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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帧都变成了令人窒息的慢动作。

吴小胖的头部已经倾斜到了一个极其危险且诡异的角度,张开的嘴巴里,门牙的釉质在昏暗光线下反射出微弱的寒光,距离那部散发着(他大脑顽固认定的)极致诱人巧克力香气的亮面深棕色手机壳,仅剩毫厘之遥。唾液甚至在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凝聚成了一小点晶莹的微光,眼看就要挣脱束缚滴落,玷污那昂贵的电子产品。

在他的感官世界里,他甚至已经提前“听”到了那“顶级巧克力”外壳在齿间碎裂时发出的、令人愉悦的清脆声响,以及随之迸发、充盈整个口腔的、浓郁到极致的可可醇香…

坐在吴小胖另一侧,与他相隔不过一个扶手距离的林小满,从一开始就处于最高级别的警戒状态。她不像其他同学那样只是单纯地放空或忍受无聊,她的眼睛就像两台高速运转的精密雷达,不断紧张地扫描着周围的环境,尤其是她那些个个都是“不定时炸弹”的同学们——这是赵大鹏学长在培训结束后,私下里给她强加的“隐形任务”,美其名曰“充分发挥你的现场观察力和应急反应潜力”。

当她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吴小胖那诡异的、如同电影慢镜头回放般的身体倾斜,以及他那直勾勾地、散发着骇人绿光(饿的)盯着隔壁男生手机、仿佛被什么邪灵附体了的眼神时,林小满的心脏猛地一个骤停,随即疯狂擂动!

不好!要出事!这死胖子的“食物雷达”又他娘的抽风了!而且这次锁定的目标居然是别人的贵重手机!不是路灯杆,不是遥控器,是活人的手机!《守则》里可没写怎么应对同学当场啃食他人私人财物这种级别的社会性死亡事件啊!

电光石火之间,林小满甚至完全来不及在脑中检索任何应急预案代码。纯粹的求生本能和一种“绝对绝对不能在这里、在此时此刻出事”的强烈念头,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击穿了她的思考回路,驱使着她的身体行动!

就在吴小胖的门牙即将与那价格不菲的手机壳发生毁灭性接触的前零点零一秒——那瞬间短到几乎不存在——

“唔!”

林小满动了!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她放在身侧的左手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猛地探出,五指收紧,一把死死攥住了吴小胖那粗壮得如同火腿肠般的手臂,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向后一拽!同时,她的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伸进自己外套口袋,掏出一根早上因为没胃口而没吃完、连包装都还没撕完全的、硬得能当武器的应急能量棒,看准吴小胖那张开的、仿佛等待投喂的雏鸟般的嘴巴,精准地、粗暴地、几乎是整个囫囵地塞了进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甚至带起了一阵微弱的风声!

“咔嚓!”

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倒牙的脆响,清晰地传入林小满的耳中。

不是手机外壳碎裂的声音,而是能量棒外面那层坚硬的、劣质的包装塑料皮,被吴小胖下意识猛然合拢的牙齿狠狠咬碎、碾磨的声音!

“呜?!唔唔唔!!”吴小胖被这突如其来的物理袭击和精神冲击搞得措手不及,胳膊上传来的、几乎要捏碎骨头的剧痛和嘴里瞬间被塞满的、带着塑料味的坚硬异物感,让他如同被冰水泼头,瞬间从那种被饥饿本能支配的梦游状态中惊醒过来!

他猛地瞪圆了那双小眼睛,一脸极致的懵逼和惊恐,大脑还在处理“巧克力”怎么变成了这个怪味,身体却已经下意识地开始咀嚼嘴里的东西——这是他对任何“入口之物”根深蒂固的本能反应。混合着尖锐塑料碎屑和能量棒本身那干涩、甜腻得发齁的味道瞬间如同炸弹般充斥了他的整个口腔,这地狱般的滋味与他想象中的丝滑黑巧克力天堂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让他更加茫然和痛苦了,眼泪都快被噎出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堪称暴力的动静自然也立刻惊动了旁边那位正沉浸在自己游戏或社交软件世界里的东区男生。

他被身边猛烈的拉扯动作、奇怪的呜咽声和那声清晰的“咔嚓”脆响吓了一跳,心脏都漏跳了一拍,猛地抬起头,一脸惊疑不定地看向旁边的“事故现场”。只见那个体型颇为壮硕的西区男生(吴小胖)正鼓着腮帮子,表情极度痛苦(被能量棒噎的)又混合着巨大茫然地用力嚼着什么,嘴角还滑稽地沾着一点透明的塑料包装纸碎片。而另一个看起来娇小不少的西区女生(林小满),正如同抓着救命稻草般死死拽着壮硕男生的胳膊,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夸张、极其不自然、甚至可以说因为用力过猛而显得有些狰狞和诡异的“笑容”。

“呃…你、你们…没事吧?发生什么了?”东区男生下意识地把自己那部珍贵的、刚刚逃过一劫的折叠屏手机猛地往怀里一收,紧紧捂住,身体也微微向后倾,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困惑和一丝看神经病般的惊惧。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距离一场惨绝人寰的“手机噬身之祸”仅有零点零一秒之遥。

林小满的心脏在胸腔里如同失控的引擎般疯狂擂鼓,撞击得她肋骨生疼,后背瞬间被一层冰冷的冷汗彻底浸湿,黏糊糊地贴在内衣上。大脑在疯狂尖叫着“code Red!最高警报!启动所有忽悠程序!”,但脸上那副夸张到扭曲的笑容却不敢有丝毫松懈,肌肉已经酸疼到麻木。

“没、没事!哈哈!没事!纯属误会!”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拔得异常高亢,显得尖锐又虚假,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误会!天大的误会!”

她一边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这可怕的假笑,一边暗中用指甲狠狠掐了一下还在懵逼咀嚼、试图吞咽的吴小胖的胳膊,用眼神疯狂发射死亡射线:“配合我!蠢货!不想死就赶紧点头!”

吴小胖被掐得倒吸一口凉气(结果吸进去不少能量棒碎屑,呛得他直翻白眼),剧烈的疼痛终于让他混沌的大脑稍微回过点神,虽然还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但看到林小满那“再不配合就当场杀了你”的恐怖眼神,强烈的求生欲让他下意识地如同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配合着发出“唔唔!嗯嗯!”的含糊声音,脸上的表情既痛苦不堪又努力挤出憨厚(实则愚蠢)的笑容,看起来确实非常、非常的不太聪明。

林小满赶紧趁热打铁,语速快得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关枪,根本不给对方思考的时间:“他!吴同学!就是有点…嗯…那个…低血糖!对!低血糖!饿得有点久了!脑子就有点供血不足!眼神就有点花!刚才…刚才一眼看过去,光线问题!以为你这最新款的、设计这么酷的、颜色这么…这么深沉有质感的手机,是那种…呃…高科技的!对!高科技仿真巧克力玩具呢!仿真度特别高的那种!能吃的…模型?对吧,吴同学?你是不是看错了?”

她说完,再次用尽全力掐了吴小胖一下,几乎是用逼问的、不容置疑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吴小胖被能量棒和塑料屑噎得呼吸困难,根本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继续疯狂点头,配合着发出更响亮的“唔唔!嗯嗯!”声,脸上的表情愈发显得智障且可怜。

“高…高科技巧克力玩具?还能吃?”东区男生重复着这个闻所未闻、极其陌生的词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眼神里的怀疑和荒谬感丝毫没有减少,反而更浓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这部价值不菲、功能强大的最新款手机,又看了看吴小胖那副饿死鬼投胎般的疯狂吃相和沾着塑料碎屑的嘴角,以及林小满那假得令人发指的笑容…

这借口…未免也太离谱、太蹩脚了吧?!哪家玩具厂会闲得蛋疼做这么逼真的、昂贵的手机模型还他妈自带巧克力味?而且这哥们看起来也不像是会玩这种弱智玩具的年纪啊?这谎撒得也太没技术含量了!

林小满看着对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你当我是傻子吗”的表情,心里慌得如同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僵化,变成了一个固定化的恐怖面具,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发出干涩的、尴尬的笑声:“哈哈,是啊是啊,他这人就喜欢收集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没见过什么世面,让你见笑了…哈哈…哈…”

尴尬的、虚假的笑声在两人之间沉闷的空气中回荡,显得无比苍白无力,反而更加凸显了此地的无银三百两。

东区男生又用那种看稀有动物般的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了好几秒,目光在吴小胖“智障般憨厚”的脸和林小满“真诚”得快要碎裂的笑容之间徘徊。

最终,他似乎得出了一个结论——跟这两个看起来脑子都不太正常的西区学生较真,不仅毫无意义,还可能惹上麻烦。反正他的宝贝手机完好无损,也没真的被咬。他只是更加用力地把手机握紧,像是怕被传染什么病毒一样,迅速揣回了口袋里,并且下意识地往远离他们的方向挪了挪屁股。嘴里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这相对安静的区域足够附近的人听清:

“…真是活久见。西区果然…名不虚传。还有这种玩具?以及…这种奇葩爱好?”

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理解、匪夷所思和一丝淡淡的、无法掩饰的嫌弃与疏远。

听到这句嘟囔,林小满心里那块悬在万丈悬崖边的巨石终于“咚”地一声,沉重地落了地,虽然砸得她内心一片狼藉(主要是脸面、自尊和《守则》的尊严),但至少…最直接的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没有被当场抓包,没有引发围观,没有惊动安保人员…谢天谢地!

她几乎是虚脱般地松开了死死掐着吴小胖胳膊的手,感觉自己像是刚跑完一场全程冲刺的马拉松,浑身肌肉都在颤抖,力气被抽干。

吴小胖终于艰难地把那混合着恶心塑料味的能量棒残渣咽了下去,呛得眼泪汪汪,喉咙火辣辣地疼,一脸委屈、后怕和茫然地看着林小满,小声地、含糊不清地问:“…刚、刚才到底怎么了?我的巧克力呢?”

林小满狠狠地、用尽最后力气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回去再跟你算总账”的死亡讯息和滔天怒火,吓得吴小胖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问。

第一场突如其来的、险些酿成大祸的危机,就在林小满急中生智(但漏洞百出、侮辱智商)的粗暴干预和吴小胖那看似憨厚(实则愚蠢透顶)的配合下,有惊无险地…勉强糊弄了过去。

只是那东区男生眼中深深的怀疑和那句低声的吐槽,如同一个小小的、却无比清晰的烙印,留在了这个看似平静和谐的开幕式角落里,也为西区学生们试图维持的“平凡”表象,敲响了一记微弱的、却不容忽视的警钟。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便可能悄然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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