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完全没有办法？”荒千川喝着肉汤，坐在火堆旁，在他身边，只有三个拥有境界的人，其他人已经听从他的安排睡觉去了。
刚才，他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两三刀就分解了引霜狄羊的所有部位，然后主持分发了所有的东西，然后平均分给每户人家——但他将羊头留了下来。
东西很多，他带了三个搜刮的戒指在身上，现在，全都装满了，他将东西一股脑地倒出来的时候，那些小孩子们发出了兴奋的欢呼。
一个戒指装了许多羊毛，这些羊毛非常完美，教给了这里所有会缝补裁剪的巧手。
第二个戒指装了冰柱，他让村里人带他选择了一片空地，大量的红尘之力席卷而来，他一掌轰在地上，一个地窖就做好了。
然后一根根冰柱扔进去，再将所有的肉食扔进去，又再扔了许多冰柱进去，然后挥剑斩了一块木板盖在地窖入口。
第三个戒指，他装满了木柴，稍微教导了一下有实力的三个人之后，他们也学会了如何砍柴，四个人花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将柴火分解完毕。
“没有天赋的人被集中赶到了外面，这倒不是因为他们真的是坏心肠，而是凡人无法忍受没有红尘之力存在的身体。”
山水长寿花了很长时间，向荒千川讲述了这方天地的情况。
能够修炼的人，在净化红尘之力后会感知到先天息，先天息吸纳得越多，也就越强大。
反之，红尘之力越多，就越是无缘大道，就只能进城找些行当营生。
先天息与红尘之力代表了两种不同的人生，一种是大道之行，一种是红尘人间。
听说，这拥有遗传性，强大的人的孩子，注定生来强大，生下来便拥有大道之途，而生来拥有红尘之力的人，便天生是凡种，一生都听命于前者。
不过，这只是山水长寿见到八荒上仙之前的认知，在见到八荒上仙后，他便不再完全相信这一点，可是，他又很矛盾，因为自己没法像上仙们那么强大，实力境界在微尘境中期便停滞不前，这让他不得不相信先前的那一套说辞。
八荒上仙走了很久，并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直到第二任上仙前来，这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为了回到自己的家乡，回到凡尘而又不得不前来此地。
“他们都是什么境界？”荒千川吃了一口羊肉问道。
山水千帆摇摇头：“时间太长了，我根本没办法清晰地对比，他们出手的时候我根本没机会看见，没办法作出准确的对比，以免误导您。”
“我叫任白，叫我任兄弟即可，不要用敬语，都是双腿站地肩扛脑袋，没什么特别之处。”说完，他特意嘱咐其他两个人也都一样。
并且，他表示自己不希望明天见到村民的时候，还会有人喊他上仙，不然的话，他会离开这里。
山水长寿三人生怕荒千川离开，自己等人连报答的机会都没有，自然是连忙答应，表示明天一定转告。
“你们就这样自生自灭？”荒千川想起了小丘村，无论小丘村里的人过得再怎么辛苦，但至少村长爷爷会督促他们进行三术测试，有天赋的人则是会进入川灵河奔赴大道之途。
这里，似乎完全不同，凡人似乎就是生灭自理，能活下来的，要么幸运出生在一个好地方，要么就是天赋强大。
物资被强大的势力占据，想要获取物资，必须先付出代价，至于付出的代价是否等值或者超出代价，那就看运气了。
如果运气好的话，又怎么可能沦落到这般地步？哪里需要他荒千川来了才能勉强活下来。
“并不全是。”山水长寿说这话，似乎和荒千川预想的并不一样。
“这要多亏了八荒仙人，不是他们的出现，可能的确如此。”
八荒六合本来与近乡天毫无交集，只不过，某一次断朔地窟的封印被冲破，大妖的一截尾甲破窟而出，人族强者将其镇压之后，意外发现了松动的地界之中竟然有一条路。
听说那条路只能进不能出，近天乡的人是无法过去，但又有一种说法，这是互通的。不过，山水长寿自己亲自尝试过很多次，根本过不去。
随后，八荒上仙借助这个通道来到了这世间，说来，山水长寿运气真好，一次性碰到了三个。
山水长寿只是知道，他们在寻找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却很远，上仙们安顿好这里后，没过多久便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那不还是一个意思？”荒千川疑惑道，如果没有八荒来人，这里的凡人不就是自生自灭吗？
山水长寿便继续解释不合理之处。
八荒上仙来到这里，便打探了消息，在近尘地的外围见红尘里，有一个告示——红尘之力拥有者，也可以参加每年多次的征伐战。
这个告示，是直接从碧空川传来的，它是这方天地中一群最强者意志的体现。
只不过，山高皇帝远，上有良策，下有对策。意志告示一层层下发传达，结果到了见红尘，消息就变味了。
以百邪家族为首的三大家族把这个消息进行了细微的改变，天赋低下，也就是像山水千帆和山水无言这种无法将红尘之力净化为先天息的人，想要参加征伐战，那就得被征税。
“八荒上仙是用什么给你传递消息的呢？”
山水长寿拿出了一块用沙子炼化的令牌，在见到这个令牌之后，荒千川这才真正相信山水长寿的话，原因无他，因为这个令牌是由三行砂炼制的。
上面还有两颗他无比熟悉的东西——鬼师级山鬼丹。
“继续。”这东西荒千川收下了，留在他们手里反正也没什么用。
“征收的赋税很高，如果是以前的话，周围村庄里捕猎技巧高超的猎人可以带着壮丁设置陷阱捕捉小型乃至大型的尘兽，大家过得都还不错。”山水长寿说到捕猎二字的时候，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只是后来，随着三大家族的扩张，他们派了许多人把守着这些地区的主要入口，以至于凡人的生存变得异常困难。
“尤其是冬天，不仅没法储备粮食，露天庭院里的狗还经常来搜刮吃食。村民们根本没法反抗，反抗是死，不反抗那就是九死一生。”
有能力的人要么去远方寻求生路，要么就加入了他们。而这些人，这些曾经被八荒上仙帮助过的人，只能又一次等死。
“要不是有长寿上仙在，他们心有顾虑，恐怕这里的人，几十年前就死光了。”
三人回想往事，不禁一阵唏嘘，其中的艰苦只有他们这些切实经历过的人才会深刻地明白。
“感觉，老天像是在和我们开玩笑一样，明明都是人，偏偏要有什么天赋之分，然后，天赋好的欺负天赋差的。天赋差的，就来欺负我们这些生来就没有天赋的人。”山水无言想起自己的经历，心里不是滋味。自己机缘巧合下发现自己有天赋，可是，这个天赋却是如此地让人绝望。刚刚只有微尘境的天赋，既当不了仙人，也不是完全的凡人，属于是尘兽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让我们出生在这个世界呢，都是爹娘生的，都是头一次做人，怎么我们生来就要受人欺负，他们就是生来当仙人欺负我们的份儿……这究竟是凭什么啊？”从前，光明前途看不见，道路曲折走不完。若是这样，山水千帆便可以告诉自己，自己不是人，是境界高强的仙人们饲养的牛马，只要他们想，便可以随时宰杀自己。
可是今天，来了一个八荒上仙，上仙带着自己去猎杀引霜狄羊，他在实战中教会自己如何运用红尘之力，如何去观察判断事物的发展，如何去运用实践来更正错误的观念。
他记得很清楚，上仙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觉得自己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能力需要正确的思维去引导，而符合事实的思维如何形成才是至关重要。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他牢牢地记住了这句话，也在当时猎杀引霜狄羊的时候被上仙手把手实战教导。
太震撼了，他没想到，自己一个临时学会运用红尘之力的家伙，再搭配着上仙涂满毒药的临时做成的武器，竟然真的能够亲手杀死起尘境后期的引霜狄羊。
他自己扛回来的那头羊，便是他自己亲手宰杀的！
这是永生难忘的经历，这是震撼他以往认知的经历。若是从前，有人告诉他，高级的猎人能够捕杀引霜狄羊，他只会嗤之以鼻。现在，亲身经历过后，他发现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哪怕双方之间有着巨大的实力差距。
当然，这的确很难，不过，也是在这一场捕猎行动里，任白上仙告诉他，人与尘兽之间的差距很大，这个巨大的差距便是灵智。
灵智实在太重要了，它的存在能够在很大程度上缩短实力的差距。
“受欺负了就自己想办法打回去！不要总想着八荒有上仙来帮你们！”荒千川很欣赏他们的韧性，不过，对于这种坐以待毙的悲观念头，他是反对的。
拿到了三人知道的所有信息后，荒千川便安排三人明天去做一件事，就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只不过，山水无言出去之后，又走了回来。
“什么事？”荒千川奇怪地问道。
“这里有一座石庙，是村民们纪念八荒上仙建造的，可那里有一样东西，恐怕只有任兄弟才能明白。”
山水村石庙建造在二百年前，三个人，两男一女，其中女子石像位居中央，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带头大姐。
“这个符印是谁留下的？”荒千川只看了一眼，便认出这个是小丘经里面的悬壶印。
踏山印最为简单，其次是古钟印，然后更为进阶的便是这个悬壶印。
荒千川暂时无法理解，小丘经越到后面越深奥，根本不是现在的他所能领悟的。
“今晚我在这参悟，事情办完之后，明天到这里找我。”
山水无言告辞离开，心里很是高兴，至少，以
另一种方式回报了八荒上仙。
这是一个极为简单的印文，可无论荒千川怎么观察也无法窥探其中奥秘。
“你可以试试将红尘息注入进去。”石板书从手臂脱落，悬立在荒千川的身旁。
“我只听说过红尘之力。”
“我很奇怪，你根本就没有先天三心，可你对天地灵气的感知极为敏锐。”
“你只是一块石头，哪里又懂得人类的天赋为何物？”
“何为天赋？”荒千川反问道，同时，一道道经文自他身边显现而出，只是，这些经文并不完整，全都是残缺之身。
“先天之心，以为本源。”
“无术之心，八荒为本，六合之源，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 ”
这时，大量的残破的经文将荒千川包围，无数的红尘息自天外而来，一道白色的光柱直接将荒千川连同经文同时照亮，就连石板书也都沐浴在这道光柱之中。
“吾心即宇宙，宇宙便是吾心！”
经文变得完美起来，那些断裂的缺口，中断的锋芒，从容的道蕴，于横竖之间沉稳，在撇捺之中显露，自辗转内外敛藏。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这时，山水村迎来了一场天霞，大量的羽光散落下来，人们纷纷出来，看着这从石庙发出的滔天光柱，纷纷跪拜起来。
山水长寿若有所思，竟然望见了光柱之间的真言至理；山水千帆不解其意，只知道这世间有风浪尚未平息；山水无言心涌志毅，仿若窥探到了天地社稷。
“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包裹着荒千川的光柱突破了某种桎梏，竟然直冲云霄，突破天际。它跨过山河，越过高峰，直上九天。光柱无比柔润绵软，层层光晕荡起阵阵涟漪，点点光斑洒亮了方田。
天地，不再隐遁，远山露出青颜，浮云终于见月，天霞醉卧苍野，凡间，登上了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