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炎亭看着胡国军那炙热的目光，眼神微冷，缓缓开口：“我们下乡的地方和你不在一起，我们是讷谟德大队第三小队的。”
“那还真可惜，咱们不在一块儿。
不过没关系，我在第一小队，你们在第三小队，好歹都是一个大队的，应该离得不远。”
胡国军说着，目光始终落在李文娟身上。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盯着看而已，没给霍炎亭动手的理由。
因此霍炎亭只能隐忍着，等着自己出手的时机——等他行动时，必定是彻底出气的时候。
“远不远的咱们也没必要再联系了，咱们不熟！”霍炎亭冷冷地说道，语气中不带一丝温度。
胡国军脸色阴沉地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默默坐了下去。
这时，过道那边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子站起身来。
他看上去斯斯文文，穿着一件八成新的白衬衫，衣着整洁，家境显然不错。
他的右手紧紧攥成拳，难掩满脸兴奋，声音洪亮地对众人喊道：
“同志们好！
咱们都是要去乡下插队的知青，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并肩奋斗的革命战友了！
一想到接下来下乡的日子，我心里就充满了憧憬，特别期待！”
他整个人沉浸在强烈的激动之中，一举一动都透着热切与真诚。
霍炎亭望着他，心中泛起复杂的同情，暗自冷笑：“小伙子，希望一年之后，你还会有现在这份止不住的热情。”
稍作停顿后，那男子再次开口，语气里满是年轻人特有的认真：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孙小海，今年20岁，马上要去龙江省德都县龙镇公社当下乡知青。
我报名下乡，就是为了响应国家号召，支援农村建设。”
他说这些话时，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可这份未经风雨的赤诚，在霍炎亭看来却显得格外脆弱，令人心生怜悯。
孙小海介绍完自己，转头看向身旁的男子。
那人皮肤黝黑，衣服上有几处补丁，但身板结实，一看就是个能吃苦耐劳的人。
男子无奈地站起身，声音不大地说：“我叫程大牛，今年19岁。”
说完便干脆利落地坐回座位上，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他刚坐下，对面的女孩站了起来。
她约莫十八九岁，扎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裳，袖口已磨出了细小的毛边。
她低了低头，似乎有些羞怯，随即抬起头，目光清亮而坚定。
“我叫林秀英，”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今年19岁，来自京都第三中学。我也要去讷谟德大队插队。”
她说完，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看向霍炎亭和李文娟：“刚才听你们说，是去第三小队？我........我也分到那里。”
霍炎雪本就性格活泼，一听林秀英和自己分在同一个地方下乡，高兴得跳了起来，笑着朝她喊道：
“林秀英，我叫霍炎雪，跟你在一个地方下乡！”
林秀英听到这欢快的声音，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原本紧绷的神情稍稍放松下来。
她轻轻点了点头：“嗯，以后咱们就是同一个小队的了。”
霍炎雪想走到对面去，可中间过道里坐着一位老头，怀里搂着一个小男孩和小女孩。
他们这三个人再加上行李，把原本就不宽的过道堵得严严实实。
霍炎雪笑着对那老头说道：“爷爷，您好，能不能让一下？我想过去。”
老头抬起他那双吊梢眼，斜睨了霍炎雪一眼，咧嘴一笑：“想让我让道可以呀！”
霍炎雪一听他答应，顿时更高兴了，连忙道：“那就太谢谢您了！”
可老头仍没有起身的意思，眼珠一转，露出一副无赖相：“想让我让道可以，不过你得把座位让给我！不然.........免谈！”
霍炎亭原本并不打算插手这件事，但对方竟要强占霍炎雪的座位，这就不能不管了。
他正准备站起来，却被李文娟拦住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老头，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老头，这过道是公共通道，不是你一个人的。
人家要从这儿过，你就必须让开。”
老头听了这话，非但不动，反而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声音沙哑地说：“哟？小姑娘，脾气还不小啊。
这过道是大家的没错，可我坐这儿了，那就是我的！
谁让你们没早点占好位置？现在想让我让，得拿东西来换！”
他怀里的两个孩子怯生生地望着这边，小女孩紧紧抓着老头的衣角，小男孩则把头埋进他怀里，不敢抬头。
霍炎亭眉头一皱，目光沉了下来。
他本不想惹事，但这老头不仅霸占了过道，还公然耍无赖，实在令人厌恶。
“李文娟，”他低声说道，“你让开，我来处理。”
声音虽轻，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冷意。
李文娟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坚决，便默默退后一步。
霍炎亭向前迈了一步，步伐沉稳。
车厢里原本嘈杂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所有人都察觉到气氛变了。
“你不是想要座位吗？”霍炎亭站在过道口，居高临下地看着老头，“行，我给你换。”
老头一愣，随即咧嘴笑了：“嘿，总算有个懂事的？那你赶紧让你妹妹起来.........”
话还没说完，霍炎亭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猛地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啊！”老头惊叫一声，身子踉跄，怀里的两个孩子差点摔倒在地。
霍炎亭反应极快，一手托住小女孩的背，另一只手顺势将小男孩拉到霍炎雪身旁那个女孩的怀里，动作干净利落。
“你.........你敢动我？！”老头又惊又怒，刚要挣扎，霍炎亭反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一声响彻整个车厢。
那一巴掌毫不留情，打得极重，老头半边脸瞬间红肿，嘴角渗出血丝，整个人歪倒在地，帽子也被甩飞了出去。
“我打的就是你。”霍炎亭冷冷说道，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倚老卖老、占道勒索？不打你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