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山摇!整个寒寂雪原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太古凶兽,发出沉闷而恐怖的咆哮。冰层开裂,巨大的冰棱从穹顶般的冻土上断裂、砸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那股自雪原最深处升腾而起的苍茫意志,如同无形的海啸,席卷一切,带着一种漠视众生、凌驾万物的古老威严。
三名幽冥使者在瞬间化为飞灰,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而处于这股意志风暴中心的沈墨,更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压力并非单纯的力量碾压,更像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源自规则本身的倾轧!他周身刚刚稳固的力量竟为之凝滞,手中的轮回剑虚影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仿佛随时会被这股意志碾碎!
他如同狂涛中的礁石,死死支撑着,暗金色的瞳孔紧缩,全力运转【轮回心种】,以那蕴含生死轮转的奇异意境护住周身,对抗着这无处不在的恐怖威压。他能感觉到,这股意志并非刻意针对他,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扫视?或者说,是被他方才重铸心剑时散发出的独特剑意,以及幽冥圣印的力量所……惊扰?
就在沈墨全力抵抗,思索脱身之策时,那股笼罩四野的恐怖意志,似乎……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一双冰冷而古老的眼睛,穿透无尽虚空,落在了他手中那柄闪烁着灰金色泽、蕴含生死轮转意境的轮回剑虚影之上。
那意志中蕴含的暴怒与毁灭意味,竟奇异地减弱了一丝,转而流露出一种……探究?甚至是一丝极其微弱的……困惑?
紧接着,未等沈墨反应过来,前方不远处的冰面猛地炸开!碎冰如同利箭般四射,一道庞大的、如同小山般的白色身影,裹挟着更加浓郁的冰寒死寂之气,猛地从冰层之下跃出,轰然落在沈墨面前!
这是一头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兽。其形似狮,却更加矫健修长,通体覆盖着晶莹剔透、如同钻石般的厚重冰甲,冰甲之下是纯白如雪的长毛。它的头颅巨大,额生一支螺旋状的冰晶独角,闪烁着幽蓝寒光。一双兽瞳并非血肉之色,而是如同两潭万古不化的玄冰,冰冷、空洞,却又仿佛映照着星辰生灭。它的四爪如同冰铸,踏在冰面上悄无声息,唯有周身散发出的、与这片雪原同源却更加凝聚的寂灭气息,证明着它是这片死亡绝地真正的……主宰!
雪原异兽!而且是诞生于“寂灭之心”、与这片天地规则近乎一体的古老存在!
它低头,那双冰晶般的兽瞳,死死地盯住了沈墨,更准确地说,是盯住了他手中那柄轮回剑虚影。一股更加具体、更加具有压迫感的敌意,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
没有咆哮,没有警告。这头冰甲巨兽直接发动了攻击!它庞大的身躯展现出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瞬间扑至!一只覆盖着厚重冰甲的巨爪,带着撕裂虚空般的厉啸,当头拍下!爪风未至,那极致的寒意已然将沈墨周遭的空气都冻结成固态!
快!狠!准!
这一击蕴含的力量,远超之前的幽冥使者,甚至让沈墨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避无可避!
沈墨眼中精光爆射,体内【轮回心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手中轮回剑虚影骤然凝实,不再是虚握,而是仿佛化作了半实体!他不再保留,将初步领悟的生死轮转剑意催发到极致,不闪不避,一剑斜撩而上!剑身灰金色光华流转,正面迎向那拍落的冰晶巨爪!
“铿——!!!”
并非金铁交鸣,而是一种更加沉闷、仿佛冰山崩塌般的巨响炸开!
轮回剑与冰晶巨爪悍然碰撞!狂暴的气浪呈环形炸开,将周围数十丈的冰雪瞬间清空、湮灭!
沈墨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沿着剑身传来,虎口崩裂,鲜血尚未流出便被冻结,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双脚在冰面上犁出两道深沟,倒滑出十数丈才勉强稳住身形,体内气血翻涌,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
而那冰甲巨兽,也被剑身上蕴含的奇异轮回剑意震得微微一滞,巨爪上那坚不可摧的冰甲,竟被斩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裂痕边缘,一丝微不可察的金色暖意正在顽固地阻止其愈合!
巨兽低头看了看爪上的裂痕,冰晶兽瞳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情绪?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更加深沉的……好奇?它似乎无法理解,为何这渺小生灵的力量,既能与它的寂灭之力抗衡,又蕴含着一种让它本能感到排斥却又莫名吸引的“生机”?
它不再急于攻击,而是围绕着沈墨缓缓踱步,冰晶般的瞳孔死死锁定着他,仿佛在审视,在分析。
沈墨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心中凛然。这头异兽的力量层次远超他的预估,硬拼绝非良策。他紧握轮回剑,心神与剑意相连,同样仔细观察着这头巨兽。他发现,这巨兽的力量虽然磅礴,但其行动模式,似乎更多地依赖于本能以及与这片天地的共鸣,而非精妙的技巧或术法。
他心中一动,回想起方才那股古老意志对轮回剑意的“困惑”。难道……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当下一次冰甲巨兽再次扑来时,沈墨没有再选择硬撼。他身形飘忽,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如同鬼魅般在巨兽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穿梭。同时,他不再单纯以寂灭死气对敌,而是全力催动轮回剑意!
剑光挥洒,不再是单一的灰黑死寂,而是灰金交织!每一剑划过,都在空中留下短暂的、蕴含着生死轮转意境的剑痕。这些剑痕时而冰封万物,死寂一片;时而又仿佛孕育着极其微弱的生命萌芽,带来一丝不合时宜的暖意。
这奇异的剑意,显然让冰甲巨兽感到极其不适与困惑。它的攻击开始出现紊乱,时而狂暴,时而迟疑。它那纯粹由极致寂灭孕育的意识,似乎无法理解这种矛盾而统一的力量。
沈墨看准一个机会,在巨兽因剑意干扰而动作微滞的刹那,轮回剑如同毒蛇出洞,并非刺向它的要害,而是精准地点在了它额间那支螺旋冰晶独角的根部——那里,似乎是它力量汇聚的核心,也是它与这片雪原天地规则连接最紧密的节点!
剑尖触及的瞬间,沈墨将一股精纯的、蕴含着自身对生死轮转全部领悟的剑意,如同种子般,沿着独角传递了过去!
“嗡——!”
冰甲巨兽庞大的身躯猛地僵住!它那冰晶般的兽瞳中,瞬间爆发出无比混乱的光芒!仿佛有无数破碎的画面、混乱的意念在它那古老的意识中冲撞!
它看到了冰封万物的死寂,也看到了一丝微弱却顽强的生机在冰层下挣扎……
它感受到了沈墨记忆中江南的烟雨温暖,也感受到了灭门之夜的血色冰冷……
更感受到了,那轮回剑意中蕴含的、“死”并非终结、“生”亦非开始的……永恒轮转的奥义碎片!
这对于它这纯粹由死寂孕育的存在而言,是颠覆性的冲击!
巨兽发出一声低沉而痛苦的咆哮,不再攻击,而是猛地人立而起,双爪抱头,显得异常痛苦。它周身的寂灭气息剧烈波动,时而膨胀,时而收缩。
沈墨持剑而立,紧张地注视着。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要么这头异兽在他的剑意点拨下产生某种蜕变,要么……被这冲突的意念彻底逼疯,爆发出更恐怖的反扑。
许久,冰甲巨兽的咆哮渐渐平息。它缓缓放下双爪,再次看向沈墨时,那双冰晶兽瞳中的冰冷与空洞消退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有迷茫,有敬畏,更有一丝……仿佛找到了同路之人的认可?
它低下头,用那巨大的、覆盖着冰甲的头颅,极其轻柔地,蹭了蹭沈墨持剑的手。然后,它俯下庞大的身躯,趴伏在沈墨面前,做出了臣服的姿态。
沈墨看着眼前这头气息恐怖、却对自己表示臣服的雪原异兽,心中波澜起伏。他伸出手,轻轻放在它冰冷的额头上,能感受到它体内那磅礴的寂灭之力,以及……一丝因他剑意而诞生的、极其微弱的、属于它自己的“灵性”萌芽。
他收服了这头雪原之主。
然而,就在他与这头新收的伙伴建立初步联系的瞬间——
那股原本已经平复下去的、源自雪原最深处的古老意志,再次波动起来!这一次,不再是暴怒与扫视,而是带着一种更加清晰的……召唤之意?仿佛在指引着他,前往某个地方。
与此同时,他怀中所剩无几的干粮中,那枚一直毫无动静的、陆惊澜留下的青鸾结,竟也微微发起热来。
这雪原深处,究竟还隐藏着什么秘密?这召唤,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