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辰走出教学楼，风从训练场那边吹过来，带着点尘土味。他没停下，手插进战术内袋摸了下证物袋，银勺还在，边缘有点硌手指，但很踏实。
训练场上人还没散，新来的教官正站在高台边点名。那人穿着笔挺的迷彩服，左眉上一道疤，在夕阳底下特别显眼。齐辰记得档案照片里没有这道疤，可对方抬头的一瞬间，目光像钉子一样扎了过来。
“齐辰！”教官喊完名字顿了顿，语气忽然软下来，“你今天跑了几趟纪检组？累不累？”
周围几个学员都愣了下。谁不知道这位林教官是出了名的铁面，刚来三天，已经让两个体能垫底的被罚加训到半夜。
齐辰站直了：“报告，不算累。”
“那就好。”林振山笑了笑，走下台阶朝他靠近，“特招生压力大，我怕你扛不住。要不待会儿实弹演习，我给你换个轻松点的位置？”
“不用。”齐辰摇头，“我能适应。”
“行啊，有骨气。”林振山拍了拍他肩膀，动作像是关心，掌心却压得有点重，“那就按原计划，爆破模拟你站一号位。”
旁边一个学员小声嘀咕：“一号位离炸点最近，上次考核差点崩到护目镜……”
齐辰没接话，默默去装备区领护具。系统在他脑子里轻飘飘地冒了一句：【目标人物情绪波动异常，伪装友善指数超标，建议启动低频扫描。】
他顺手把战术笔夹在指间转了一圈，指尖一掐，笔尾的小红灯闪了半秒——危险感知开启。
林振山正背对着他在登记表上写字，左手习惯性按着胸口口袋。扫描信号扫过去的时候，系统突然震动了一下：【检测到金属涂层纸张，电磁特征加密，内容片段可提取】。
齐辰装作系鞋带，低头靠近两步，眼角余光扫过对方衣袋边缘。一道极细的银线压在布料下，隐约能看到半行字：
“……退学或……状元”。
他直起身，不动声色地把这段信息存进脑海。
爆破演习开始前，所有人被带到起爆区外围。齐辰走到一号位，发现沙袋堆得比标准矮了一截，视线正好被挡死。他蹲下身调整角度，手指刚碰上地面，系统又响了：【环境参数异常，起爆距离缩短七点八米，冲击波预计增强43%。人为干预概率91%。】
他没动声色，只把护甲扣紧了些。
倒计时三秒时，他凭着本能往左侧偏了半个身位。
轰的一声，碎石飞溅，一块混凝土渣擦着肩甲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音。旁边的学员惊呼出声，齐辰却盯着远处的林振山——那人站在安全区边缘，手里拿着对讲机，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什么结果。
接下来是实弹射击。
轮到齐辰上靶场时，林振山亲自走过来帮他调瞄准镜。
“你刚才反应不错。”他说着，手指在旋钮上轻轻拧了两圈，“不过装备才是王道，别总靠直觉。”
齐辰点头：“明白。”
等教官走开，他举起枪试瞄，一眼就看出十字线偏了。不是误差，是故意调过的，方向向右上角偏移，打移动靶必脱靶，打静止靶也会落在要害边缘。
他直接切换成机械瞄具，十发子弹，九中十环，最后一发故意打偏。
讲评会上，林振山坐在主位，脸色不太好看。
“齐辰。”他点名，“你为什么不用瞄准镜？是不是觉得装备靠不住？还是觉得我不配教你？”
“我没有这个意思。”齐辰平静地说，“我只是习惯了两种方式并用。”
“可你在考场不会有两个选择。”林振山声音压低，“现实里，一次失误就是一辈子。你要是真这么自信，怎么不去跟赵宇比一场？让他也见识见识‘特招生’的实力？”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赵宇的名字在这时候被提起，像根针扎进绷紧的弦。
齐辰看着他：“教官，你是想让我赢他，还是输他？”
林振山眯了下眼：“我只想你们公平竞争。”
“可您刚才调了我的瞄准镜。”齐辰说，“差0.3密位，刚好让人误伤队友。这种‘公平’，我熟。”
全场哗然。
林振山猛地站起来：“你有什么证据？”
“不需要证据。”齐辰收起枪包，“我知道就够了。”
会议结束铃响，其他人陆续离开。林振山叫住他：“留下来，复盘一下今天的操作。”
齐辰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讲评室，走进去，顺手把门虚掩上。
林振山背对着他在翻文件，右手一直压在左胸口袋。
齐辰假装整理战术腰带，靠近时再次启动微光扫描。这次画面更清晰了——那张纸上的字跳了出来：
“若其不退，便令其败。状元之位，不容外人染指。——速决。”
他记下全文，退出房间时脚步很稳。
走廊灯光有些暗，走到西区拐角，身后传来脚步声。
林振山追了上来。
“齐辰。”他语气又变回那种“长辈式”的温和，“刚才我说重了。你也别往心里去。我是真心希望你好。”
齐辰停下，转身面对他：“教官，你上周说我‘缺乏团队意识’，把我实弹成绩打了c。今天突然关心我心理状态，还主动帮我调装备。你不觉得反差太大了吗？”
“人总会变的。”林振山笑了笑，“你是重点培养对象，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
“可你关心的方式，是让我站最危险的位置，调偏我的瞄准镜，然后在我耳边提赵宇的名字？”齐辰往前半步，“你是想逼我犯错，还是想逼我动手？”
林振山眼神闪了一下，喉结滚动。
“你想多了。”他摆手，“我只是提醒你，别太拼。拼得太狠的人，容易出事。”
“比如呢？”齐辰问。
“比如训练事故。”林振山语气平淡，“去年有个学员，凌晨加练体能，突发心悸，送医路上就没醒过来。”
齐辰笑了：“所以你是为我好？怕我也‘出事’？”
“我是教官。”林振山盯着他，“职责就是让你们活着毕业。”
两人对视几秒，谁都没退。
系统提示音在脑中响起：【目标心率升至118，呼吸频率紊乱，肾上腺素激增，符合高度戒备状态。】
齐辰缓缓点头：“谢谢教官关心。我会注意安全的。”
说完，他转身继续往前走。
刚走出五步，背后传来一句：“齐辰。”
他没回头。
“银勺的事，到此为止。”林振山的声音冷了下来，“再查下去，你不只是退学的问题。”
齐辰脚步一顿。
他慢慢转过身，从内袋掏出证物袋，举到灯光下。
银勺静静躺着，表面反着冷光，勺柄上那块干掉的粥渍，在灯下显得发褐。
“你知道吗？”他说，“这勺子本来是用来盛爱心粥的。”
林振山没说话。
“可它现在成了证据。”齐辰把证物袋收回内袋，语气像在聊天气，“你说，要是哪天这勺子出现在某个教官的抽屉里，会不会也变成‘栽赃’？”
林振山眼神一沉。
齐辰笑了笑：“我拭目以待。”
他抬脚要走，忽然又停住。
“对了。”他回头，“你抽烟的那个打火机，银色的吧？”
林振山一愣：“嗯。”
“和食堂那批餐具，是一个批次的。”齐辰眯眼，“挺巧的，是不是？”
对方脸上的肌肉僵了半秒。
齐辰已经转身走了。
风吹过走廊尽头，卷起几张废纸。
他摸了摸战术笔，确认银针还在。
医务室的灯亮着，门口放着一辆急救推车，轮子没锁死，轻轻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