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待队伍赶到时,只剩徐臣神色凝重地站在原地,身旁是满脸茫然的楚荷。
末将护主来迟!马超滚鞍下马单膝跪地。
徐臣摆摆手示意无妨——今夜这两拨敌人来得蹊跷,若非大雪龙骑在此,寻常兵马来了也是徒增伤亡。
收剑入鞘,徐臣转向还在**的少女:你是跟我走,还是留在这儿等五行教派清理门户?
楚荷瞪圆了眼睛,我可是水行宗弟子,他们怎么会......
傻丫头。
徐臣忍不住叹气,姜叔方才说的话你还没听明白?教派暗中安排了**跟着你,如今那人已死,这笔血债很快就会被栽赃到你头上。
徐臣话音刚落,楚荷便呆立当场。
这两日接二连三的离奇遭遇让她头脑发涨,此刻思绪早已乱作一团。
她喃喃重复着:你说姜叔...是五行教的人?还故意陷害我?
马背上的黑袍男子并未作答,只是利落地翻身上马。
他勒紧缰绳背对着女子,声音随着夜风飘来:要走要留随你。
对本王来说,你已无价值。
五行教的**令很快就会传到。
至于姜叔的挑拨——正好让那些人自投罗网。
马蹄不安地刨着地面,徐臣突然冷笑,等他们找上门时,自然有人替本王解惑。
话音未落,马鞭已挟着破空声抽下。
战马嘶鸣着冲向夜幕,西凉铁骑卷起的烟尘顷刻间吞没了人影。
待尘埃落定,旷野上只剩楚荷孤零零的身影。
她望着消失在远处的旌旗,突然打了个寒颤。
徐臣的话是真是假?那个总是笑呵呵的姜叔当真包藏祸心?夜风裹着不知名的嚎叫声掠过荒原,少女抱紧双臂,第一次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
三十里外的驿道上,马超终是按捺不住:主公,休密部三千精兵在此失踪,夜间更有猛兽出没。
楚姑娘独自留在荒野......
银甲将军的话被徐臣的低笑打断。
月光勾勒出凉王锋利的侧脸:孟起啊,若不撤走明面上的棋子,暗处的魑魅魍魉怎会现形?
马超眼中精光乍现,铁枪在鞍上震得铮铮作响:末将明白了!这是引蛇出洞之计!
只猜对一半。
徐臣忽然勒住战马,远处传来夜枭凄厉的啼叫。
他望向浓墨般的夜色轻声道:真正要钓的鱼,可比五行教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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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荷年纪尚小,涉世不深,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与人结仇?
本王要钓的,是那些想对付本王的人!
自从休密大军失踪那刻起,这场针对我的阴谋就已经开始了。
虽然摸不清布局者是谁,但此人手段必定高明。
无论是我,还是五行教派,都成了他棋盘上的棋子!
都被这个藏身暗处的操盘手玩弄于股掌之间!
马超闻言大惊失色,世间竟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凉王,会不会是邪神在暗中作祟?
邪神?
徐臣勒住缰绳,战马应声而止。
他凝望沉沉夜色,半晌才沉声道:
是否邪神所为尚难断言,但他必定牵涉其中!
只是不知他在这局中扮演什么角色。
若真是邪神反倒不足为惧,毕竟交手多次,对他的路数也摸透了七八分。
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个神秘敌人——贵霜帝国第二任君主塔克图,他在此事中会有什么动作?
徐臣暗自思忖,无论如何,休密体内流淌着贵霜皇族的血液,终究是帝国后裔。
就算塔克图再丧心病狂,身为一国之君,总不至于对自家血脉**手吧?
既然至今未发现休密等人的尸首,至少证明他们还活着!
只是下落不明。
徐臣突然心神一震,似有所感,蓦然回首。
马超见状随之望去,却只看见浓墨般的夜色。
徐臣唇角微勾,低声道:
鱼咬钩了。
孟起率军撤回靳春城!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如离弦之箭向来路掠去,转瞬消失在黑暗中。
此刻楚荷已拿定主意,既不寻徐臣,也不返五行教派,打算先到最近的靳春城暂避风头。
毕竟她在教中长大,尚有不少知心好友。
只待探明教中情形,再作打算。
无论如何,定要揭穿姜叔真面目——他可是邪神爪牙!
正当她要动身时,忽觉狂风扑面,飞沙走石迷得睁不开眼。
待风沙稍歇,只见个彪形大汉拦在面前,咧着嘴笑道:
小丫头,这是要去哪儿啊?
你是何人?
楚荷警觉后退,手已按上腰间佩剑。
楚荷眼前的高大男子,正是邪神麾下九大将之一的巴途!
离开神秘岛屿后,他已完全融合了传承之力,如今已是实力全开的邪将!他右手缓缓抬起,按向楚荷头顶,仅是这一个简单动作,四周的空气便开始扭曲变形。
楚荷的呼吸变得困难,胸口像压着千斤巨石。
她想要逃离,身体却像被钉住般动弹不得。
瞪大的双眼中,那只手掌越来越近,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实——先前徐臣的剑锋虽让她感受到杀气,但这个人的手掌带来的,却是真真切切的死亡气息!
绝不能就这样死去!
楚荷眼中闪过狠色,贝齿猛地咬破舌尖。
尖锐的疼痛让她神智一清,就在巴途手掌即将落下之际,一道水幕骤然在她面前展开。
哗啦!
看似柔弱的水流被巴途一掌击碎,飞溅的水珠却化作弥漫雾气。
随着的声响,浓重水雾完全遮蔽了巴途的视线。
雕虫小技!
巴途胸膛剧烈起伏,猛然喷出一股飓风般的气息,水雾瞬间被吹得无影无踪——而楚荷早已不见踪影。
这本是水行宗秘传的水雾弥天遁术,可巴途丝毫不慌,反而露出猫戏老鼠般的笑容。
作为邪神九将中以闻名的存在,追踪猎物正是他最拿手的把戏。
方才故意放水,纯粹是为了享受猎物垂死挣扎的乐趣。
真是令人沉醉的香气啊...
巴途深深吸气,突然发出兴奋的低吼:小丫头,我来找你了!魁梧的身形霎时消失无踪。
数十里外的古树下,楚荷正扶着树干剧烈喘息。
惨白的脸上挂满汗珠,眼前阵阵发黑——这已是她灵力耗尽的极限状态。
怎么不继续跑了?
粗粝的嗓音在背后响起时,楚荷浑身血液都要凝固。
她机械地转过头,看见巴途恶魔般的身影,终于彻底崩溃,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此刻她紧紧抱住膝盖蜷成一团,泪珠不断滚落——与其被这样无止境地追逐折磨,不如...
求你...别这样对我!
楚荷的喉咙像被棉花堵住,连哭声都发颤。
谁来救救我啊!
(哈哈哈)求饶?小东西倒会讨巧!巴途的犬齿闪着寒光,既然开口了...他五指关节爆出脆响,老子就让你死得更有滋味些!
死亡阴影笼罩下来的瞬间,楚荷突然闻到雪松的味道。
嗡——!
蓝光炸开的波纹里,巴途两百斤重的身躯像被孩童掀翻的积木。
地面震颤时,楚荷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头顶却悬着颗流转星辉的宝珠。
星辰珠?!巴途鼻翼翕动。
少女蜷缩在光晕中,像被银河拢住的萤火虫。
希望刚点亮就被捏碎。
血刃劈开**的刹那,楚荷听见琉璃迸裂的脆响。
巴途的独眼逼近她瞳孔:游戏结...
伤我北凉子民者——云层里炸开的声浪震得枫叶簌簌坠落,
漫天剑雨织成银色囚笼时,巴途做了这辈子最果断的决定。
断臂飞旋着划出血色抛物线,楚荷的白裙瞬间绽开红梅。
她盯着地上抽搐的残肢,胃里翻涌着铁锈味。
徐...徐臣?巴途的独眼第一次露出惧色,断肢截面汩汩涌出的血泡,在尘土里烫出一个个小坑。
【血勇断腕,当真是狠角色!妙极!】
半空中那道雪白身影凌虚而立,手中太阿剑寒光流转,剑眉入鬓的眉宇间尽是睥睨众生的傲意。
衣袂翻飞间恍若九天神明降世,整个天地都为之低伏。
楚荷望着那道背影瞳孔骤缩,喉头不受控制地颤出三个字:徐...徐臣...
她万万料不到,此刻踏碎虚空而来的竟是凉州之主!
怎么?徐臣侧首挑眉,唇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楚姑娘不欢迎本王?
少女急忙摇头,青丝甩得如同急雨中的风铃。
死里逃生之际得见援兵,欢喜都还嫌来不及。
凉王徐臣!巴途目眦欲裂,犬齿咬得格格作响。
多少个弟兄折在此人剑下,这份血仇早在他胸膛里烧了千百遍。
自恢复实力后,与这位传奇王者交手便成了最炽烈的执念。
只是没料到,这场宿命对决会在此刻猝然降临。
坏你好事?徐臣忽然放声长笑,笑声里凝着北境特有的朔风寒意,你也配?
笑声戛然而止时,太阿剑已绽出三丈青芒:凉国疆土之上伤我子民者——剑锋划过空气发出龙吟般的颤鸣,
巴途不怒反笑,周身突然爆开猩红雾瘴。
那血气如有生命般裹住断腕,眨眼间竟生出森白骨节,转瞬覆上筋肉血脉。
不过三次呼吸,完好的右掌已翻动着令人作呕的肉芽。
来啊!让老子看看凉王有几分成色!新生五指猛然张开,一柄缠着血雾的弧月弯刀凭空闪现,今日便要这千里凉州——易主!
(徐臣瞳孔微缩。
断肢重生绝非寻常邪功,方才那阵血雾既似曾相识又透着诡谲。
这是他首次直面获得传承之力的邪将,对方深浅竟一时难以揣度。
弯刀已至面门!
电光石火间,徐臣左手掐诀弹出一道气劲。
楚荷只觉清风托身,整个人已飘出百丈开外。
待回过神来,原立足处早被猩红刀芒劈出三丈沟壑——若非凉王相护,此刻她早已化作两截。
这个救人动作让徐臣失了先机。
弯刀挟着刺鼻血腥当头斩落,太阿剑仓促格挡时迸出连串火星。
剑身传来的震颤直透腕骨,徐臣虎口顿时绽开血线。
湛蓝光芒瞬间笼罩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