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大学那间庄重的听证会议室,此刻仿佛弥漫着无形的硝烟。椭圆长桌一侧,坐着五位表情严肃的伦理委员会成员。另一侧,沈聿怀与温念初并肩而坐,他们的手在桌下紧紧交握。
卡尔·兰伯特坐在侧方,脸上带着看似忧心忡忡、实则志在必得的虚伪表情。
会议开始,兰伯特率先发难。他不再纠缠模糊的“数据异常”,而是抛出了一枚精心准备的“炸弹”——几张经过恶意剪辑的、温念初早年因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在接受另一位心理医生治疗时填写的、涉及情绪极度低落的评估量表碎片影印件。
“诸位请看,”兰伯特声音沉痛,“温念初女士当时的心理状态极不稳定,认知可能存在严重偏差。在这样的基础上,沈博士所谓的‘双向脱敏’疗效,如何能排除是患者出于对医者的过度依赖,甚至是……移情作用下,主观臆造出的改善?”
他目光转向温念初,带着怜悯的假面:“温小姐,或许您自己都分不清,您对沈博士的‘感受’,究竟是病情好转,还是一种……病理性的依恋?”
这话阴毒至极!直接将温念初所有的情感复苏与努力,打回了“病态”的原形!
会议室一片哗然。委员们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温念初身上,带着审视与疑虑。
沈聿怀握着她手的力道骤然收紧,指节泛白。他周身气息瞬间降至冰点,刚要开口,掌心却被温念初用力捏了一下。
她阻止了他。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温念初缓缓站起身。她没有看兰伯特,而是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委员,最后落在主席身上。
“主席先生,各位委员,”她的声音清晰,没有丝毫颤抖,带着一种经历过风暴淬炼后的沉稳,“我能否说几句?”
主席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温念初深吸一口气,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拿出一份文件,却不是为自己辩护。
“这是兰伯特教授名下,由其主导的‘认知行为疗法优化’项目,过去三年接受‘北极星’生物科技公司资助的款项明细,以及该公司同期与兰伯特教授私人控股的咨询公司签订的高额服务合同副本。”她将文件推向桌子中央,“巧合的是,‘北极星’公司的主要竞争对手,正是沈聿怀医生与霍夫曼教授合作项目的最有力支持者。”
她顿了顿,目光第一次锐利地射向脸色骤变的兰伯特。
“我想请问兰伯特教授,您如此不遗余力地、甚至不惜动用非法手段获取并曲解我个人隐私,对沈医生进行毫无根据的指控,究竟是为了维护学术公正,还是为了替您的金主扫清障碍,进行一场……商业倾轧?”
!!!
全场死寂!
谁也没想到,温念初没有在自己的“病情”上纠缠,而是直接掀了兰伯特的底牌!这一击,精准、狠辣,直接将学术伦理之争,拉到了利益输送的明面上!
“你……你血口喷人!这是伪造!”兰伯特猛地站起,脸色铁青,气急败坏地指着温念初。
“所有资金往来记录均经过权威机构核实,具备法律效力。”沈聿怀冰冷的声音响起,他随之站起,将另一份厚厚的文件放在桌上,“这是我与霍夫曼教授提交的,关于‘双向脱敏’研究的所有原始数据、实验记录、以及由三家独立第三方机构复核后出具的认证报告。同时,附上我对兰伯特教授‘恶意诽谤、侵犯隐私及违反学术道德’的正式控告书,以及律师函。”
他目光如炬,扫过全场:“关于温念初女士的病情改善,除了客观数据,我们更提交了她近期获得的国家级摄影大奖证书、国立现代艺术馆展览的成功评估报告。这些来自她专业领域的、社会性的认可,难道不比任何量表更能证明一个灵魂的复苏与成长?”
他侧过头,看向温念初,眼神深邃而坚定,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会议室:
“她不是我的‘病人’,她是我的爱人。她的每一次感受复苏,都源于她自身的勇敢与坚韧。而我,很荣幸,能成为她照亮前路的光,而非她需要挣脱的阴影。”
这番当众的、毫无保留的宣告,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温念初猛地转头看他,眼眶瞬间红了。桌下,她与他交握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
兰伯特彻底慌了,试图争辩,语无伦次。
主席与其他委员低声快速交换意见。证据确凿,动机卑劣,胜负已分。
“委员会需要时间合议……”主席最终宣布,但语气已经明显偏向沈聿怀一方。
会议结束。沈聿怀没有多看面如死灰的兰伯特一眼,牵着温念初,在所有目光复杂的注视下,挺直脊背,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走廊尽头,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下满地金色。
沈聿怀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温念初。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地、用力地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不同于任何一次“练习”。它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带着横扫一切阴霾的强势,和一种尘埃落定后、汹涌而出的、再也无法掩饰的深重爱意。
温念初埋首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闻着他身上令人心安的气息,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濡湿了他胸前的衣料。
他低下头,唇贴着她的耳廓,声音带着激荡过后的微哑,和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听到了吗?温念初。”
“从此以后,我的怀里,就是你一个人的地盘。”
“谁也别想再让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