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在劳务市场招了十个工人,都是常年干建筑的老手,手脚麻利,看起来也靠谱。他把工人带到工地时,包工头老周正站在工地门口等着,深蓝色工装外套上沾着圈圈白灰,手里攥着个磨边的记事本。看到王宁,老周赶紧迎了上去,记事本往口袋里一塞,搓着手道:“宁哥,您可算来了,再不来,这进度就赶不上了——三层的梁还等着钢筋搭架子,再拖两天,下月初的检查都过不了。”
“这不是给你带工人来了嘛。”王宁指了指身后的工人,他们肩上扛着铺盖卷,裤脚沾着尘土,却个个腰杆挺直。“都是干了五六年的老手,砌墙、绑钢筋都熟,工资就按咱们之前说的,每天三百块,管三餐住板房,月底结钱不拖欠。”
老周赶紧点头,眼睛往工人堆里扫了圈,看见几个眼熟的面孔,脸色松快不少:“没问题没问题,板房早就腾好了,我这就让老张带他们去领安全帽和工具,下午就能上工。”
王宁跟着老周走进工地,脚刚踩上碎石路,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裹住——正午的太阳烤得钢筋发烫,塔吊的钢铁臂杆在半空晃着,吊着捆生锈的钢管往三层送,机器轰鸣声混着工人的吆喝声,在空旷的工地里撞出回声。他走到正在施工的楼房前,抬头看了眼已经起了三层的框架,水泥浇筑的横梁上还留着模板的纹路,问道:“老周,按现在的进度,这楼什么时候能封顶?”
老周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也跟着抬头看:“要是人手够,材料也能及时供上,下个月中旬准能封顶。”话刚说完,他又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记事本翻了两页,指着上面的勾划道:“就是材料有点紧,尤其是水泥和螺纹钢,我昨天给刘老板打电话,他说最近城西有个大工程也跟他要货,人家给的价高,他得先顾那边,咱们订的货得往后推五天。”
王宁的脸色沉了下来,指节在身侧悄悄攥紧。他知道刘老板那点心思——无非是看大工程油水足,把他们这小工地的订单抛在脑后。可工地停工一天,不仅要付工人的闲置工资,还得赔甲方的违约金,拖不起。“你把刘老板的电话给我,我来跟他说。”
老周赶紧报了串号码,王宁掏出手机拨通,听筒里传来刘老板油腻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热络:“哎呀,是宁哥啊!稀客稀客,您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又要加订材料?”
“刘老板,我问你,咱们上个月订的五十吨水泥、二十吨螺纹钢,你说什么时候能送货?”王宁的声音冷得像冰,没心思跟他绕弯子,“老周跟我说,你要先给城西的大工程送,把咱们的货往后推?”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传来碗筷碰撞的脆响,刘老板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带着点无奈:“宁哥,您别生气,我这也是没办法啊!城西那工程是国企的活,人家一次性订了两百吨,还预付了一半定金,我这小厂子要是得罪了他们,以后还怎么混?”
“那你就敢得罪我们?”王宁往前走了两步,避开旁边扛着钢管路过的工人,声音压得更低,却更沉,“咱们合作三年了,我什么时候欠过你一分钱?上次你厂子资金周转不开,是谁先给你打了十万定金让你进原料?现在你跟我谈得罪不起?”
刘老板被问得哑口,半天没吭声,最后叹了口气:“宁哥,您别跟我置气。这样,我今晚让工人加个班,先凑出二十吨水泥、十吨钢筋,明天一早给您送过去,剩下的我再催催生产线,三天内肯定送到,您看行不?”
王宁心里算着账——二十吨水泥够支撑到周末,十吨钢筋能先把三层的梁绑完,勉强能顶一阵。他没再逼得太紧,毕竟还得跟刘老板打交道:“行,就按你说的,明天早上八点前,货必须到工地,要是少一袋、差一根,咱们以后就别合作了。”
挂了电话,老周赶紧凑过来:“怎么样宁哥,刘老板松口了?”
“明天送一部分过来,剩下的三天内到。”王宁把手机揣回兜里,目光扫过工地角落堆着的砂石,“你下午安排人把砂石堆盖严实点,最近可能要下雨,别淋湿了影响配比。另外,让工人上工的时候注意安全,尤其是绑钢筋的,必须系安全绳,出了事谁都担不起。”
老周连连应下,刚要转身去安排,王宁又想起件事:“对了,晚上让厨房多做点肉,给新工人接风,也让老工人加加餐,干活才有劲。”
等老周走了,王宁又在工地转了圈,看见新工人已经领了安全帽,跟着老张往三层爬,其中一个穿蓝色工装的中年人,正蹲在梁上绑钢筋,手指灵活地把铁丝绕成圈,一拧就紧。他心里松了点,掏出手机给虎爷打了个电话,汇报了工地的情况。
虎爷刚在家吃完饭,声音里还带着点慵懒:“材料的事你处理得好,别让工地停了。对了,酒吧那边,赵鹏说这几天水电费省了不少,你有空去看看,要是他那边需要帮忙,你多搭把手。”
“知道了虎爷,我明天上午去酒吧一趟。”王宁应着,挂了电话,抬头看见塔吊又吊起一捆钢筋,在阳光下晃着刺眼的光。他知道,材料的事只是暂时解决了,以后还得找个靠谱的供应商,不能再被刘老板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