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州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吩咐车夫：“先不回东宫，找个酒楼停下。”
车夫应了声“是”，马鞭轻扬，马车便转了个方向，朝着最大的酒楼行去。
谢景州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听着车帘外的喧嚣声，不多时，马车停在‘醉仙楼’门口，伙计见是谢景州，忙堆着笑迎上来：“公子您来了，酒菜还是老样子吗？”
谢景州“嗯”了一声，脚步没停，上了二楼推开雅间木门，窗边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能看见楼下的街道上车马往来，热闹非凡。
很快，小二就将酒菜端上来，都是往常谢景州来这常点的，这里是谢景州的产业，从掌柜到伙计都认得他的，雅间里从不多话，只是上了酒菜就侯在门外等着传召。
谢景州没动筷子，先给自己斟了杯烈酒，琥珀色的酒液入喉，辛辣的酒液在喉间灼烧，谢景州却只觉心头那点莫名的躁动愈发清晰。
他指尖捏着酒杯，目光落在窗外，楼下恰好有对小夫妻牵着孩子走过，妇人手里捏着串糖葫芦，孩子蹦跳着要去看糖画，男人笑着揉了揉孩子的头，顺势牵紧了妇人的手。
这画面让他忽然想起先前沈初棠捏着锦鲤糖画的模样，还有她低头时泛红的耳尖，他喉结动了动，又倒了杯酒，却没再喝，只盯着杯中晃动的酒液发呆。
门外忽然传来轻微的敲门声：“殿下，穆大人来了。”
谢景州指尖一顿，将酒杯放回桌面，沉声道: “让他进来。”
门被推开，穆清一身赤色锦袍踏入雅间，刚进门就闻到满室酒香，目光扫过桌上几乎未动的酒菜，又瞧着谢景州眼底的几分恍惚，当即挑了挑眉：“殿下这是独自一人喝闷酒？方才来酒楼用餐，听闻殿下也在，便想着过来讨杯酒喝，没想到殿下已经喝上了。”
穆清说着，自顾自拉过对面的椅子坐下，目光在谢景州脸上转了一圈，打趣道：“瞧着殿下这模样，可不像是单纯来喝酒的，倒像是有什么心事在喝闷酒。”
谢景州抬眼瞥他一眼，手里提起酒壶继续倒酒，语气淡淡的：“不过是处理公务累了，来这儿歇口气，倒是你，不忙着去查贪腐的后续，倒有空来酒楼喝酒？”
穆清拿起酒壶给自己也斟了杯酒：“殿下，臣也是肉体凡胎哪能一直忙？总得给自个儿留点喘气的功夫，好继续为您效力不是。”
穆清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目光落在谢景州面前几乎未动的几碟菜上，笑着抿了一口酒，故意皱了皱眉：“奇怪，今日这酒怎么喝着不如往日醇厚？”
谢景州指尖一顿，没接话，只端起酒杯抿了口，辛辣感依旧，心头的躁动却没半分消减。
穆清见状，索性不再绕弯子，身子往前凑了凑：“殿下，您要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跟臣说说，咱们君臣多年，更是知己，说不定臣还能帮您出出主意。”
谢景州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目光重新落向窗外：“我好像找到可以使身体恢复正常的女子，只是还不确定是因为什么，更不确定我对她是什么心思。”
穆清端着酒杯的动作一顿，眼底的打趣散去， 多了几分认真：“殿下说的‘恢复正常’，是指身体的旧疾彻底恢复？”
谢景州沉吟片刻，缓缓摇头：“不，身体没有彻底恢复，只是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才会有反应，而味道散去还和之前无异。”
穆清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挑，放下酒杯，眉头微皱的看着谢景州：“只在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时才有反应？殿下可让人检查过？”
谢景州指尖在杯壁上轻轻划过，目光沉了沉：“查过。太医说她身上的味道是寻常兰香，并无特别之处，就连她的胭脂水粉也让人看过，什么都查不出来。”
穆清闻言，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道：“寻常兰香？这可就有意思了，用兰香的不说多，总有那么几个，可这么多年殿下怎么就没半点反应，您这次打算怎么做？”
谢景州抬眼看向他，眼底带着坚定：“自然是娶她，既然查不出来那便不查了，只要她呆在孤的身边，孤自然会不药而愈，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穆清闻言一愣，有些吃惊的看着谢景州：“殿下是认真的吗？可是那女子身份可配得上您，作为太子妃，家世、品行、气度都得挑不出错处，否则顶多做个侧妃。”
谢景州放下酒杯，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孤要娶的，从来只有太子妃，没有侧妃。”
穆清点点头，眼底的吃惊渐渐化为坚定，端起酒杯朝他举了举：“殿下既已做出决定，臣自然全力支持，只是娶妻一事需循序渐进，不知那位姑娘是谁家千金，您与那位姑娘现在进展如何？”
谢景州指尖轻轻转动着酒杯，眼底漾开一丝柔和，语气也缓了下来：“是沈将军次女独女，沈初棠，目前不过偶遇几次，她与孤相处一直保持距离，关系说不上多亲近。”
说到这里，谢景州不由得有些无奈：“她性子太静，每次跟孤说话都规规矩矩的，连抬头看孤的次数都少，每次送她东西都要谢上几次，孤拐弯抹角的暗示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
穆清听着听着像是想起什么，忽然一拍额头，看向谢景州：“殿下，您说的沈家姑娘，莫不是之前在静安寺凉亭里遇见的那位小姐？我记得当时我和她还聊了几句，后来沈将军带着她用斋饭时，还跟您打过招呼。”
谢景州指尖一顿，抬眼看向穆清，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缓缓点头：“正是她，没想到这么久了你还记得。”
穆清抬眼看了看谢景州，总觉得这话听着有些不对劲，笑着摆手：“哪里久了，才一个多月，臣还没有到年老健忘的时候，不过当日殿下对沈姑娘的态度不算热络，一直不苟言笑的，想来是您当时太过严肃，让沈姑娘不敢轻易亲近，毕竟您身为太子，周身的气场本就强，再板着脸，她一个小姑娘家，哪敢跟您多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