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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千手柱间那副被两百万巨款砸懵、世界观受到剧烈冲击的样子,宇智波初纯似乎觉得格外有趣。她颇为自豪地挺起胸膛(虽然没什么料),双手叉腰,扬着小脸,用一种快夸我厉害的语气,得意洋洋地解释道:

“当然是扒光了宇智波臧那个老东西的小金库呀!”

她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说什么有趣的游戏,“还有我自己之前做生意攒的……哦对了,主要是倒卖奈良一族的特效药,利润可高了!”

她说到一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撇了撇嘴,带着点抱怨和调侃看向千手柱间:

“呃,说起来,大概一年前吧?你们千手家开始对外卖的那种高档茶叶罐,包装挺精美的,本来是个很好的中转货品,可惜好像被你那个弟弟千手扉间发现了什么,直接下了死命令,不准任何人卖给我了!真是小气!”

她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却听得千手柱间额头冒汗——原来扉间早就察觉并切断过这条线了吗?!

不等千手柱间从这信息中回过神,宇智波初纯忽然凑近了一步,几乎要贴到他身上。她仰起脸,那双墨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极其大胆、狡黠又带着一丝暧昧的光芒,笑容变得像只诱惑人心的小狐狸。

她用一种轻快又理所当然的语气,抛出了一颗足以把千手柱间炸得外焦里嫩的惊雷:

“喂,千手柱间,”

她声音压低,带着点蛊惑的意味,“你今晚……有空吗?”

“跟我去酒店住宿下呗?”

“住宿下呗……”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精准地劈在了千手柱间的天灵盖上!

他猛地噎住了,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眼睛瞬间瞪得比刚才看到两百万时还要圆,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一路红到了耳朵根!

“酒、酒酒酒店?!住、住住宿?!”

他结结巴巴地重复着,舌头像是打了结,大脑彻底宕机,完全无法处理这过于超载的信息!

两百万的冲击还没过去,这又直接跳到了……开、开房?!!

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不对!

这根本就不是进展的问题!

这是原则问题!立场问题!

他是千手族长!

她是宇智波族长夫人!

他们俩去酒店?!

被发现了就不是扉间冷脸的问题了!

是直接引发第四次忍界大战的问题!

看着千手柱间一副快要窒息、脸红得冒烟、话都说不利索的窘迫样子,宇智波初纯眼中的狡黠笑意更深了,仿佛恶作剧得逞般,心情极好地又添了一把火:

“怎么?千手族长大人……不敢吗?”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挑衅的味道。

千手柱间:“!!!”

他不是不敢!他是不能!不行!不可以!

然而,对着眼前这张笑得像妖精一样、却又莫名让他心跳失速的脸,那些义正辞严的拒绝话语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烟花还在空中绽放,映照着他通红又无措的脸,和眼前少女那计谋得逞般的、狡猾又明媚的笑容。

今晚的刺激,实在有点过于超标了。

(以退为进的将军)

宇智波初纯见千手柱间一副快要原地爆炸、脸红脖子粗却一个字都憋不出来的窘迫模样,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双手抱胸,微微扬起了下巴,那双墨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

她眉毛挑得更高,语气瞬间从刚才的蛊惑暧昧变得冷飕飕的,带着明显的嘲讽和一种“果然如此”的失望:

“怎么?”她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眼神像是在看什么不成器的东西,“嫌弃我啊?”

不等千手柱间组织语言解释

(虽然他根本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立刻冷哼一声,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语气变得极其疏离和决绝,转身作势就要走:

“行。”

“那就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这两百万,就当买断你之前那点帮忙,从此两清,互不相欠!”

这话说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斩断一切联系的决然。与她方才笑靥如花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以退为进的一招,如同最锋利的苦无,精准地戳中了千手柱间最致命的软肋!

“老死不相往来”?

“两清”?

这几个字像是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千手柱间所有的慌乱和窘迫,只剩下巨大的恐慌和一种绝对不能失去的强烈预感!

他好不容易才重新看到她鲜活的样子,好不容易才又有了联系,怎么能就此“两清”?怎么能“老死不相往来”?

“等等!小不点!”

千手柱间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离开的动作。他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发颤,脸还是红的,但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和坚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嫌弃你!绝对没有!”

他急得语无伦次:“酒店……那个……太危险了!被发现了你会很麻烦!非常麻烦!我是担心这个!”

宇智波初纯停下脚步,却没有立刻转身,只是侧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瞥着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以及他那副急得快要冒汗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但语气依旧冷冰冰:

“哦?是吗?所以千手族长是觉得,我宇智波初纯连这点隐藏行踪的本事都没有?还是觉得……我这个人本身,就是你的麻烦?”

她的质问一句比一句尖锐,步步紧逼。

千手柱间感觉自己头都大了,连忙摇头:“不是!都不是!你很好!你从来都不是麻烦!是我……是我怕我保护不好你!怕给你带来危险!”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声音低沉却坚定:“除了酒店……其他地方……只要你想去,只要我能做到……我都陪你。”

这话几乎等于妥协了,只是还在死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不能去酒店那种绝对会引爆雷区的地方。

宇智波初纯这才缓缓转过身,脸上那层冰霜稍稍融化,但眼神依旧审视着他,仿佛在衡量他话里的诚意。

她轻轻甩开他的手(但力道并不大),哼了一声:“说得好像我很想去那种地方似的……不过是试探你一下罢了。”

她重新抱起手臂,歪着头看他,语气恢复了那种狡黠的调调:“不过……这话可是你说的,其他地方都陪我。千手族长,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千手柱间立刻接上,生怕她反悔,心里长长松了口气,同时又升起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无奈感。

(又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而且……好像答应了什么更不得了的承诺……)

他看着眼前巧笑嫣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宇智波初纯,感觉自己这辈子可能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烟花适时地在空中绽放出最后最绚烂的光芒,映照着两人之间诡异又微妙的气氛。

千手柱间怀着一种上刑场般的悲壮与莫名悸动交织的复杂心情,跟着宇智波初纯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处……挂着陈旧酒旗、人声鼎沸、烟火气十足的小酒馆门前。

千手柱间:“???”

宇智波初纯回头,看着他一脸懵圈、仿佛梦想破裂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双墨灰色的眼睛弯成了狐狸眼,里面盛满了恶作剧得逞的狡黠和快乐。

“愣着干嘛?”

她率先撩开暖帘走了进去,声音带着笑意传来,“不是你说酒店不行的吗?那喝酒的店,总可以了吧?”

千手柱间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说的酒店住宿根本就是个文字游戏!她从一开始就是想拉他来喝酒!之前的暧昧邀请纯粹是为了看他笑话和逼他妥协!

(又被耍了!)

千手柱间顿时哭笑不得,心里那点紧张和旖旎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的纵容和……

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失落?

他摇摇头,认命地跟着走进了喧闹的小酒馆。

酒馆内气氛热烈,宇智波初纯已经找了个靠里的僻静位置坐下,正拿着菜单兴致勃勃地点着酒和小菜。她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等千手柱间在她对面坐下,酒菜也很快送了上来。

宇智波初纯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清酒,然后手臂支在桌子上,手心托着左脸颊,歪着头,笑吟吟地看着他。那笑容里带着明显的醉意(不知是真醉还是装醉)和毫不掩饰的狡猾,像个偷喝了酒的小狐狸。

“喝啊!”她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桌子,语气带着点蛮横的娇憨,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他,“千手族长,该不会连喝酒都不敢吧?还是说……需要我喂你?”

这话挑衅意味十足。

千手柱间看着眼前这人——

一会儿是算计长老的阴谋家,一会儿是抱着枕头疯癫的孕妇,一会儿是砸出两百万的富婆,一会儿又变成了眼前这个在闹市酒馆里耍赖逼酒的小无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这辈子所有的无奈和惊奇都快在这一个晚上用完了。

他能怎么办?

他还能怎么办?

难道还能把她拎起来教训一顿吗?

他认命地拿起酒壶,也给自己满上一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清酒辛辣的滋味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灼热感,却奇异地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许。

“哈哈!这才对嘛!”

宇智波初纯开心地笑了起来,也捧起自己的酒杯,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睛却一直弯弯地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景象。

千手柱间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觉得,就算是被耍得团团转,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至少,此刻的她,是鲜活的,快乐的。

哪怕这快乐是建立在捉弄他的基础上。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罢了罢了……)

(就当是……陪小不点喝酒了吧。)

小酒馆里喧闹依旧,桌上的空酒壶越来越多。

千手柱间只觉得头脑发沉,视线有些模糊,周围的声音仿佛隔了一层纱。他扶着额头,努力想保持清醒,但宇智波初纯一杯接一杯地劝酒,那双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睛在酒意氤氲下显得格外迷人,让他难以招架。

“我……我好像有点醉了……”

他晃了晃脑袋,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宇智波初纯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光芒。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看似费力地搀扶起他几乎要滑到桌子底下的高大身躯。

“走吧~”

她的声音带着诱哄的意味,气息喷在他的耳畔,“你喝多了,不能这样回去。我们……开房去。”

“开……开房?”

千手柱间迷迷糊糊地重复着,大脑被酒精麻痹,几乎无法思考,只能凭借着本能和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觉得这两个字似乎很危险,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被她半扶半拖着离开了酒馆。

宇智波初纯似乎对这里很熟,轻车熟路地带着他走进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旅店,用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钱快速开好了一个房间。

直到被扶进房间,略带凉意的空气让千手柱间稍微清醒了一瞬。他茫然地环顾四周——陌生的房间,唯一的床铺,以及身边扶着他、眼神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深邃的宇智波初纯。

宇智波初纯将他安置在床边坐下,却没有离开。她俯下身,靠近他,一只手依旧搭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却悄然探出,指尖轻轻抚上他的胸口。

那微凉的触感让千手柱间身体一僵。

她的手指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意图,缓缓地、试探性地向下移动,开始解他衣服的扣子。动作算不上熟练,甚至有些生涩,却带着一种大胆的、令人心悸的执拗。

酒精带来的迷糊和燥热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散了大半!

千手柱间猛地一个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抓住了她正在解他衣扣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宇智波初纯轻轻嘶了一声。

“不行!”千手柱间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未散的酒意,却异常坚决。他抬起眼,直视着近在咫尺的宇智波初纯,眼神挣扎而痛苦,“小不点……不行……”

他的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紧紧攥着她的手腕,仿佛在抵御某种巨大的诱惑和冲击。

“为什么不行?”

宇智波初纯没有挣脱,只是歪着头看着他,眼神在阴影里看不真切,语气却带着一种天真的、近乎残忍的追问,“你不想吗?柱间?”

她的另一只手甚至轻轻按在了他滚烫的胸口,感受着他失控的心跳。

“我想……”千手柱间几乎是咬着牙承认,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渴望和痛苦,“但是……不能……”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是近乎悲凉的清醒和坚持:

“不能是现在……不能是在这种情况下……不能……这样对你……”

他的尊严,他的原则,以及他对她的那份复杂而珍重的情感,都无法允许自己在对方可能只是一时兴起、或者另有所图的情况下,借着酒意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尤其……她现在的身份是宇智波的族长夫人。

这层身份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所有的旖念。

宇智波初纯静静地看了他几秒,忽然轻笑了一声

“千手柱间你是在嫌弃我吗?”

宇智波初纯坐上千手柱间腰:“从你答应我的求助,死去的感受又来,千手柱间这话己说过一次,但我想对你再说一遍,千手柱间我喜欢你……”

宇智波初纯那声轻笑的质问和随之而来的动作,让千手柱间的大脑几乎停止了思考。

当她跨坐上来,说出那句死去的感受又来,重复着我喜欢你并吻上他时,千手柱间所有的防线在酒精和情感的冲击下濒临崩溃。他笨拙地、带着巨大的渴望和负罪感回应着这个吻,手臂不由自主地环上她的腰背。

然而,就在意乱情迷、即将失控的边缘——

某种……极其生涩的、完全不得章法的阻碍感,以及她因吃痛而瞬间僵住的身体和细微的抽气声,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猛地劈开了千手柱间被酒精和情欲笼罩的意识!

他所有的动作骤然停顿!

整个人如同被浸入了冰窟,瞬间清醒!

他猛地睁开眼,对上的是宇智波初纯近在咫尺的、带着一丝困惑和因疼痛而泛起水光的眼眸。

“小…小不点…?”

千手柱间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慌乱地向后缩去,仿佛碰到了什么滚烫的烙铁,“你…你你你……你是虎女??!!”

(虎女:指处女)

这个发现带给他的冲击,远比之前的两百万和酒店邀约加起来还要猛烈一百倍!

几乎颠覆了他这一年来的所有认知!

宇智波初纯被他这过激的反应和那个古老的词汇弄得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她非但没有害羞或退缩,反而微微挑眉,脸上露出了那种熟悉的、带着嘲讽和几分恶劣的笑容。

她甚至故意又往前凑近了一点,看着千手柱间吓得几乎要弹跳起来的窘迫样子,慢条斯理地、一字一句地反问道:

“怎么?”

“你以为我早就成了兄长们的女人吗?”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却像重锤一样砸在千手柱间的心上。

“我宇智波初纯,”

她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而锐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骄傲和决绝,“就算被囚禁,就算被迫假结婚寻求庇护,也绝不可能做出真正的乱仑之事!”

“至于流产……”

她冷笑一声,语气变得极其淡漠,“不过是为了骗宇智波臧那条老狗上钩的戏码罢了。不然,怎么让他彻底失势,怎么为我姐姐报仇?”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在千手柱间的耳中。

假结婚……

未曾同房……

假孕流产……

一切都是算计和演戏……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与他之前所有猜测和痛苦截然不同的真相!

千手柱间彻底呆住了,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冰冷、嘴角却带着嘲讽笑意的少女,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攥住后又骤然松开,带来一阵窒息般的抽痛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与酸楚。

原来…… 原来是这样……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宇智波初纯看着他这副仿佛世界崩塌又重建的傻样,眼中的冰冷渐渐褪去,又重新染上了那抹狡黠的光。她伸手,轻轻戳了戳他僵硬的脸颊。

“喂,回神了,千手族长。”

“现在……”她拖长了语调,眼神意味不明地扫过他,“还觉得不行吗?”

千手柱间被这巨大的真相冲击得晕头转向,看着眼前这个既是阴谋家又是理论虎女的宇智波初纯,脑子一抽,一句没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

“我……我一年前你塞给我的那本……那本黄书……我没看……”

他脸颊爆红,眼神飘忽,声音越来越小,“我……我怕……没经验……会弄痛你……”

这话说完,他自己都想给自己一拳!

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果然,宇智波初纯闻言,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脸上嫌弃的表情几乎要溢出来,仿佛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啧,”

她咂了下嘴,用一种“你没救了”的语气,伸出纤细的手指,不客气地戳着他的胸口,把他往后推倒在榻上。

“你!躺好!”

她命令道,语气带着一种莫名的自信和……跃跃欲试?

然后,在千手柱间震惊的目光中,她微微扬起下巴,一脸我超厉害的表情,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宣布:

“我看过的书(各种意义上),比你吃的盐都多!”

“理论知识储备足够指导实践了!”

“所以——别废话!躺下!我来!”

千手柱间:“!!!!!”

另一边,宇智波族地

宇智波泉奈处理完事务,习惯性地走向软禁初纯的房间,想去看看那个疯癫的妹妹又有什么指示或者需要处理的新文件。

他推开房门,里面静悄悄的。那个分裂体正抱着枕头,背对着门口,缩在角落,似乎睡着了。

泉奈的目光扫过房间,很快落在了矮几上——那里,一个茶杯明显被移动过,下面压着一张纸。

他皱了皱眉,走上前,拿起茶杯,抽出下面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潦草又张扬,完全不像一个神志不清的人写的:

【今晚买烧鸡去了!】

【劳动我昨天辛苦光荣!】

【不准打扰我!】

宇智波泉奈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买烧鸡?光荣?不准打扰?)

这语气……这内容……

就在这时,宇智波斑也处理完宇智波臧的后续事宜,面色冷峻地走了进来。

他刚一进门,目光就锐利地扫过整个房间,最终也落在了泉奈手中的纸条上。

根本不需要细看,斑那强大的感知力和对妹妹极深的了解,让他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房间里的查克拉残留异常稀薄且凝固,缺乏活人应有的流转感。那个蜷缩在角落的“初纯”,呼吸频率过于平稳刻意,更像是一种伪装。

再加上这张语气跳脱、逻辑清晰的“请假条”……

宇智波斑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压骤降。

他看向泉奈,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人呢?”

宇智波泉奈看着手中那张字迹潦草、语气嚣张的请假条,又瞥了一眼角落里那个呼吸平稳、伪装得堪称完美但终究缺了点人气的分裂体,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将纸条递给面色冰寒的宇智波斑,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体——既有对妹妹胆大妄为的头疼,又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纵容和……认命?

“喏,”

泉奈指了指纸条,甚至有点想笑,

“吃烧鸡去了。还说不准打扰她,昨晚辛苦,今天光荣。”

他顿了顿,回想起宇智波臧彻底倒台的过程,补充道,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认真的考量:“哥,虽然这丫头无法无天……但昨晚的事,她确实功劳最大。没有她这出戏,扳倒三长老不会这么顺利彻底。”

他的言下之意很清楚:就让她今晚放松一下吧,别去抓她了。

宇智波斑接过那张纸条,目光扫过上面那熟悉的、却带着明显欢脱气息的字迹,周身的寒气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凝重了几分。他当然知道初纯功劳巨大,甚至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搅动了整个宇智波的局势。

但正是这种完全脱离掌控、甚至开始反过来利用他们兄弟的纵容而肆意妄为的行为,让他感到一种深切的……不安和恼怒。

(买烧鸡?)

(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丫头现在正在哪里、做着怎样更出格的事情!

然而,目光再次落到那句不准打扰和泉奈那句功劳大上,宇智波斑捏着纸条的手指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

最终,他极其压抑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将纸条揉成一团,攥在手心。

他没有下令立刻去把人抓回来,而是转身,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个依旧在装睡的分裂体,对泉奈道:

“把她留下的烂摊子处理好。”

“另外,”他顿了顿,语气森寒,“加强所有边境和市集的巡逻暗哨。一旦发现任何可疑踪迹……尤其是与千手有关的……”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但宇智波泉奈已经完全明白。

(哥这是……默许她今晚放假,但同时也起了疑心,开始布控了。)

“是,哥哥。”

泉奈低头应道,心里却为某个可能正在外面吃烧鸡的妹妹捏了把汗。

宇智波斑最后看了一眼房间,眼神深邃难辨,最终一言不发,转身大步离开,那被揉皱的纸条在他掌心仿佛蕴含着风暴。

意乱情迷的氛围正浓,宇智波初纯占据着主导地位,正试图将那些博览群书得来的理论知识付诸实践。

就在这关键时刻——

“呱——!”

一声嘶哑难听的乌鸦叫声突兀地在窗外响起!

宇智波初纯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动作瞬间停顿!她几乎是触电般抬起头,循声望去——只见一只通体漆黑、眼珠血红的乌鸦正静静地站在窗棂上,歪着头,用一种冰冷无机质的眼神盯着房间内的景象。

那是宇智波斑的通灵兽!

专门用于监视和传递信息的忍鸦!

(斑哥起疑了!他在找我!)

这个认知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宇智波初纯所有的旖旎和热度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透骨的寒意和一身冷汗!

“糟了!”她低呼一声,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

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从千手柱间身上爬下来,动作快得甚至有些狼狈,一把抓起散落的衣物往身上套,语气急促得几乎变调:

“快!柱间!用变身术!立刻离开这里!斑哥起疑了!他的乌鸦在外面!”

她的脸色煞白,眼神里充满了真正的恐惧,与方才那个大胆自信的理论大师判若两人。

千手柱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彻底清醒!看到窗一那只诡异的血眼乌鸦和宇智波初纯惊慌失措的样子,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一旦被宇智波斑发现他们在一起……尤其是初纯还是以这种方式溜出来的……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任何犹豫,千手柱间瞬间结印,查克拉涌动间,他的形象迅速变化,变成了一个毫不起眼的、穿着普通平民服饰的中年男子模样。

“小不点,你……”

他看向正在飞快整理仪容、试图抹去一切痕迹的宇智波初纯,眼中充满了担忧。

“别管我!你快走!从后窗走!绕远路回去!”

宇智波初纯头也不抬地催促,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急促,“我会处理掉所有痕迹!快!”

她自己也迅速结印,施展变身术,变成了一个同样普通的市井妇人模样,同时快速检查房间,抹去他们存在过的所有蛛丝马迹——气味、发丝、甚至床单的褶皱。

千手柱间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自己小心!”

说完,他毫不迟疑地推开后窗,身形如同鬼魅般融入了夜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宇智波初纯强压下狂跳的心脏,以最快的速度将房间恢复原状,确保没有任何破绽。她也紧随其后,从窗口跃出,朝着与千手柱间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一边跑一边不断变换方向和伪装,如同惊弓之鸟,力求以最快速度返回宇智波族地,并制造出从未离开过的假象。

窗外那只血眼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走了,仿佛只是偶然停留。

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和危险气息,却久久不散。

方才的温存与大胆如同一个短暂而脆弱的梦,瞬间被现实冰冷的危机彻底击碎。

宇智波初纯以最快的速度、利用分裂体和变身术制造的时间差,悄无声息地潜回宇智波族地,如同水滴汇入大海般融回自己的院落。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慌乱,脸上迅速挂起那副惯有的、带着些许疲惫和茫然的疯癫面具,手里还真的拎着一只路上顺手买的、散发着油腻香气的烧鸡,仿佛只是一个偷溜出去买零食的普通病人。

她推开自己房间的门——

脚步瞬间顿住。

房间内,灯火通明。

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一坐一站,就在房间中央,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斑背对着门口,身姿挺拔如山岳,周身散发着一种几乎能将空气冻结的冰冷气压。泉奈则站在一旁,双手环胸,脸色同样阴沉,看到她进来,眼神复杂地扫过她手里的烧鸡,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宇智波初纯的心脏猛地一沉,但脸上那副无辜茫然的表情却维持得极好,甚至还能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怯生生的喜悦,她举起手里的烧鸡,声音轻柔又带着点讨好:

“斑哥?泉奈哥哥?你们怎么来了?”

她晃了晃油纸包,“我……我买了烧鸡,很香的……要一起吃吗?”

她试图用这种幼稚的方式蒙混过关,仿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宇智波斑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深不见底,如同两口冰冷的寒潭,直直地锁定在宇智波初纯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直抵灵魂深处。

他没有看那只烧鸡,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用那种冰冷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开口:

“玩得开心吗?”

简单的四个字,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宇智波初纯的心上!

她知道,瞒不住了。

斑哥绝对知道了什么!甚至可能……看到了什么?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但她依旧强撑着,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斑哥……你在说什么呀?我就是……就是突然很想吃烧鸡,所以……”

“所以就能避开所有守卫,悄无声息地溜出守备森严的族地,”

宇智波泉奈冷声接话,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甚至还能在外面逗留足够买一只烧鸡的时间?初纯,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还是个神志不清、需要静养的病人?”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戳破了她脆弱的谎言。

宇智波初纯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慢慢消失。

她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烧鸡,沉默不语。

宇智波斑向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将宇智波初纯完全笼罩。

他伸出手,不是对着她,而是对着她身后房间的某个角落——那里,是她之前用来藏匿血包和分裂体活动的地方。

虽然痕迹被处理得很干净,但对于拥有万花筒写轮眼的斑来说,某些细微的查克拉残留和空间波动,无所遁形。

“看来,”

斑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恐怖威压,“你的病……比医忍诊断的,要轻得多。”

“也……有趣得多。”

宇智波初纯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她知道,这次是真的触碰到斑哥的底线了。

她私自外出,甚至可能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人(虽然她自信痕迹抹得干净,但斑哥的直觉和能力太可怕了)。

房间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烧鸡油脂凝固的细微声响。

宇智波初纯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中翻涌的情绪。她能感受到头顶那道冰冷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沉默持续了令人窒息的几秒钟。

她终于缓缓抬起头,脸上那点强装出来的茫然和讨好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命般的乖顺和……细微的、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将烧鸡轻轻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在身前,朝着宇智波斑的方向,深深地弯下了腰。

声音轻软,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和懊悔:

“对不起……斑哥。”

她不敢抬头,维持着鞠躬的姿势,“我错了……我不该偷偷跑出去……我不该贪嘴……我不该让哥哥们担心……”

她将姿态放得极低,将一切归咎于贪嘴和任性,绝口不提其他任何可能暴露的细节。

“下次……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哭腔,听起来无比真诚悔过。

站在一旁的宇智波泉奈看着妹妹这副深刻检讨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瞥了一眼身旁气息依旧冰冷的宇智波斑,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宇智波斑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深深鞠躬、看似无比顺从悔过的妹妹。

她的认错太快,太流畅,太符合一个被抓住做错事害怕受罚的妹妹形象。

然而,正是这种过于完美的认错,反而让他心中的疑虑更深了一层。

以初纯的性格,就算被抓到偷跑出去,也绝不会如此轻易地就露出这般软弱认输的姿态。她更应该的是狡辩、是转移话题、甚至是带着点小得意地炫耀自己如何躲过了守卫。

如此干脆利落地认错……倒像是急于掩盖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斑的目光缓缓扫过她微微颤抖的肩膀,落在她交叠的手上,最后又移回她低垂的头顶。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良久,宇智波斑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更深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记住你说的话。”

“没有下次。”

他没有追问她到底去了哪里,见了谁,做了什么。这种不追问,反而比疾言厉色的斥责更让人心慌。

“泉奈,”

斑侧过头,“增加她院子周围的守卫。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斑哥。”

泉奈立刻应下。

斑最后看了一眼依旧维持鞠躬姿势的宇智波初纯,眼神深邃冰冷,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房间。

宇智波泉奈复杂地看了初纯一眼,叹了口气,也跟着走了出去。

房门被拉上。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宇智波初纯一人。

她缓缓直起身,脸上哪还有半分泪水和悔意,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和一丝心有余悸。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知道暂时的危机过去了,但……

(斑哥起疑了……)

(真正的监视,现在才开始。)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明显增多的巡逻守卫身影,眼神沉静如水。

自由的小小缝隙,被彻底堵上了。

宇智波初纯盘腿坐在宇智波斑房间的榻榻米上,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整理着其实并不凌乱的被褥,小嘴微微撅起,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嘀咕咕:

“唉……好无聊啊……”

“整天不是装疯就是卖傻,要不然就是被关在这个院子里……”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斑哥也真是的,看那么紧干嘛,我又不会跑……”

“呃,虽然刚才确实跑了……”

“但是烧鸡真的很好吃嘛……”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碎碎念里,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忽然,她感觉后背一凉,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压迫感自身后传来!

她猛地一转头——

只见宇智波斑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房间门口,正倚着门框,双臂环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万花筒里看不出情绪,却无端地让人心底发毛。

他站了多久?听了多少?

“哇啊!”

宇智波初纯吓得惊叫一声,手里的枕头差点扔出去,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向后缩了一下,心脏砰砰狂跳,脸上瞬间挤出一个无比僵硬又讨好的笑容:

“斑…斑哥?!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死我了……”

她试图用夸张的反应掩盖刚才的抱怨和心虚。

宇智波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目光在她脸上和她手里被攥得变形的枕头上扫过,语气平淡地听不出喜怒:

“很无聊?”

宇智波初纯:“!!!”

(他听到了!他绝对听到了!)

她头皮一阵发麻,赶紧摇头摆手:“没有没有!一点都不无聊!能帮斑哥收拾房间是我的荣幸!我特别开心!真的!”

斑看着她这副急于否认的样子,眼神似乎更深沉了些。他缓缓走进房间,脚步无声,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既然这么开心,”

他在她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就继续收拾。”

“把我所有的卷宗也整理一遍。按年份和类别重新归类。”

他指了指墙角那堆起来足足有半人高的、积压了不知多久的陈旧卷宗文件。

宇智波初纯看着那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卷宗,眼睛瞬间瞪大了,脸上的笑容彻底垮掉。

(所、所有?!那要整理到猴年马月啊?!)

这分明就是惩罚!还是那种枯燥到极点的惩罚!

“斑哥……”她试图撒娇蒙混过关。

“嗯?”宇智波斑只是发出了一个单音节,眼神微眯。

宇智波初纯瞬间怂了,垮着小脸,有气无力地应道:“……是,斑哥,我这就去整理……”

她认命地爬起来,一步三挪地走向那堆卷宗山,背影写满了生无可恋。

宇智波斑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随即又恢复了冰冷。

他转身离开,留下宇智波初纯对着那堆卷宗,发出了无声的哀嚎。

(果然……不能背后说人……尤其不能说宇智波斑……)

(小气鬼!)

宇智波初纯对着那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陈旧卷宗,感觉人生一片灰暗。

她苦着一张脸,像是被霜打蔫了的小白菜,认命地开始动手整理。灰尘扑面而来,呛得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卷宗的内容枯燥乏味,不是陈年的任务报告就是繁琐的家族收支记录,看得她眼皮直打架。

时间一点点流逝。

窗外从天光大白到夕阳西沉,再到月色初上。

宇智波初纯只觉得腰酸背痛,手指都被纸张磨得有些发红。她哈欠连天,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几次差点直接栽进卷宗堆里。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斑哥绝对是故意的……)

(这比跟三长老斗智斗勇还累……)

终于,在又一个大哈欠之后,她的意志力彻底宣告耗尽。

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和伪装了,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凭着本能摸索着回到自己的房间。

甚至连衣服都懒得换,她直接扑倒在自己的床铺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含糊不清的呜咽。

几乎是下一秒,沉重的眼皮就彻底合上。

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她就这样带着一身的灰尘和疲惫,毫无形象地、深深地睡了过去。仿佛刚才那漫长的卷宗苦役已经抽干了她所有的精力。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安静的睡颜上,暂时洗去了所有的算计、伪装和疲惫,只剩下一种纯粹的、不设防的柔软。

而隔壁房间,宇智波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手中的笔微微一顿,随即又继续落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窗外巡逻的守卫脚步声,规律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

宇智波斑正僵硬地躺在床沿,极力忽视身后传来的细微呼吸声和那个存在感极强的粉红色枕头,试图强迫自己入睡。

忽然,他感觉到身后的动静。

睡得迷迷糊糊的宇智波初纯似乎潜意识里感知到了身边的热源离得太远,又或者是多年形成的、在兄长身边才会放松的习惯使然。她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手臂胡乱地摸索着,抓起了自己那边多余的被子——一床符合宇智波斑审美、纯黑色的厚重被子。

然后,她像是梦游一般,半撑起身子,闭着眼睛,摸索着将那张黑色的被子,胡乱地、但确实地盖到了宇智波斑的身上,甚至还下意识地往上拉了拉,确保盖住了他的肩膀。

做完这一切,她用带着浓重睡意的、含糊不清的软糯声音嘟囔了一句:

“别着凉……斑哥……”

声音轻得像羽毛,几乎刚出口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然后,她就像耗尽了所有力气,身子一软,重新倒回枕头上,几乎是瞬间就又回到了深沉的睡眠状态,甚至还习惯性地背过了身去,只留给宇智波斑一个后脑勺和再次变得均匀的呼吸声。

整个过程发生得极快,完全是她无意识的、本能的行为。

宇智波斑:“…………”

他身体彻底僵住了。

感受着骤然覆盖到身上的、带着另一人微弱体温和淡淡馨香(可能是洗发皂的味道)的被子,听着那句模糊却直击心灵的梦呓……

宇智波斑维持着背对的姿势,一动不动。

黑暗中,他深邃的万花筒写轮眼微微睁大,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一闪而过的错愕,有被打扰的不悦,有对那幼稚粉红枕头的持续嫌弃,但似乎……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松动。

他盯着眼前黑暗的空气看了良久。

最终,他极其缓慢地、几乎是微不可查地,将被子又往上拉了一点,盖得更严实了些。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身体的僵硬似乎缓解了少许,虽然依旧紧挨着床沿,但至少不再像一根绷紧的弓弦。

夜更深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均匀的呼吸声,一床黑色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中间隔着一段微妙的距离,以及一个无比扎眼的粉红色枕头。

宇智波泉奈处理完夜间巡逻的最后安排,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居所。

他习惯性地先走向哥哥斑的房间,想确认一下是否还有未处理的事务或者……看看那个不省心的妹妹有没有又搞出什么幺蛾子。

他轻轻推开房门,看到的景象却让他愣了一下。

宽大的床铺上,哥哥斑背对着外侧,躺在最左边,身形挺拔甚至有些僵硬,身上盖着黑色的被子。

中间,是睡得四仰八叉、毫无形象的宇智波初纯,怀里紧紧搂着那个辣眼睛的粉红色心形枕头,占据了绝对的中心位置。

最右边……还空着,显然是给他的位置。

泉奈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家伙……果然又摸错房间了……还把枕头带过来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放轻脚步走过去。

首先注意到初纯那边的被子似乎没盖好,一只脚还露在外面。他摇了摇头,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被她踢乱的、属于她的那床粉红色被子(他实在不想碰那个枕头)拉上来,仔细地帮她盖好,动作熟练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迁就。

然后,他才走到床铺右侧,拿起自己那床深蓝色的、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抖开,安静地躺下,盖好。

于是,诡异的画面形成了:

大床最左侧,宇智波斑背对众人,裹紧黑色被子,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和我不认识中间那个的气息。

大床正中央,宇智波初纯抱着粉红枕头,裹在粉红被子里,睡得天昏地暗,毫无知觉地成为了分隔线。

大床最右侧,宇智波泉奈规规矩矩地躺在自己的蓝色被子里,面朝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睡姿标准得可以列入教科书,只是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在思考明天该如何善后。

三床颜色、风格迥异的被子,泾渭分明地排列着,中间还隔着一个无比醒目的粉红炸弹。

宇智波泉奈闭上眼,感受着身边兄长的低气压和妹妹毫无心事的绵长呼吸,内心一片复杂的宁静。

(算了……能睡个安稳觉就行。)

他这样想着,也渐渐沉入了睡眠。

月光温柔地洒进房间,照亮了这诡异又莫名和谐的一幕。宇智波家族最高权力的三位核心人物,以这样一种奇特的方式,共享着同一个夜晚。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柔和地洒在床铺上。

宇智波初纯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迷迷糊糊地左右看了看——左边是斑哥挺拔却背对着她的背影,裹在黑色的被子里,右边是泉奈哥哥规规矩矩的睡颜,盖着蓝色的被子。

她眨了眨眼,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不适的表情,仿佛眼前这一幕再寻常不过。

(哦,在斑哥房间啊。)

她心里嘀咕了一句,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一年前最艰难的那段日子,他们三兄妹确实常常像这样挤在一起休息,与其说是亲近,不如说是一种互相监视和抱团取暖,早已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然后毫不在意地掀开自己那床粉红色的被子,赤着脚就下了床。

她先是熟练地将那个无比扎眼的粉红色心形枕头拍了拍,抱在怀里,然后又弯腰抱起自己那床粉红色的被子,一股脑地全都揽在一起。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自然无比,完全没有要吵醒另外两人的意思,也没有丝毫留恋。

她像只偷溜进来睡了一觉又准备悄无声息离开的猫,抱着她那堆与这房间格格不入的粉红色家当,踮着脚尖,轻手轻脚地拉开房门,溜了出去,还细心地把门重新带好。

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依旧维持着各自的睡姿,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只是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与她兄长们冷冽气息截然不同的、柔软馨香的味道。

宇智波初纯抱着她那堆粉红色的寝具,并没有立刻离开。她站在房间中央,背对着刚刚坐起身、眼神还带着一丝初醒朦胧的宇智波斑,声音里褪去了平日里所有的伪装、狡黠或讨好,只剩下一种深切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疲惫和厌倦。

她没有回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打在寂静的晨间空气里:

“斑哥……”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这句话像是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房间里那点残存的、虚假的平静。

宇智波斑彻底清醒了。

他坐在床沿,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部分侧脸,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他周身的气息,却在瞬间变得极其冰冷而压抑。

他没有立刻回答。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沉重得让人窒息。

宇智波初纯依旧没有转身,只是固执地站在原地,等待着答案,或者说,等待着一个她早已心知肚明的宣判。

良久,宇智波斑冰冷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味:

“结束?”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在你彻底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在你眼里只剩下宇智波,在你真正明白什么才是‘正确’的道路之前——”

他的话语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砸下:

“永远都不会结束。”

这就是他的答案。

冰冷,绝对,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宇智波初纯抱着被子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她深吸一口气,没有再争辩,也没有回头。

只是默默地、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怀里那堆柔软的、却仿佛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属于她自己的东西,抬步,沉默地离开了房间。

门被轻轻合上。

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也隔绝了兄妹之间那道日益加深、似乎再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宇智波斑独自坐在床边,垂着眼眸,阴影落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只有放在膝上、悄然攥紧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但有些路,一旦选择了,就无法回头。

对于宇智波而言,尤其是如此。

下午四点

宇智波初纯抱着那个柔软的枕头,蜷缩在廊下的杨贵妃椅里,目光失焦地望着庭院中那棵繁盛的樱花树。花瓣悠悠飘落,美得如同幻境,却无法驱散她心底日益沉重的阴霾。

(不甘心……)

(凭什么我要一直被困在这里?)

三长老已然倒台,最大的内部威胁暂时清除,她自觉已经完成了任务,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抱着枕头起身,回到了那座依旧如同华美囚笼的房间,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傍晚时分,门外终于传来了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

宇智波斑推门而入,身上还带着处理族务后的冷冽气息。

宇智波初纯立刻站起身,迎了上去。她没有再伪装那副疯癫或柔弱的样子,眼神清亮而直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期盼。

“斑哥,”

她开门见山,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渴望,“现在三长老已经解决了,他的势力也被泉奈哥哥接管得差不多了。”

她向前一步,仰头看着他,语气几乎是恳求的:“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再装疯卖傻了?能不能……放我出去?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她厌倦了这种戴着面具、被困方寸之地、连呼吸都要计算分寸的生活。她渴望阳光,渴望自由,哪怕只是有限的自由。

宇智波斑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那双黑色眼睛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早就预料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

他沉默地看了她几秒,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想法。

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冰冷而残酷,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解决了一个三长老,不代表所有的威胁都已清除。”

“你的万花筒写轮眼,本身就是最大的‘非常态’。”

“在你能完全掌控它的力量,并且彻底斩断所有不必要的杂念之前——”

他的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哪里也不准去。”

“继续扮演好你的角色。”

说完,他不再看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仿佛只是驳回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请求。

宇智波初纯僵在原地,抱着枕头的手臂无力地垂下。

期盼的光芒从她眼中迅速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失望和……

一丝冰冷的愤怒。

(还是……不行吗?)

(无论我做什么……都换不回一点自由?)

她看着宇智波斑冷漠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了怀中的枕头里。

樱花仍在窗外无声飘落。

而她的囚笼,依旧坚固,看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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