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谢飞慌忙合上箱子，但来不及移动位置。
房门被推开，谢美兰走了进来。
看到站在客厅里的弟弟，她愣了一下。
“小飞？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来找你。”谢飞结结巴巴地说。
谢美兰的目光落在沙发上的箱子上，脸色瞬间变了。
“你看到了？”
“姐，这些钱...”
“不是你想的那样。”谢美兰快步走过来，把箱子拿起来，“这些是...是客人的小费。”
小费？谁会给服务员这么多小费？还有那把枪怎么解释？
“姐，你别骗我了。”谢飞鼓起勇气，“我都知道了。黑龙会，血鹰，这些我都知道了。”
谢美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箱子从她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谁告诉你的？”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这重要吗？重要的是...这些都是真的，对不对？”
谢美兰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
那种眼神让谢飞心里发毛。这还是他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姐姐吗？
“小飞。”谢美兰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冷静，“有些事情，你不应该知道。”
“可我已经知道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按理说，应该是谢美兰来解释，来安抚他才对。但她现在的语气，更像是在...威胁？
“我不知道。”谢飞老实回答。
“不知道？”谢美兰突然笑了，那笑容让人毛骨悚然，“小飞，你知道知道太多秘密的人，通常会有什么下场吗？”
谢飞感觉血液都凝固了。
这还是他的姐姐吗？这个人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姐，你在说什么？我是你弟弟啊！”
“弟弟？”谢美兰歪着头，表情变得诡异起来，“小飞，你真的以为我们是亲姐弟吗？”
什么？
谢飞感觉天旋地转。
“你...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谢美兰走近几步，“你想想，我们长得像吗？性格像吗？你有我家里任何人的联系方式吗？”
不像。确实不像。
而且...他确实没有姐姐家里其他人的联系方式。连家庭住址都是模糊的概念。
“那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谢美兰，这没错。”她的笑容变得更加诡异，“但我不是你姐姐。我只是...受人委托，来照顾你的人。”
谢飞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受谁委托？为什么要照顾我？”
“这个嘛...”谢美兰做出思考的表情，“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既然你都知道了这么多，那就没必要继续演戏了。”
她走到茶几旁，从抽屉里拿出一部手机。
“喂，是我。目标已经知道了。”
“什么？这么快？”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按计划，他应该还要几天才会发现真相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看来有人提前告诉他了。”
“是谁？”
“不知道，但应该是王氏集团那边的人。”
谢飞听得心惊肉跳。他们在说什么？什么计划？什么目标？
“那现在怎么办？”电话里的男人问。
“按应急预案处理。”谢美兰看了谢飞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既然秘密已经暴露，那就没必要继续保护了。”
保护？
什么意思？
谢飞想逃跑，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等等。”电话那头的男人说话了，声音有些熟悉，“先别动手。这小子还有用。”
有用？
“血鹰老大，可是他已经知道太多了...”
血鹰！电话里的人是血鹰！
“知道又怎么样？”血鹰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残忍的笑意，“既然王氏集团想玩，那我们就陪他们玩到底。把小子带过来，我要亲自见见他。”
“好的。”谢美兰挂了电话，转身看向谢飞。
“小飞，恭喜你，血鹰老大要见你。”
谢飞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绝望。
他不是什么眼线，也不是什么棋子。他就是一个被人设计好的猎物，从一开始就被人算计着。
那个给他介绍工作的老乡，那份来得太容易的工作，还有眼前这个假姐姐...
一切都是陷阱。
而现在，陷阱终于要收网了。谢飞的脑袋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乱飞。
他死死盯着谢美兰，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谎言的痕迹。
但没有。
那张熟悉的脸依然精致美丽，可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冷漠却让他浑身发寒。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谢飞的声音颤抖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谢美兰反问，一边整理着桌上的东西。
“从什么时候开始骗我的？”
谢美兰停下动作，歪头想了想：“大概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吧。你还记得吗？火车站，你抱着那个破旧的行李箱，像个从山沟里跑出来的土包子。”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进谢飞心里。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谢美兰笑了，“小飞，这世界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有人出钱让我做，我就做了。”
“多少钱？”谢飞突然问。
“什么？”
“多少钱才能买到一个姐姐？”
谢美兰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小飞你真有意思。买姐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问我。”
她走向卫生间，从门后拿出一个黑色的旅行包。
“其实也不算太多，一个月三万块。演你姐姐这么长时间，我赚了不少呢。”
三万块。
谢飞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原来自己这段时间感受到的温暖，那些关心和照顾，那些姐弟间的温馨时光...
全部都只值三万块。
“你真的...一点都不难受吗？”谢飞的声音很轻，轻得连他自己都快听不见。
谢美兰正在包里翻找着什么，听到这话手顿了一下。
“难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自然，“难受什么？”
“骗一个把你当姐姐的人，真的一点都不难受吗？”
谢美兰背对着他，谢飞看不见她的表情。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半晌，谢美兰转过身，手里拿着一根尼龙绳。
“小飞，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干这一行吗？”
谢飞看着那根绳子，心脏狂跳。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钱，什么都不可靠。亲情？爱情？友情？都是狗屁！”谢美兰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我十六岁就被亲生父母卖给人贩子，你跟我谈什么亲情？”
她一步步走向谢飞。
“我被人骗了五次，每次都是因为相信了别人的花言巧语。你跟我谈什么真心？”
谢飞想后退，但后背已经贴到了墙上。
“所以我学会了一个道理。”谢美兰站在他面前，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要么骗别人，要么被别人骗。我选择前者。”
“那你对我...”
“对你什么？”谢美兰冷笑，“对你好？给你做饭？关心你？那都是演技，小飞。我是专业的，懂吗？”
但谢飞注意到，她说这话的时候，手在微微颤抖。
“既然是演技，那你现在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谢美兰的身体僵住了。
“你胡说什么？”
“你在害怕。”谢飞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也不想这样做，对不对？”
“闭嘴！”谢美兰突然暴怒，“你什么都不懂！”
她举起手中的尼龙绳，但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谢飞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除了愤怒，还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痛苦。
“姐姐。”谢飞轻声叫了一句。
就是这一声“姐姐”，让谢美兰彻底崩溃了。
她手里的绳子掉在地上，整个人跌坐在沙发上。
“别...别叫我姐姐...”她的声音颤抖着，“我不配...”
谢飞慢慢走向她。
“为什么不配？”
“因为我要害你！因为我收了钱要把你交给血鹰！”谢美兰抱着头痛哭起来，“我就是个骗子，一个该死的骗子！”
谢飞在她面前蹲下。
“那你现在还要这样做吗？”
谢美兰抬起头，泪水模糊了妆容。
“我不想...可是我不能不做。血鹰的人你不了解，如果我不按他们说的做，我们两个都会死。”
“那就跑。”
“跑？跑到哪里去？”谢美兰苦笑，“小飞，你太天真了。血鹰的势力遍布整个珠三角，我们能跑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很重的脚步声，至少三个人。
谢美兰脸色瞬间变白。
“完了，他们来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很有节奏。
三长两短。
这是暗号。
谢美兰看着谢飞，眼中满是绝望：“对不起，小飞。真的对不起。”
她站起身，走向门口。
“等等。”谢飞叫住了她，“还有别的选择。”
“什么选择？”
“相信我。”谢飞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姐，你相信我吗？”谢飞缓缓站起身，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姐，开门之前，先把这个绳子收起来。”
谢美兰愣了一下，机械地弯腰捡起尼龙绳塞进包里。门外的敲门声更急了，三长两短，三长两短。
“记住，无论他们说什么，你都按计划来。”谢飞压低声音，“我刚才在卫生间发现了后门，通向消防楼梯。”
谢美兰瞪大眼睛：“你想...”
“嘘。”谢飞做了个手势，“演戏，你不是专业的吗？”
谢美兰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头发，走向门口。门外传来粗犷的男声：“兰姐，开门！”
“来了来了！”谢美兰的声音瞬间恢复了往日的甜腻，仿佛刚才的崩溃从未发生过。
门一开，三个壮汉挤了进来。为首的光头男人扫视了一眼房间，目光最后落在谢飞身上。
“就是这小子？”光头指着谢飞。
“对，就是他。”谢美兰点头，声音平静得可怕。
谢飞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但脸上的表情却冷若冰霜。该死，这女人的演技确实够专业的。
“兰姐辛苦了。”光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鹰哥让我给你的。”
谢美兰接过钱，数都没数就塞进了包里：“应该的。”
“那我们就带人走了。”光头朝身后两人示意。
就在两个小弟向谢飞走来的瞬间，谢美兰突然开口：“等等。”
光头皱眉：“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来，鹰哥还让我问这小子一个问题。”谢美兰走到谢飞面前，“小飞，你知道你爸妈为什么要你来东莞吗？”
谢飞一愣。这不在计划里啊！
“我...”
“说实话。”谢美兰的眼神变得锐利，“你爸妈到底告诉你什么了？”
谢飞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明白了她的用意。这女人在给他争取时间！
“我爸说，让我来找我亲姐姐。”谢飞装作茫然的样子，“他说我姐姐在东莞开了家公司，很有钱。”
光头不耐烦了：“兰姐，问这些干什么？”
“鹰哥的命令。”谢美兰冷冷地说，“你敢不听？”
就在光头愣神的瞬间，谢美兰突然一把推开身边的小弟，大喊一声：“跑！”
谢飞早有准备，瞬间冲向卫生间。身后传来光头的怒吼声：“草！抓住他们！”
卫生间的后门果然通向消防楼梯。谢飞一把拉开门，回头看见谢美兰也跟了上来，手里还拿着那个黑色旅行包。
“快走！”谢美兰推着谢飞冲上楼梯。
身后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和咒骂声。三个壮汉紧追不舍。
谢飞边跑边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老娘反悔了不行吗？”谢美兰气喘吁吁，“三万块买不到良心！”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竟然有泪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