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娅知道自己藏不住了，她深吸一口气，从门外的阴影里慢慢地走了出来，踏进了那圈昏黄的灯光下。
当看清来人是艾莉娅时，Ghost 周身那骇人的杀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肉眼可见的紧张和慌乱。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迅速扯掉了沉重的拳击手套，随手扔在地上，然后抓过一旁搭着的毛巾，快速地、几乎是用力地擦干手心和胸膛上的汗水，仿佛生怕自己汗涔涔的样子会让她不适。
他手足无措地快步走了过来，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住，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语气里充满了懊恼和歉意：
“对不起，艾莉…我…我不知道是你。” 他仔细地观察着女孩的表情，那双在面具孔洞后的眼睛充满了担忧，生怕她觉得自己刚才的样子粗俗、凶狠，或者被吓到了。
艾莉娅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她本来也只是临时起意，既然训练室有人了，她换一个就好。于是她轻声说：“没关系，我用别的房间。” 说完，她转身就打算往外走。
“等等！” Ghost 见状，心里一急，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阻止她离开，但力道控制得极轻，一触即分，生怕唐突了她。
“你是要…用训练室吗？” 他问道，心里其实更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这么晚还没睡？这个下午你都去哪儿了？我一直没看到你，又不敢去打扰你。
艾莉娅点了点头，没有隐瞒：“我有点无聊，又睡不着，想要来运动一下。”
见她不仅没有立刻离开，还愿意搭理自己、回答自己的问题，Ghost 立刻感觉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连带着身体姿态也软化下来。他试图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更温柔、更关切，小心翼翼地追问：
“为什么睡不着？要和我说说吗？”
“没有，就是下午睡着了，刚刚醒。” 艾莉娅诚实地回答，没有找借口。
西蒙这才真正松了口气，一股莫名的轻快感涌上心头。只要不是又被噩梦或糟糕的情绪困扰就好。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几乎难以察觉的轻快：
“那就好。” 他顿了顿，带着一丝试探和恳求，小心地问：
“那你…介意我在你旁边吗？” 生怕她拒绝，他又快速地补充保证道：“我不会干扰你的！ 我保证。我只是想待着。”
他站在那里，像个等待判决的孩子，刚才击打沙袋的那股狠戾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笨拙的、想要靠近又不敢靠得太近的期盼。昏暗的灯光下，他高大的身影竟显得有些……孤单。
凡事也要讲先来后到，艾丽娅点点头她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她点点头，目光投向一旁静置的跑步机，迈步就打算直接启动设备，开始今天的训练。
“等等！”
西蒙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立刻叫住了她。
艾莉娅疑惑地回头，只见他快步走来，在离她一步之遥处站定，那双透过骷髅面罩也能感受到专注的眼睛看着她。
“你需要先热身，”他的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专业性的解释，同时伸出带着半指战术手套的手，做了一个邀请指导的手势，“我可以教你。may I？”
他的询问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礼貌，与“幽灵”中尉平日里的冷硬形象格格不入。
艾莉娅乖顺地从跑步机上下来，站到西蒙身旁的空地上。“好的，谢谢。”
西蒙开始认真地为她讲解和示范热身动作。他的指令清晰简洁，每个拉伸的要点、目标肌群、保持时间和呼吸节奏都交代得明明白白。
“如果没有足够、正确的拉伸，肌肉和韧带很容易在运动中受伤，尤其是你很久没有系统训练的情况下。”他一边说，一边用动作辅助说明，姿态标准得如同教科书。
艾莉娅点点头，一丝不苟地跟随他的动作做了起来。当她需要进行一个深度的大腿后侧和臀部拉伸，需要将一条腿向前迈出，身体前倾时，西蒙靠近了她。
“保持背部挺直，感受后腿的伸展。”他低声指导，然后伸出手，隔着合身的运动服，用宽大的手掌极其轻柔地、带着试探性地，在她微微下压的后腰上施加了恰到好处的、稳定的压力，帮助她找到正确的发力点和拉伸感。
一股清晰的酸胀感立刻从…和…蔓延开来，艾莉娅忍不住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这声音极轻，却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西蒙。他几乎是触电般地立刻收回了手，仿佛自己刚才触碰的是烧红的烙铁。
“Sorry! did I hurt you?”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立刻绕到艾莉娅面前，微微弯下腰，紧张地观察她的表情，那双金棕色的眼眸里写满了担心和自我责备。
是自己太笨手笨脚了，他挫败挫败的想着，都怪自己和Soap那帮糙汉子待惯了，下手不知轻重……
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与他平日里煞气腾腾的“幽灵”形象形成巨大反差，艾莉娅有些想笑，又觉得心头莫名一软。她微微喘息着调整呼吸，摇了摇头。
“没有，西蒙，不关你的事。”她解释道，脸上泛起一丝运动前的红晕，带着点窘迫的笑意，“是我自己太久没有运动，筋络太紧了。”
西蒙闻言，似乎松了口气，但脸颊和脖颈处，之前因为运动和她那声闷哼而泛起的红晕，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连耳根都透着薄红。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
“那……我们继续，动作再放缓一点。
”
充分的热身结束时，艾莉娅的额间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她没想到看似简单的拉伸也能消耗体力。
这时，西蒙才终于允许她踏上跑步机。
“从慢跑开始，”他站在她旁边的另一台跑步机上，一边设置参数一边耐心叮嘱，“慢慢来，不要急于求成，否则容易受伤，效果也会事半功半。”
艾莉娅点点头，启动了跑步机。
西蒙也同时启动了自己那台，他没有追求速度，而是配合着艾莉娅的节奏，与她保持着同步的匀速慢跑。他的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密切关注着她的步态、呼吸和表情。
尽管速度很慢，但持续跑了一段时间后，艾莉娅还是感觉腰腹部和大腿开始发酸，肺部像是逐渐被抽空了空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热感，步伐也变得沉重起来。
“坚持住，”男人鼓励的声音适时地在耳边响起，沉稳而有力，像锚一样定住了她有些飘摇的意志，“Good girl, you're doing great.”
“hold on, girl. one more round.”他看着屏幕上设定的剩余距离，为她打气。
艾莉娅已经没有力气点头，只能咬着牙，凭借意志力驱动着越来越沉重的双腿。
西蒙敏锐地注意到了她呼吸节奏开始紊乱，立刻严肃地提醒道：“控制你的呼吸频率！跟着我的节奏来！吸气——，呼气——！不要用嘴呼吸，用鼻腔吸气，胸腔扩张，对，就是这样！加油！”
他喊着口号，用自己稳定深长的呼吸声作为引导，试图帮助她重新建立节奏。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跑步机的噪音和艾莉娅逐渐急促的喘息。
如果此刻有任何一位141的队员路过健身房，看到这一幕，绝对会惊掉下巴——这个耐心十足、语气甚至堪称“温柔”（以幽灵的标准而言）地进行跑步指导的男人，真的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会用拳脚和怒骂来“督促”他们训练、令人闻风丧胆的西蒙·莱利中尉吗？这简直是判若两人…
女孩终于跑完了设定的三公里，跑步机缓缓停下。她双腿发软，肺部火辣辣的，只想立刻瘫坐在地上，仿佛每一根骨头都软成了棉絮。
西蒙几乎在她停下的瞬间就跨下了自己的跑步机，大手轻轻落在她汗湿的发顶，揉了揉，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做得棒极了，艾莉。你的意志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强。”
眼看女孩身体往下滑，要往地板上坐，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她的胳膊，稳稳托住她。“刚剧烈运动完不能马上坐下，”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既是教官的命令，也藏着更深切的关心，“现在血液流速快，突然静止会给心脏很大压力。”
艾莉娅哀怨地抬眼瞪他，汗水沿着她绯红的脸颊滑落，气息仍不平稳。
西蒙被她这眼神看得心头一软，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透过面罩，带着一种沉闷的磁性。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轻声说：“如果实在累得站不住……可以靠着我。”
话音未落，他便巧妙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艾莉娅此刻确实脱了力，所有的反抗都化为乌有，像一只被抽走了骨头的小猫，软绵绵地、顺从地靠进了他坚实炽热的胸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终于再次将这具熟悉的、柔软的身体拥入怀中，尽管隔着一层汗湿的衣物，西蒙还是近乎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无论是在141临时基地那充满蒸气的浴室意外相遇，还是在硝烟弥漫的战场将她护在身下，亦或是此刻运动后……他总是痴迷于她身上特有的气息，一种说不清的、带着甜暖的馨香，让他心安，也让他躁动。
但这一次，在那熟悉的甜香之外，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他下意识地又凑近了些，在她发丝和颈侧间仔细分辨，随即立刻皱紧了眉头，环住她的手臂也收紧了些。
“你刚刚……是和谁在一起吗？”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艾莉娅的呼吸渐渐平缓，闻言不解地抬头，对上他面罩下审视的目光：“怎么了？”
“有烟味，”他的语气沉了下来，低头又闻了闻，带着笃定，“还是女士香烟。”
不等她回答，他握住她肩头，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稍稍推离自己的胸膛，让她转身面对自己，动作间带着罕见的严肃。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弄得怔住，只能仰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看着才到自己胸口高度的女孩，那张还带着运动后红晕的小脸上满是懵懂，西蒙的心揪了一下，但语气更加严厉：“为什么抽烟？”他金眸锐利，如同锁定目标的鹰隼，“是谁给你的？”
几乎是瞬间，他脑海里就筛选出了答案——这个时间点在基地，且与艾莉娅相熟，又会抽这种女士香烟的女性……
“娜塔莎·罗曼诺夫！”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握住女孩肩头的手因为压抑的怒气而微微颤抖，“她怎么能给你烟？！”
“西蒙！”艾莉娅急急地喊出声，试图挣脱他的钳制，“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21岁了！”
西蒙看着她倔强的眼神，重重叹了口气，语气急促而担忧：“那也还是小孩！这东西对你身体没任何好处！”
“那你为什么老抽？”女孩不服气地反唇相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男人被她问得一噎，眼神闪烁了一下，“那都是一些在战场上留下的坏习惯……迫不得已，用来提神，或者……缓解压力。”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愿多提的晦暗，但随即又更加坚定地看向她，“但你不行！你的肺还很娇嫩，不能碰这些！”
他的金色眼眸死死锁住她，里面翻涌着担忧、后怕，还有一种近乎专制的关心。
艾莉娅被他看得心头火起，故意气他似的，把头一扭，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调哼了一声：“哦。”
这轻飘飘的一个字彻底点燃了西蒙的怒火，或者说，是点燃了他内心深处那种害怕她学坏、害怕她受到任何伤害的恐慌。他猛地弯腰，一手抄过她的腿弯，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举离了地面。
“啊啊啊——！放我下来！”艾莉娅惊慌失措地在他怀里挣扎起来，双腿在空中徒劳地蹬动，“西蒙！你又不是我爸！你管我干嘛！”
听到女孩脱口而出的“dad”这个词，西蒙面罩下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一下，某种复杂而隐秘的情绪掠过心头。他索性也学着女孩刚才不讲理的样子，理直气壮地回应，声音因为抱着她而显得有点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我就管！我是你的……教官！你的上司！”
挣扎了几下，发现完全是蚍蜉撼树，艾莉娅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软趴趴地瘫软在他钢铁般稳固的臂弯里，只剩下小声喘息的份。
感受到怀里人的妥协和那全然依赖（哪怕是被被迫的）的姿态，西蒙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传来沉闷而愉悦的震动。他不再逗她，小心地、几乎是怀着一种珍视的心情，将她轻柔地放回地面，然后自己也顺势在她身边的软垫上坐了下来。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水瓶，拧开盖子，自然而然地递了过去。
女孩确实渴极了，一把接过，看也没看就直接仰头，“咕咚咕咚”地大口喝了起来。清澈的水流顺着她的嘴角滑落一丝，蜿蜒过白皙的脖颈，没入衣领。
西蒙呆呆地看着，视线仿佛被钉住了——她的嘴唇，正毫无隔阂地印在他刚刚喝过的瓶口上。
他甚至没来得及提醒，或者说，某种隐秘的悸动让他忘记了提醒。直到感觉自己的耳尖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慌忙移开视线，不敢深想那间接的触碰意味着什么。
他双手用力交叠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试图用这种方式压抑住胸腔里那颗快要失控狂跳的心脏。
过了良久，谁也没有说话。一种奇异的平静在两人之间蔓延，不同于之前的紧张或尴尬，更像是一种暴风雨后的短暂休憩，带着疲惫，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西蒙几乎有些贪婪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他微微仰头，看着训练室顶棚那片巨大的玻璃天窗，不知是清冷的月光，还是基地外围的照明灯，有柔和的光线倾泻下来，在他们面前的地板上投下一片朦胧的光晕，尘埃在光柱中无声飞舞。
就在这时，女孩和男人像是心有灵犀，同时开口。
“我……”
“你……”
西蒙立刻刹住话头，几乎是急切地说：“你先讲！”
艾莉娅抱着那个已经喝空大半的水瓶，屈起膝盖，小巧的下巴抵在膝盖上，侧头看着他。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她的眼神看起来异常清澈和平静。
“西蒙，”她轻声说，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我想开了。”
男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甚至有些不敢看她，生怕从她口中听到什么他无法承受的“想开”。
艾莉娅继续说着，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今天Nat和我讲了她的故事……我觉得你说得对，以前是我太幼稚了。你之前的那些教导是对的。”
西蒙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拼命在记忆里搜寻，自己到底对她说过哪些混账话？哪些所谓的“教导”是对的？是那些在审讯室里冰冷的质问？还是为了所谓大局而不得不进行的伤害？他一点也想不起来，只觉得一阵恐慌和愧疚涌上心头。
“我应该好好发挥我的特长，帮助所有人度过难关。”女孩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力量，“我也会照顾好我的身体，不再拖累任何人。”
“拖累”这两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西蒙的心脏。他浑身瞬间冰凉，一种难以名状的巨大难过和心疼席卷了他，比任何战场上的伤痛都更让他难以忍受。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这种近乎自贬的“懂事”和“坚强”，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再也忍不住，几乎是本能地，张开双臂，将那具看起来纤细又带着倔强孤单的身影猛地、紧紧地拥入怀中。炙热的身躯带着未散的汗意和蓬勃的生命力压了过来，健壮的手臂如同最坚固的锁链，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将她牢牢圈禁在自己的领域里。
好像总是这样。无论是在炮火连天的战场，还是在陌生的基地，在她最脆弱、最需要的时候，西蒙总会这样沉默地、近乎霸道地把她护在怀里，仿佛这里是全世界唯一的安全区。
艾莉娅在他怀里微微动了动，想起第一次“遇到”这个男人时，他那副骷髅面罩下透出的、生人勿近的可怕气息，总是冷冰冰地吓唬她，和现在这个会因为担心她抽烟而气急败坏、会因为她说了一句“拖累”就难过地抱住她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想到这里，她突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男人有些压抑沙哑的声音在她脸侧响起，带着一丝疑惑和窘迫。
“就想起我们刚遇到的样子，”女孩笑道，声音闷在他坚实的胸膛里，带着笑意震动，“你那时候总吓唬我。莱利——长——官——”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几分戏谑。
男人身体一僵，想起自己当初那些混蛋行为和冷言冷语，恨不得能穿越回去狠狠揍自己一拳。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像是要弥补过去的过错，闷闷地、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恳说：“我错了，士兵。”
“哇哦！”艾莉娅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带着调侃，“Ghost的道歉！值得纪念。”
西蒙没有说话，他只是抱着她，感受着怀里真实的温度和重量，心里充满了酸涩的柔软。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抚，语言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
女孩这时也收敛了笑意，声音变得认真起来，轻轻回抱住他精壮的腰身：“谢谢你，西蒙。所以……你也不要多想了。”
她很聪明，很明显知道男人此刻内心翻涌的愧疚和自责是什么。
男人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下巴温柔地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带来一阵微痒。他知道自己做得还远远不够。
女孩的善良原谅了他，也许是娜塔莎和她说了什么开解的话，也许是她年纪尚轻，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如此复杂纠缠的情绪，所以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放下。
又或许，这只是她的一种逃避，一种用“和解”来保护自己的方式。
但是他不允许自己就这样轻易地原谅自己。还有基地里的其他那些男人。他们都不能，也不配，就这样利用女孩的这份善良，将过去的伤害轻描淡写地揭过。
他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努力压下眼眶那不争气的酸胀感。
女孩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声音，带着几分调笑抬起头：“呀！你是哭了吗？”她试图探头去看他面具下的表情。
却被男人更用力地、近乎凶狠地重新按回怀里，他将头深深埋在她纤细的肩头，嗅着她身上混合着汗水与独特甜香的气息，声音闷闷地，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小坏蛋！”
随即，他抬起头，扶住她的肩膀，让她能看清自己面具后那双无比认真、甚至带着某种宣誓般郑重的金色眼眸。
“我做的还远远不够，”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要帮你一起成长，艾莉。”
他凝视着她，仿佛要将这句话刻进她的心里。
“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赞美，“好到……让我们觉得，甚至不配触碰到你。”
艾莉娅彻底愣住了，仰着头，怔怔地看着他。她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近乎卑微又充满珍视的评价。
“但是，”他话锋一转，那双金眸里燃起坚定的光芒，如同暗夜中的火炬，“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和我们并肩地站在一起，自成一片天地。不受任何拘束，自由地，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不是作为需要被保护的附属品，不是作为可以被牺牲的棋子，而是作为一个独立的、强大的、足以与他们比肩而立的伙伴。女孩读懂了他的承诺。
月光与灯光交织，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拉长，投映在光洁的地板上，仿佛一个无声的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