看着跳动的火苗,忍不住问。她听说血妖也是被逼无奈才走上邪路,未必都是十恶不赦之辈。

叶一鸣添了根柴,火光映着他脸上的疤痕:“你不知道,玄尘长老的亲弟弟就是被血妖害死的。当年他弟弟护送物资,被血妖围攻,等玄尘长老赶到时,只剩下一具被吸干精血的尸体,死状跟咱们白天说的一模一样。”

秦浩轩沉默了。他忽然想起入门时看到的石碑,上面刻着“万物有灵,冤冤相报何时了”,原来宗门里的每一位长老,都背负着不为人知的伤痛。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执法队的呵斥:“里面的人开门!例行检查!”

秦浩轩与徐羽同时屏住呼吸,叶一鸣立刻吹灭了火堆,低声道:“别出声,是执法队的例行抽查,他们有玄尘长老的令牌,必须开门。”

门被推开时,执法队的火把照亮了屋内的角落,为首的队员目光锐利如刀,扫过秦浩轩和徐羽:“你们是灵田谷的弟子?晚上没出去过吧?”

“没有,我们一直在屋里打坐。”叶一鸣上前一步,挡在两人身前,“弟子叶一鸣,敢问大人有何吩咐?”

执法队员没再追问,只是在屋里转了一圈,目光在墙角的水桶和柴堆上停留片刻,见没有异常,便转身离开,临走时丢下一句:“老实点,别给我们找麻烦,也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门被关上的瞬间,徐羽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秦浩轩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有叶师兄在,他们不敢乱来。”

叶一鸣却皱着眉:“恐怕没那么简单。玄尘长老的执法队不会无缘无故抽查,肯定是有人举报灵田谷有血妖出没,他们这是在挨家挨户排查。”

秦浩轩的心沉了下去。他忽然想起下午在灵田看到的那个黑影,速度快得不像人类,当时以为是自己眼花,现在想来,极有可能是血妖。

“如果灵田谷真有血妖,咱们怎么办?”徐羽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不想被执法队误会,更不想面对血妖的恐怖。

叶一鸣的眼神坚定起来:“若真是血妖,咱们就替玄尘长老除了它,也算为宗门除害。但在此之前,绝不能自乱阵脚,被执法队当枪使。”

秦浩轩点头,握紧了腰间的佩剑。他忽然明白,修仙之路不仅要对抗外敌,还要守住本心,不能因为恐惧就乱了方寸。

夜渐渐深了,执法队的脚步声远了,灵田谷再次陷入寂静。秦浩轩看着窗外的月光,忽然觉得,比起血妖的威胁,玄尘长老的威压和执法队的严苛,更让人喘不过气。

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暂时的。等抓住血妖,灵田谷就会恢复往日的宁静,宵禁也会解除,他和徐羽又能在白天去田里劳作,晚上坐在火堆旁听叶师兄讲宗门的故事。

他看向徐羽,对方已经靠在墙角睡着了,眉头却依旧皱着,显然在做噩梦。秦浩轩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她身上,心里默默祈祷:但愿今晚平安无事,但愿血妖早日被除,但愿灵田谷的月光,能像从前一样温柔。

叶一鸣的目光像淬了冰,尤其在刑脸上凝了片刻,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尤其是你,这段时间务必夹紧尾巴,半点行迹都不能露。别到头来血妖没抓着,反倒把你自己的底细抖了出来。”

刑难得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认真点头:“放心,我吞了固形丹,只要自己不往外泄魔气,别说你们的护山大阵,就是仙树境长老来了,也未必能看出端倪。”他拍着胸脯,语气里满是幽泉冥族的傲气,“我刑好歹是族里百年难遇的天才,哪能这么容易栽了?”

秦浩轩眉头仍锁着,沉声道:“别大意。玄尘长老的执法队里,有专测魔气的‘照妖镜’,一旦被照出原形,你我都得跟着受牵连。”

“知道了知道了!”刑不耐烦地挥挥手,却还是下意识收敛了周身气息,“真啰嗦,比我族里的老族长还能念叨。”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粗粝的砸门声,混着执法队员的呵斥:“开门!执法队查血妖!”

三人瞬间噤声,空气仿佛凝固了。叶一鸣冲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躲到内屋的暗格里——那是早年为防意外挖的藏身地,铺着隔绝气息的灵草,寻常法器探不出来。刑也不敢再托大,猫着腰迅速溜了进去,暗格门“咔嗒”合上,与墙面严丝合缝。

叶一鸣整了整衣襟,深吸一口气才去开门。执法队员举着火把,照妖镜的光芒在屋内扫来扫去,镜光过处,梁柱、桌椅都显露出本色,却没半点异常。

“刚才听到屋里有说话声,还有旁人?”为首的队员盯着叶一鸣,目光锐利如刀。

“就我和秦师弟两人,刚才在讨论血妖的踪迹。”叶一鸣镇定自若,侧身让对方进屋搜查,“大人尽管查,我们灵田谷弟子,绝无藏污纳垢之事。”

秦浩轩站在一旁,手心微微出汗。他能感觉到暗格里的刑正屏住呼吸,魔气收得一丝不漏,连心跳都压到了最低。照妖镜的光芒掠过暗格所在的墙面时,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在那镜面只闪了闪微光,便移开了——灵草的气息果然起了作用。

执法队搜了半晌,没找出半点魔气痕迹,又盘问了几句血妖的线索,才悻悻离去。门关上的刹那,秦浩轩腿一软,差点站不住,叶一鸣也松了口气,后背已沁出冷汗。

暗格门打开,刑钻出来,拍着胸口:“玄尘老鬼的照妖镜果然厉害,刚才差点没憋住气。”

叶一鸣瞪他:“还敢说?再晚点收气,咱们现在已经在执法堂受审了!”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隐进了云层,灵田谷的夜,比往日更沉了几分。三人对视一眼,都明白——这只是开始,真正的排查,还在后面。而刑这颗埋在谷里的“雷”,随时可能被引爆。

执法队一行十人,皆是仙苗境二十叶以上的修为,褐色宗袍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袖口绣着的银线纹路昭示着身份。八人呈扇形散开,悄无声息地将秦浩轩的屋子围得密不透风,灵力交织成网,连只飞虫都难逃脱——这是防着血妖狗急跳窗。

两名执法弟子推门而入,目光如淬了冰的刀,扫过屋中四人。没多余废话,周身灵力骤然铺开,带着威压的气息如潮水般漫过每个人的经脉,细细探查是否藏着妖气。指尖微动间,若有异动便会立刻扣下。

片刻后,两人收回气息,面无表情地转身。看来并未察觉异常,他们径直走向下一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敲出沉闷的响。

这一日的排查终究落了空,并未传出擒获血妖的消息。入夜后,仙树境长老亲自坐镇,调来了五队执法弟子,足足五十人,皆着褐色宗袍,在灵田谷中往来巡逻。宗袍上的银纹在灯笼光下流动,与腰间佩刀的冷光交映,将整个谷中照得如同白昼。

徐羽、叶一鸣与刑离开后,秦浩轩取出千里镜,将灵田谷细细查了一遍。镜中映出的,是无处不在的执法弟子身影,宗袍在夜色中连成一片褐浪,气氛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除此之外,谷中并无异常,只有风吹过稻穗的沙沙声,混着执法队整齐的脚步声,在夜里荡开很远。

秦浩轩心底暗叹,看来前往绝仙毒谷寻宝的念头,在血妖落网前只能暂且搁置了。那潜藏暗处的血妖行踪诡秘,谁也说不准它会在何时何地骤然窜出。若是自己凝神探查绝仙毒谷时分了心神,被它抓住空隙偷袭,后果不堪设想。此刻,稳妥为上,断不能因贪念给了对手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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