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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番外中,“肖奈”指代从原世界穿越而来的角色,平行世界的肖奈称为“肖奈(平行)”。)

头痛欲裂。

肖奈是在一种极其陌生的温暖触感中恢复意识的。不是他惯常独居的那套顶级公寓冰冷的真皮沙发,也不是实验室硬邦邦的扶手椅。这是一种……柔软的织物触感,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以及……另一种清浅温润的熟悉气息。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设计简约却充满温度,绝非他那个只有黑白灰的性冷淡风格居所。更让他心脏骤停的是,腰间横亘着一条手臂,不属于他的、带着温热体温的手臂。

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呼吸在那一刹那彻底停滞。

异憬。是异憬。不是记忆中那个永远隔着一步之遥、疏离浅笑的幻影,而是真真切切、闭眼沉睡着、呼吸均匀地喷在他颈侧的、活生生的异憬。他的头发柔软地蹭着自己的下颌,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晕,唇角甚至带着一丝极放松的、满足的微弧。

怎么可能?!

肖奈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冷静自持在瞬间崩塌。他想坐起身,却发现自己被对方无意识地搂得更紧,那是一种全然的依赖和占有姿态。这亲密无间的睡姿,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入他尘封已久的心口,带来尖锐的疼痛和荒谬的不真实感。

他几乎是狼狈地、用尽了全部自制力,才一点点从那个温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踉跄地退到房间角落。冰冷的墙壁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他环顾四周——随处可见的双人用品,床头柜上并排放着的两个款式相同、颜色不同的水杯,衣帽间里混杂悬挂的衣物……一切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事实:在这个世界里,他和异憬,是同居的爱人。

这不是他的世界。他的世界里,毕业典礼那场孤注一掷的告白后,异憬只是微笑着鼓掌,然后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里。贝微微远走他乡,致一科技虽然后来依旧成功,但他的人生,仿佛从那一刻起就按下了灰白键,只剩下冰冷的代码和无尽的空虚。

这里是哪里?幻觉?濒死体验?还是……?

“奈何?” 床上传来带着浓浓睡意的、沙哑的声音。

肖奈浑身一僵,猛地转头。

平行世界的异憬被他的动静吵醒,半撑起身子,睡眼惺忪地望过来。那双总是清澈温和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水汽,带着毫无防备的关切和亲昵:“怎么了?做噩梦了?” 他自然地伸出手,似乎想拉他回去。

那只伸向他的手,骨节分明,指尖圆润,曾是他梦中都不敢奢求触碰的存在。肖奈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背脊重重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的反应太过激烈,异憬彻底醒了。他坐起身,打开了床头灯。温暖的光线洒下,照亮了肖奈苍白如纸、写满惊骇和不可置信的脸。

“肖奈?” 异憬皱起眉,语气里的担忧加深了,“你脸色很不好,不舒服吗?” 他掀开被子下床,向他走来。

“别过来!” 肖奈几乎是厉声喝止,声音嘶哑破碎。

异憬的脚步顿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错愕和受伤。他看着肖奈,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剧烈而混乱的情绪,像是受困的野兽。

“你……是谁?” 肖奈死死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无法相信,这个对他流露出如此自然亲昵的异憬,是他认识的那一个。

异憬愣住了,随即有些哭笑不得,又带着心疼:“我是异憬啊。你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他尝试着再次靠近,语气放得更柔,“过来,让我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平行世界的肖奈(以下称肖奈(平行))端着两杯水站在门口,显然是听到了动静。他穿着和异憬同款不同色的睡衣,头发微乱,却丝毫不见狼狈,反而有种居家的松弛感。他看到房间内的情形,眉头微蹙,目光第一时间落在脸色惨白、状态明显不对的“自己”身上。

两个肖奈,隔着几步的距离,目光在空中相遇。

一瞬间,时空仿佛凝固。

肖奈(原世界)看着那个“自己”——眼神平静,周身散发着一种他从未有过的、内敛而满足的气场。那是一种被爱滋养、被温暖包裹后才可能有的松弛和从容。而那个“自己”看向异憬的眼神,带着无需言说的熟稔和深藏的温柔。

嫉妒。一种从未有过的、尖锐到蚀骨焚心的嫉妒,瞬间席卷了肖奈(原世界)的全身。为什么?凭什么?这个“他”可以拥有他梦寐以求的一切?可以如此理所当然地拥抱那个他求而不得的人?

肖奈(平行)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没有立刻质问,而是快步走到异憬身边,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将他稍稍挡在身后,目光锐利地审视着那个明显来自不同时空的“自己”。他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痛苦,以及那几乎要溢出来的、黑暗的嫉妒。

“你是谁?” 肖奈(平行)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与对面那个几乎失控的“自己”形成鲜明对比。

异憬也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和两个“肖奈”之间那种无形的、一触即发的张力,他担忧地看向身边的爱人,又看向那个状态极不稳定的“来访者”。

肖奈(原世界)看着眼前这默契十足、相互维护的一幕,最后一丝理智的弦终于崩断。他低吼一声,像是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刺激,猛地转身,冲出了卧室,跌跌撞撞地跑向玄关,拉开门,消失在了清晨的微光中。

“肖奈!” 异憬惊呼一声,想追出去。

“别去。” 肖奈(平行)拉住了他,目光深沉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让他静一静。他不是‘我’。”

他拥住有些不安的异憬,低声安抚:“没事,有我在。”

而城市的另一端,某个无人的街角,肖奈(原世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清晨的寒风刮过他单薄的睡衣,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只有心脏被撕裂般的剧痛。他抬头望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天空是一样的蓝,城市是一样的繁华,可这里的一切,都在嘲讽着他的失去和那个“他”的圆满。

他得到了全世界,却永远失去了唯一想要的那颗星。

而这个世界里的“他”,却轻而易举地,拥有了一切。

这究竟是恩赐,还是最残酷的惩罚?

(番外·镜中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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