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辰走出走廊拐角，风从西区尽头灌进来，吹得急救推车轮子又晃了一下。他脚步没停，但眼角扫过那辆推车——轮刹松着，右侧护栏有道新鲜划痕，像是刚被人急推过走廊。
他摸了摸战术袖口的银针，指尖微凉。
刚才和林振山对峙完，脑子里那根弦一直没松。系统提示音断了又续，像信号不良的老收音机。他知道，对方已经动手了，只是方式变了——不再明着逼你犯错，而是等你倒下，再给你补一刀。
他转身走向医务室方向，步伐不紧不慢，像是去交个报告。门开着，灯亮着，张医生正低头写病历，白大褂第三颗扣子摇摇欲坠。护士在配药台前核对输液瓶，动作标准得像教学视频。
齐辰站在门口，抬手看了看表：凌晨一点十七分。
他忽然弯腰，右手按住小腿外侧，眉头一拧，声音压低：“嘶——”
张医生抬头：“怎么了？”
“不知道……刚才路过花坛，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齐辰喘了口气，抬起裤脚，小腿上两个小孔正泛着青紫，“疼得有点发麻。”
张医生立刻起身：“走，进来看看。”
护士也快步过来，帮忙扶人。齐辰顺势靠在她肩上，进屋时故意踉跄了一下，肩膀撞到药品柜边缘。登记簿“啪”地掉在地上。
“抱歉。”他低声说，弯腰去捡，目光却飞快扫过摊开的页面。
【抗蛇毒血清｜领取时间：23:05｜领取人：张明远｜用途说明：演练备用】
下面没有归还记录，也没有使用签字。
他合上本子递回去，嘴角扯了下：“麻烦了。”
张医生已经戴上手套：“什么蛇咬的？你看清了吗？”
“黑的，细长，头有点三角。”齐辰靠在病床上，呼吸开始加重，“现在头晕……视线有点重影。”
“典型的神经毒素反应。”张医生语气沉稳，转向护士，“准备肾上腺素0.5毫克，静脉推注。”
齐辰闭眼不动，耳朵却竖着。
系统提示音断断续续：【检测到……异常药物……剂量超标……建议……规避】
话没说完，直接卡住。
他心里冷笑——果然是冲着命来的。
肾上腺素确实能救蛇毒休克，但用错了量，就是加速心脏爆缸的催化剂。再加上空气栓塞，一套组合拳下来，抢救记录上只会写“突发心源性骤停”。
典型的干净活。
“准备好了。”护士拿着注射器走近。
齐辰猛地抽搐一下，喉咙里发出闷哼，整个人往床里缩了半寸。这动作让护士下意识退了半步，调整姿势重新靠近。
就在那一瞬，他右手悄悄旋松输液管接口，药液顺着导流袋无声滑落。左手则轻轻一勾床尾刹车，推车“吱”地动了一下。
“车轮没锁？”护士皱眉。
“可能之前谁没弄好。”张医生头也不抬，“继续。”
齐辰呼吸越来越沉，胸口起伏变缓，像是意识即将溃散。
张医生这才靠近，压低声音对护士说：“剂量翻倍，别留复苏机会。”
声音很轻，但齐辰耳道里的微震感应还在运作。模拟器残存功能把这句话完整捕获，转成一行字浮现在意识里。
他差点笑出声。
翻倍？你们还真不怕尸检报告打脸啊。
护士迟疑了一下：“这……合规吗？”
“这是应急方案。”张医生语气坚定，“病人已经出现循环衰竭征兆，我们必须抢时间。”
齐辰心里一动——表演到位了。
等护士转身去换药瓶，他右手迅速从战术袖口抽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是备用葡萄糖液。左手趁机将原输液瓶拔下，塞进内袋封死。新袋子接上轨道，动作流畅得像换弹匣。
做完这一切，他用银针轻轻刺破指尖，挤出一滴血抹在床单边缘。暗红的斑点正好盖住导流袋出口，看起来像抢救中渗出的体液。
完美。
张医生回来时，刚好看到他嘴唇发白，瞳孔略微扩散。
“心跳多少？”
“72，还在降。”护士报数。
“准备除颤仪待命。”张医生写下医嘱，签字笔顿了顿，“这次事故，记作‘突发中毒性心肌损伤’。”
齐辰眼皮底下，眼球微微转动。
事故？你们连诊断书都提前写好了？
他借着翻身的动作，启动最后一次扫描。目标锁定那个被替换下来的气泡液瓶。系统勉强恢复一秒，捕捉到瓶身内壁的指纹残留，并与某种胶水成分匹配——和林振山口袋里那张加密纸用的是同款粘合剂。
指令链闭环了。
军校内部有人下令，医生执行，毒源来自人工饲养的蛇类，血清失踪，药液动手脚，全程伪装成急救流程。
双重陷阱。
第一重是毒蛇咬伤，让你进医院；第二重是“抢救”用药，让你出不去。
可惜，他们忘了主角玩过神医副本。
虽然记忆被锁，但身体还记得怎么活命。
齐辰继续保持昏迷姿态，呼吸平稳，脉搏缓慢。系统界面在意识深处闪出一行字：
【毒素代谢进度37%，建议启用‘神医副本’初级解毒方案。】
他没急着调用。这种保命技能得省着用，万一后面还有三重四重陷阱呢？
外面天色渐亮，远处传来早训口令。
“全体注意！五公里越野，七点整准时出发！”
张医生收起病历本：“先留观吧，等他醒过来再做进一步评估。”
护士点头：“要不要通知家属？”
“不用。”张医生摆手，“学员受伤属于常规情况，等教官来问再说。”
门关上后，齐辰缓缓睁开眼。
屋里没人。
他从内袋取出那个密封的气泡液瓶，对着灯光看了看。透明液体里，几串微小气泡正缓缓上升，排列成一条直线——明显是注射器人为注入的空气柱。
他轻轻摇了摇，把瓶子放进战术内袋，紧贴胸口。
然后伸手摸了摸小腿伤口，毒素还在扩散，但速度已经被身体本能压制。他知道，接下来几天得靠草药吊着，不能碰正规药物。
窗外，晨光洒在训练场跑道上。
齐辰重新闭眼，手指在床单下慢慢收紧，攥住证物袋的一角。
就在这时，门把手转动。
他立刻放松肌肉，恢复昏迷状态。
门开了一条缝，一双军靴踏进来半只。
那人没进来，只是静静看了两秒。
然后，轻轻带上门。
齐辰的眼皮没动，但鼻腔微微扩张，捕捉到了那一瞬间飘进来的气味——消毒水混着烟草味，还有点金属摩擦后的焦糊感。
和林振山昨天抽烟的打火机，是一个味道。
床下的手指，一点点抠进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