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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奈的“假官宣”像一剂猛药,非但没有逼出异憬的真心,反而将三人关系推向了更冰冷的深渊。公开场合,肖奈与贝微微维持着“情侣”的体面,但私下里,只有公式化的同行与沉默。而异憬,则彻底从他们的交集里消失了。他不再出现在常去的图书馆角落,不再参与任何可能碰面的集体活动,连《墨韵山河》里“墨韵无心”的头像,也再未亮起。

贝微微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一个透明的茧里。外界的羡慕或议论无法触及她,但肖奈无声的审视和异憬彻底的回避,却像两根无形的丝线,将她越缠越紧。她开始更长时间地泡在实验室,用高强度的代码编写麻痹自己。只有在逻辑的世界里,她才能找到片刻的安宁。

这天深夜,实验室只剩下她一个人。屏幕上的代码行云流水,一个复杂的图形渲染算法即将完成。就在她全神贯注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墨韵山河》的特别关注提示——系统检测到“墨韵无心”上线。

微微的心猛地一跳。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切屏,登录了游戏。

“墨韵无心”果然在线,位置显示在一个极为偏僻的场景——“忘川孤崖”。那里没有任何任务或资源,只有一片荒凉的石崖和永不停止的虚拟风雪。

微微犹豫了一下,操纵着“芦苇微微”传送了过去。

狂风卷着雪粒拍打在屏幕上。孤崖边,那个熟悉的身影静静地站着,Id下方挂着一个从未见过的状态——“心绪不宁”。他没有打坐,没有弹琴,只是站在那里,背影在苍茫天地间显得格外孤寂。

【当前】芦苇微微:异憬师兄?

对方没有回应,仿佛没有看到。过了很久,当前频道才跳出一行字。

【当前】墨韵无心:风雪太大,看不清路。你怎么来了。

他的语气不像询问,更像是一种疲惫的陈述。

【当前】芦苇微微:刚好在线上,看到提示。这里……很冷。

【当前】墨韵无心:嗯。冷点好,清醒。

对话再次陷入僵局。微微看着那个背影,心里涌起一股冲动。她不想再绕圈子了。

【当前】芦苇微微:师兄,你和肖奈师兄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天在体育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当前】墨韵无心:没有误会。

【当前】墨韵无心:他做得对。

微微愣住了。

【当前】墨韵无心:你很好,微微。聪明,努力,纯粹。和他……很合适。那些流言,不该困扰你。他是在保护你,用他的方式。

贝微微看着这些话,指尖冰凉。他还在替肖奈解释,还在把一切归因于“保护”和“合适”。这种过分理智的、将他自己完全摘除出去的态度,比任何指责都让她难受。

【当前】芦苇微微:所以,你就要这样一直躲下去吗?因为你觉得“合适”,就要把自己变成一座孤岛?那肖奈师兄呢?他那些不理智的、甚至可以说是愚蠢的行为,又算什么?!

她几乎是敲着键盘打出这些话。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不满和质疑。

这一次,异憬沉默了更久。久到微微以为他已经下线了。

然后,她看到游戏里,“墨韵无心”的角色缓缓坐了下来,虚拟的古琴出现在他膝上。他没有选择任何系统曲谱,修长的手指落在琴弦上,信手拨弹。

不成调的音符断断续续地响起,支离破碎,磕磕绊绊,完全不像他曾经演奏的《广陵散》那般流畅磅礴。这根本不是在演奏,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情绪失控下的发泄。

琴音越来越急,越来越乱,如同疾风骤雨,敲打在微微的心上。

突然,“铮——!”的一声刺耳锐响!

游戏音效模拟出琴弦崩断的声音。画面里,“墨韵无心”的手指停在琴弦上,微微颤抖。

一切声响戛然而止。只有虚拟风雪依旧呼啸。

【当前】墨韵无心:看,连它都觉得吵。

留下这句近乎自嘲的话,他的头像瞬间灰暗下去,下线了。

贝微微独自站在忘川孤崖的风雪中,看着那断弦的古琴虚影缓缓消失,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发疼。

她明白了。异憬不是没有感觉,他只是把自己的心弦绷得太紧,紧到稍一触碰,就有崩断的风险。肖奈的逼迫,她的存在,都成了那根不断加码的手指。

而此刻,女生宿舍楼下,肖奈刚刚结束一个电话,正准备离开。他抬头,习惯性地望向贝微微宿舍的窗口,灯还亮着。他眉头微蹙,这么晚了,她还在忙?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是《墨韵山河》的后台警报——检测到重要Npc“墨韵无心”情绪模拟系统出现异常波动,关联场景“忘川孤崖”数据流不稳定。

肖奈瞳孔一缩,立刻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快速登录管理员后台。数据日志清晰地显示着几分钟前,“芦苇微微”和“墨韵无心”在“忘川孤崖”的登录记录,以及最后那条象征情绪崩溃的“琴弦断裂”事件记录。

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恐慌,瞬间席卷了肖奈。他几乎能想象出那里发生了什么。异憬上线了,在那个只属于他们两人记忆的荒凉之地。贝微微找到了他。然后……弦断了。

他猛地转身,想立刻冲回实验室,想用代码修复一切,想找到异憬。但他脚步僵在原地,他能做什么?再次用那种愚蠢的方式去逼迫他吗?

就在这时,贝微微失魂落魄地从实验楼的方向走来,脸色在路灯下显得异常苍白。她看到了站在宿舍楼下的肖奈,脚步顿住。

四目相对。

肖奈看着她眼中尚未褪去的震惊、难过,以及一丝清晰的……了然。他立刻明白,她知道了。她看到了那个连他都很少见到的、情绪失控的异憬。

贝微微走到他面前,抬起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和疲惫:

“肖奈师兄,你想要的反应,我帮你看到了。”

“弦断了。”

“现在,你满意了吗?”

她没有等他回答,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维持表面的客套,径直走入了宿舍楼。

肖奈僵在原地,夜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冰冷和巨大的空洞。平板上,那条代表“琴弦断裂”的异常数据记录,像一道狰狞的伤疤,刻在他眼前。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一个证明异憬并非无动于衷的结果。但这结果,却像一把钝刀,反过来刺穿了他自己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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