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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

排斥力场的反转发生得如此突兀,如同巨浪在拍碎船只的前一刻骤然化作托举的掌心。江辰只感到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包裹全身,眼前的景象飞速倒退、模糊,废弃的巨型机械骨架化作流窜的光影,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或许是信息流高速移动的拟声?)和林夕等人短促的惊呼。

下一秒,天旋地转的感觉消失。

他们被那股力量轻轻地“放置”在了废墟的最深处,一个相对开阔、地面刻画着复杂而古老能量回路的圆形平台之上。平台中央,悬浮着一块约一人高的、非金非石、表面流淌着如同液态星光般柔和光泽的多面晶体。那便是“基石”在本地的具象化核心。

而他们身后,那场无声却无比激烈的战斗已然爆发!

从“基石”晶体中涌出的、精纯而古老的秩序信息流,如同无形的银河,与从通风管道方向涌入的、“虚空”那污浊黑暗、充满了扭曲与饥渴的信息潮汐,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没有炫目的能量闪光。但在江辰那被临时提升至“协作者”权限的感知中,那碰撞的核心处,正在进行着一场超越物理层面的、规则层面的湮灭与重构!

秩序信息流所过之处,黑暗潮汐如同被投入炽热铁水的冰块,发出无声的“嘶鸣”,迅速消融、汽化,其中蕴含的混乱逻辑和吞噬欲望被强行格式化、归零。而黑暗潮汐也不甘示弱,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粘稠沥青,不断分化、缠绕,试图污染、同化秩序流的光辉,将其拖入永恒的混沌。两种截然不同的信息本质在狭小的空间内激烈绞杀,不断有微小的逻辑悖论和信息碎片在碰撞中诞生又湮灭,如同宇宙初开时的微观景象。

整个平台都在微微震颤,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烧灼和某种信息过载的焦糊味。

(承)

江辰站在平台边缘,那临时提升的“协作者”权限让他能更清晰地“看”到这场战争的细节,却也带来了巨大的负担。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成了两个庞然大物角力的战场边缘的观察哨,仅仅是余波就震得他精神摇曳,眉心的纯白光芒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与这庞大的信息湍流产生不受控制的共鸣。

“稳住心神!”杨振华趴在平台边缘,双手死死抓住刻画着回路的金属地面,对着江辰嘶哑地喊道,“‘基石’认可了你,但它没有情感,只有规则!你的‘协作者’权限是试验性的,是它基于‘多样性抗性’逻辑的一次投资!你必须证明你的‘价值’!引导它的力量,或者……用你的方式,攻击‘虚空’的弱点!”

证明价值?引导“基石”的力量?江辰看着那浩瀚如星海的秩序信息流,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他如何去引导一个宇宙级的设施?

用他的方式?他的方式是什么?是那缕源自人性与挣扎的纯白意志?是那能够引发信息共振、甚至让古老设备回应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一股更加凝练、更加恶毒的黑暗信息流,如同“虚空”派出的尖兵,巧妙地绕过了秩序信息流的主战场,如同一条阴险的毒蛇,直扑平台上的众人!它所过之处,连平台边缘刻画的部分能量回路都瞬间黯淡、被侵蚀!

它的目标,赫然是平台上看起来最弱小、也最“纯净”的——苏沫!

“小心!”林夕和“回声”同时惊呼,但他们的肉体速度根本来不及反应!

苏沫看着那扑面而来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黑暗,瞳孔因恐惧而放大,僵立在原地。

(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江辰动了。

不是扑过去用身体阻挡,那毫无意义。

他做了一件更加直接、也更加契合他此刻“身份”的事情。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挡在了苏沫与那黑暗尖兵之间。他没有试图去调动“基石”那庞大的秩序力量——他知道自己做不到,那不属于他。

他做的,是凝聚起自身全部的精神力,将眉心的纯白意志催发到极致,然后,将他与苏沫之间那纯粹而坚韧的情感连接——那份守护,那份担忧,那份跨越了数据与混沌的羁绊——化为一道无形无质,却无比坚实的信息壁垒,狠狠地“砸”在了那黑暗尖兵的前进路径上!

这不是对抗,不是驱逐,而是……定义!

他在用自己的“存在”,向这片混乱的信息战场宣告:此路,不通!此心,不侵!

那黑暗尖兵撞上这道由纯粹情感意志构成的壁垒,并没有发生剧烈的爆炸。它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充满了生命韧性的橡胶墙,速度骤减,其表面的黑暗如同遇到了克星般剧烈沸腾、扭曲,发出一种类似腐蚀的“滋滋”声!它试图绕过,但那情感壁垒仿佛拥有生命般随之蔓延、封堵;它试图吞噬,却发现这“信息”的本质与它理解的一切混乱与贪婪截然不同,无从下口!

这超出了“虚空”逻辑理解范围的抵抗,让这黑暗尖兵出现了短暂的逻辑僵直!

就是现在!

江辰福至心灵,他没有去看那黑暗尖兵,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平台中央的“基石”晶体,将他此刻坚守的意志,他与同伴的羁绊,以及这短暂创造出的战机,化为一道清晰的、不含任何杂念的指引信号,通过“协作者”权限的链接,传递了过去!

【目标……锁定……弱点……暴露……】

“基石”的回应简单而高效。

一道仅有手臂粗细、却凝练到极致、仿佛由无数微小星辰压缩而成的秩序光束,如同得到了精确制导般,瞬间从庞大的秩序信息流中分离出来,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精准地贯穿了那因逻辑僵直而停滞不前的黑暗尖兵!

没有声音。

那黑暗尖兵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墨滴,瞬间凝固,然后从内部开始崩解,化作最基础的信息粒子,消散于无形。

(合)

平台周围,那庞大的秩序信息流与黑暗潮汐的战争依旧在继续,但局势似乎因为江辰这微不足道却又关键无比的“协作”而发生了微妙的倾斜。秩序信息流变得更加凝练、高效,开始稳步向前推进,将黑暗潮汐逼向通风管道的入口。

江辰脱力地半跪在地,大口喘息,眉心的白光黯淡却稳定。他证明了,“多样性”并非只是被动等待保护的标本,它也可以是主动出击的武器,是能够与古老规则产生共鸣、指引其力量的……协作者。

杨振华看着江辰,眼中充满了激动与复杂,他喃喃道:“‘星火’等待的……不是重建过去的辉煌……而是……超越规则的……‘可能性’……”

林夕和“回声”上前扶起江辰和苏沫,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茫然交织在心头。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危机暂时解除之时——

平台中央,那悬浮的“基石”晶体,表面流淌的星光骤然变得急促而不稳定起来!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晦涩、仿佛承载了无尽岁月信息的数据洪流,不受控制地从晶体深处汹涌而出,不再是攻击“虚空”,而是如同决堤的江河,猛地灌入了江辰的意识!

这洪流中,不再是之前那种温和的概念传递,而是无数破碎的、来自不同时空、不同文明的求救信号、毁灭记录、终极警告……以及大量关于“虚空”本质、其蔓延方式、甚至其可能存在的……核心弱点的……加密数据碎片!

“基石”似乎在……传递遗产?!或者说,是在这短暂的“协作”后,认为江辰这个“协作者”,有资格接收这些被它记录了亿万年的……宇宙伤疤?!

江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要被这海量的、沉重到无法想象的信息瞬间撑爆!他眉心的纯白光芒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仿佛在进行着超负荷的运算与接收!

“江辰!”苏沫惊恐地抱住他。

杨振华脸色剧变,骇然道:“不好!‘基石’的……核心数据库……在向他……同步?!这怎么可能?!他的意识会承受不住的!”

数据洪流没有丝毫减弱,反而越来越汹涌。

江辰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充斥着亿万文明的悲鸣与低语。

在这信息的惊涛骇浪即将把他彻底吞没的瞬间,他仅存的意识,死死地抓住了那庞大信息洪流中,一个不断重复的、代表着最高优先级的……坐标信息……

那坐标……指向……月球背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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