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机场的落地玻璃窗映着灰蒙蒙的天,林晚攥着衣角站在柱子后面,看着沈廷洲挺拔的身影立在出口处。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西装,领口系着她上周刚给他熨烫好的领带,可那抹熟悉的温柔,此刻却像被机场的冷气冻住了,只剩下疏离的礼貌。
“来了。”沈廷洲的声音透过人群传过来,不高,却让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就看见那个叫苏婉清的女人推着行李箱走出来。月白色的连衣裙衬得她皮肤像雪,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手里还捏着本精装书,浑身上下都透着股书卷气,像从老电影里走出来的人。
“廷洲哥。”苏婉清看到沈廷洲,眼睛瞬间亮了,快步走上前,声音柔得像浸了水的棉花,“我回来了。”
她的语气自然又亲昵,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仿佛他们昨天才见过面,而不是隔了三年。
沈廷洲微微颔首,伸手想接过她的行李箱,却被苏婉清避开了:“不用啦,不重的。”她仰头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像碎掉的星光,“倒是廷洲哥,好像没怎么变,还是老样子。”
“你也没变。”沈廷洲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越过她,似乎在寻找什么。
林晚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躲在柱子后面,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偷偷来看热闹的局外人。苏婉清站在沈廷洲身边,白裙配西装,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反观自己,穿着新买的喇叭裤和印花t恤,像个走错片场的小孩。
她就不该来的。
刚才沈廷洲说要去机场接人时,她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我也去”,现在想想,真是自讨没趣。
“对了廷洲哥,”苏婉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侧身让出身后的位置,“我爸妈让我给沈伯伯带了些国外的补品,我们……”
她的话没说完,目光就落在了从柱子后走出来的林晚身上,笑容微微一滞,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温婉:“这位是?”
沈廷洲这才看到林晚,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快步走到她身边,自然地揽住她的腰,动作带着不容错辨的占有欲:“介绍一下,林晚,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苏婉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几分,手里的书差点掉在地上,“廷洲哥,你……你订婚了?”
她的声音带着点颤抖,像是完全不敢相信。
“嗯,上个月定的。”沈廷洲的语气很淡,却字字清晰,“本来想等你回来再告诉你。”
林晚被他揽着腰,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心里的不安却没减少半分。苏婉清看她的眼神太复杂,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她心上。
“原来是这样……”苏婉清很快调整好表情,对着林晚露出个标准的微笑,伸出手,“林小姐你好,我是苏婉清,和廷洲哥从小一起长大的。”
她的手指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不像林晚,因为总做针线活,指腹带着薄茧。
林晚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回握:“你好。”
两手相触的瞬间,林晚感觉对方的指尖冰凉,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似的。
“林小姐看着很年轻,”苏婉清收回手,目光落在林晚的喇叭裤上,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穿得也很……特别。”
这话听着像夸赞,语气里却带着点若有似无的轻视。林晚的脸瞬间涨红,刚想回嘴,就被沈廷洲按住了手背。
“晚晚设计的衣服很受欢迎。”沈廷洲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无形的压力,“‘晚·潮’这个牌子,苏小姐在国外可能没听过,在港城的年轻人里很火。”
苏婉清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点点头:“是吗?那真是厉害,不像我,只会读书。”
她这话把自己放得很低,却像在说林晚是只会穿奇装异服的绣花枕头。
林晚看着她柔柔弱弱的样子,突然明白什么叫“绵里藏针”。比起苏曼丽的张扬跋扈,苏婉清这副温婉懂事的模样,反而更让人觉得棘手。
“行李我让司机先送去老宅了。”沈廷洲没再接话,语气带着点送客的意思,“我先送晚晚回去,改日再去拜访苏伯父苏伯母。”
“这么快就要走吗?”苏婉清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我还想跟廷洲哥说说国外的事呢……”
“以后有的是机会。”沈廷洲的态度很坚决,揽着林晚转身就走,没给她再纠缠的机会。
林晚被他牵着往前走,脚步有些踉跄。她回头看了一眼,苏婉清正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月白色的裙摆被风掀起个小角,像只停在原地的蝴蝶,眼神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她好像不太喜欢我。”坐进车里,林晚才闷闷地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真皮座椅。
“别多想。”沈廷洲发动汽车,侧头看了她一眼,“她就是太久没回来,有点不适应。”
“是吗?”林晚不太相信,“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沈廷洲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说话。他比谁都清楚苏婉清的性子,看着温顺,骨子里却好胜得很,小时候抢玩具是这样,长大了争面子也是这样,这次回来,怕是没那么简单。
“不管她想做什么,都影响不了我们。”他腾出一只手,握住林晚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尖发颤,“别忘了,你才是我的未婚妻。”
林晚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了些。是啊,她才是要和他结婚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车子驶过机场高速时,她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突然觉得,苏婉清的回国,或许真的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平静的日子,怕是要被搅乱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沈廷洲从后视镜里看着越来越远的机场出口,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他不介意故人重逢,但谁要是敢打林晚的主意,不管是谁,他都不会客气。
有些界限,必须划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