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吒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通讯器的塑料外壳，在掌心硌出深深的纹路，仿佛要嵌进肉里。
指腹反复摩挲着磨损的按键，那片区域已被汗水浸得发亮，带着灼人的温度——
那是肾上腺素在血液里奔涌的热度，是眼睁睁看着防线一点点崩裂的焦灼。
防线能量护盾的淡蓝色光膜上，蛛网般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蔓。
起初只是几缕细微的银线，像冬日窗玻璃上的冰纹，转瞬就裂成狰狞的沟壑，每一次震颤都伴随着，防御工事钢梁扭曲的哀鸣，那声音像是无数根钢针在刮擦耳膜。
三号防御塔的能量指示灯疯狂闪烁，从沉稳的翠绿跳成急促的橙红，最终定格在绝望的赤红，塔身外层的合金装甲，在能量冲击下卷曲如纸，露出里面滋滋作响的线路。
“撑住！都给我撑住！”
张吒的吼声撞在指挥室的金属舱壁上，反弹回来时带着破碎的回音。
他侧头看向汤惠萍，她正弓着身子趴在战术控制台前，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成湿漉漉的缕状，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右臂缠着的纱布早已被血浸透，暗红的液体顺着指尖，滴落在控制台的全息光晕上，晕开一朵朵诡异的花，像是在黑色画布上泼洒的抽象画。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守住。”
汤惠萍的声音带着刚嘶喊后的沙哑，却淬着一股不折的硬气，像被烈火锻打过的钢板，每一个字都敲得掷地有声。
她缓缓地抬起手，仿佛那只手有千斤重一般，然后轻轻地擦拭着自己的脸庞。
随着她的动作，掌心的血污在她那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了两道触目惊心的痕迹，就像是被恶魔用利爪撕裂过一般，狰狞而恐怖。
然而，这两道血痕却并没有，让她的美丽减损分毫，反而使得她那双总是洋溢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显得更加明亮了。
那明亮的光芒，如同暗夜里突然腾空而起的火把，熊熊燃烧着，炽热而耀眼，让人无法忽视。
张吒重重点头，喉结在紧绷的脖颈上滚动，将所有哽在喉头的话语，咽成一声低吼。
对着通讯器嘶吼：“兄弟们，再咬牙挺一下！我们能赢！”
话音未落，天际线突然被紫黑色的光带撕裂。
那光带宛如一头沉睡已久的巨兽，突然间被唤醒，它缓缓地张开那足以遮天蔽日的巨大嘴巴，仿佛要吞噬整个世界一般。
随着巨兽的苏醒，数百道能量光束，如同密集的雨点，一般从它的口中喷涌而出。
这些光束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场壮观的“光雨”。
这“光雨”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气势磅礴，令人震撼。
空气在瞬间被电离，发出尖锐的嗡鸣，像是有无数只蝉在耳膜里振翅，震得人头晕目眩。
能量光束撞在护盾上的刹那，光膜猛地向内凹陷，发出玻璃被重锤连续敲击的闷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三号防御塔率先发出凄厉的警报，塔顶的能量指示灯从绿色跳成红色，紧接着是“轰隆”一声巨响——
那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炸开来的，震得指挥室的地板都在颤。
塔尖在光柱中寸寸碎裂，化作漫天滚烫的金属碎屑，如流星般砸向地面，在焦黑的土地上烫出密密麻麻的小洞。
“三号塔失守！快派人支援！”
通讯器里传来士兵变调的惨叫，话音未落就被剧烈的爆炸声吞没，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在空气中回荡。
“快，调整防御策略！”
张吒一脚踹开身旁的备用能源箱，蓝色的能量晶体滚落在地，发出幽幽的冷光，像散落在暗夜里的星辰。
他的手指在战术面板上，飞速划过，留下一道道残影，将右翼的能量储备，导向中部防线：“所有防御点收缩阵型，放弃外围工事，集中火力守核心区！”
汤惠萍的手指在通讯面板上翻飞，指甲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嵌进按钮里：“左翼收到！正在向中部靠拢！”
“右翼明白！已启动应急防御！”
“预备队还有三分钟抵达！”
她的声音因急促的呼吸发颤，却始终保持着精准的节奏，每一个指令都像钉子般钉在准确的时间点上，不容丝毫偏差。
就在这时，联盟的精锐小队，如离弦之箭般冲出掩体。
他们身上的能量装甲泛着冷冽的光，激光枪的充能声此起彼伏，像春蚕啃食桑叶的沙沙声，与法师们吟唱的魔法光晕交织成，一片绚烂的死亡之网。
带头的老兵举着一面破碎的盾牌，盾牌上的联盟徽章早已被硝烟熏成深褐色，边缘处还挂着几缕焦黑的布料。
他嘶吼着冲锋，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身后的士兵们紧随其后，靴底碾过满地弹壳，发出哗啦啦的脆响，像是在为这场冲锋伴奏。
然而，毁灭军团的战舰，如同无穷无尽的蝗虫，从云层后不断涌出。
它们的能量光束组成密集的火网，将冲锋的精锐小队完全笼罩。
一名年轻士兵刚举起激光枪，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就被一道光柱扫中，整个人在耀眼的光芒中化作一缕青烟，只在地上留下一道黑色的剪影，像被烙铁烫过的痕迹。
另一名法师的魔法护盾，被数道光束同时击中，护盾“啵”地一声爆成漫天光点，他踉跄着后退，胸口炸开一个血洞，热气混着碎骨不断涌出，在空气中氤氲成一片腥甜的雾。
“频率！他们的攻击有频率！”
汤惠萍突然尖叫，右手死死按住战术屏幕上跳动的波形图。
屏幕上，紫黑色的能量脉冲呈现出诡异的规律性起伏，像一条被驯服的毒蛇，在坐标轴上蜿蜒游走。
“间隔1.2秒！每次三轮齐射后会有0.3秒的停顿！”
张吒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像黑夜里燃起的星火。
他猛地将能量调节器拨向极限，金属旋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所有人听着！抓住0.3秒的间隙！护盾能量集中输出！”
他纵身跃上残破的指挥塔，手中的能量剑划破长空，金色的剑气如同一道闪电，精准地劈向一艘敌舰的引擎——
那里正是汤惠萍通过波形分析锁定的弱点，一个能量循环的死穴。
“轰！……”
敌舰的引擎舱爆出一团火球，橘红色的烈焰.裹挟着黑色的浓烟冲天而起，失控地撞向另一艘战舰。
连锁反应如多米诺骨牌般展开，天际线瞬间腾起数十朵蘑菇云，将半边天都染成了暗红色。
联盟士兵们抓住，这转瞬即逝的间隙，激光枪与魔法弹如暴雨般倾泻而出，将突破护盾的几艘敌舰打成筛子，金属碎片混着火花簌簌落下，像一场盛大而残酷的烟花。
但短暂的胜利没能持续太久，毁灭军团显然察觉到了联盟的应对，战舰群突然分散开来，像一群被惊动的马蜂，从四面八方袭来。
能量光束时而密集如冰雹，砸得人喘不过气。
时而稀疏如残雪，让人提心吊胆，完全无从预判下一波攻击会何时到来。
“左翼护盾破了个口子！敌舰进来了！”
通讯器里传来绝望的呼喊，那声音里带着颤音，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张吒转头望去，只见十几艘突击舰拖着黑烟冲进防线，它们的机炮疯狂扫射，金属弹头如雨点般砸在掩体上，将里面的士兵成片扫倒。
鲜血顺着防御工事的缝隙流淌，在地面汇成蜿蜒的小溪，溪水里漂浮着断裂的武器零件、染血的军牌，还有半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那或许是某个士兵最后的早餐。
汤惠萍的脸颊被飞溅的弹片划伤，一道鲜红的血珠顺着下颌滴落，砸在控制台的按钮上，晕开一小片红。
她却浑然不觉，双手依旧在屏幕上飞舞，不断调整着各防御点的能量分配。
屏幕上的防线图早已变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只剩下几个孤零零的绿点还在顽强闪烁——
那是最后的能源核心所在地，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预备队呢？让他们立刻去左翼！”
张吒对着通讯器咆哮，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能量剑劈开一道袭来的光束，灼热的气浪燎焦了他额前的碎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预备队……预备队失联了！”
通讯兵的声音带着嘶哑，像是要碎了，“他们的坐标最后出现在峡谷里，现在只有一片静电！”
张吒的心沉到了谷底，像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
他看着战术屏幕上不断熄灭的绿点，那些代表着生命的光点，曾几何时还闪烁着鲜活的光芒。
他突然想起出发前，预备队的年轻人们还围着他问东问西，他们的脸上带着对胜利的憧憬，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而现在，那些光，都灭了。
“还有我！”
汤惠萍突然抓起一旁的能量步枪，枪身的冰冷透过掌心传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的手臂因伤痛而颤抖，却稳稳地瞄准了一艘冲过来的突击舰，“张吒，你守核心区，我去左翼！”
她的战术背包里还装着，半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那是今早从食堂带的，原本打算作为胜利后的庆祝，现在却硌得她后背生疼。
张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的皮肤滚烫，那是肾上腺素飙升的温度，是生死边缘的灼热。
“我去！”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在这里，守住控制台。”
汤惠萍摇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混着血污在脸上冲出两道沟壑，像极了一幅悲壮的画：“你一个人不行！我们说好的，分头行动，向对方靠拢！”
她猛地甩开他的手，抓起一枚手雷塞进腰带，金属的冷硬硌着腰侧，“我不会拖后腿，你知道的！”
就在这时，中央护盾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像濒死的野兽在最后嘶吼。
光膜上出现一个直径数米的大洞，边缘处的光芒不断闪烁、明灭，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散。
一艘巨大的敌舰从洞口挤了进来，舰首的骷髅标志在阳光下闪着狰狞的光，像是在炫耀着即将到来的胜利。
它的主炮开始充能，紫黑色的光芒越来越亮，像一只缓缓睁开的恶魔之眼，贪婪地盯着联盟的核心区。
张吒将汤惠萍猛地推开，自己则举着能量剑冲了上去。
能量剑与敌舰的护盾碰撞，发出刺耳的尖啸，金色的火花溅落在他的战甲上，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小洞，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燃烧的刺鼻气味。
“汤惠萍！启动自毁程序！如果我没回来……”
“闭嘴！”
汤惠萍的嘶吼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变调。
她的手指重重按在控制台的红色按钮上——
那是紧急加固程序，而非自毁。按钮被按下的瞬间，指挥室的合金门“嗡”地一声落下，将她与外面的炮火隔绝开来。
“你必须回来！我们还要一起看胜利的sunrise！”
张吒笑了，笑得满脸是血。
他挥剑劈开一道能量束，转身冲向那艘巨大的敌舰，背影在漫天炮火中显得格外孤绝，像一根即将被狂风折断却依旧不肯弯腰的芦苇。
汤惠萍死死盯着战术屏幕，屏幕上代表张吒的红点，正不断靠近敌舰的核心，而周围的红点如潮水般涌来，将那抹孤绝的红层层包围。
她的手指悬在求救信号的按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
她知道，此刻没有人能来救他们，能依靠的，只有那个冲在最前面的身影。
防线的缺口还在扩大，更多的敌舰涌了进来，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联盟的抵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明明灭灭，随时可能被彻底吹熄。
汤惠萍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决绝。
她抓起一旁的激光枪，冲出指挥室，朝着枪声最密集的地方跑去。
枪身的重量压得她手臂发颤，但每一步都迈得异常坚定。
在这混乱的战场上，他们能否在毁灭军团新的攻击下继续坚守防线，一切都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