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站在吧台旁时,裤腿还沾着凌晨扫街时蹭到的露水。夜火酒吧的霓虹灯牌刚亮了一半,红的绿的光透过玻璃门缝钻出来,和巷子里的油烟混在一起,呛得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发什么呆?”大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烟味的手掌拍在他肩上,“陈哥让你看场子,不是让你站这儿当雕塑。”
王宁转过身,看见大强叼着烟,手里拎着个黑色的橡胶棍,棍身磨得发亮。这是他第一次单独看场子,昨天老陈拍着他肩膀说“熬过去就教你真东西”的话还在耳边转,他攥了攥手心,把汗湿的手指在黑色t恤上蹭了蹭——这件t恤是老陈送的,洗得软塌塌的,却比他以前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更让他安心。
“强哥,我记着呢。”王宁点头,目光扫过酒吧大厅。这会儿刚过八点,客人还没多起来,几个熟面孔的混子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手里把玩着啤酒瓶,看见王宁,又开始吹口哨。
“哟,这不是喝一瓶啤酒就脸红的小屁孩吗?今天敢自己站这儿了?”留长发的混子叫阿虎,上次王宁来的时候,就是他带头嘲讽的。
旁边的瘦猴跟着起哄:“怕是陈哥没人用了,才让个学生娃来看场子,要是真闹起来,指不定谁护着谁呢。”
王宁没接话,只是走到吧台后面,拿起一块抹布擦着台面。老陈说过,看场子不是靠嘴吵,是靠眼神和底气。他想起昨天晚上,那个穿黑色皮衣的混子推搡女孩时,他攥着对方手腕的力道,想起混子眼里闪过的惧意,心里踏实了些。
九点多,酒吧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震耳的音乐响起来,烟味、酒味和香水味混在一起,比白天浓了好几倍。王宁站在吧台侧面,视线像一张网,罩着整个大厅。他记得老陈教他的:看客人的手,要是有人攥着酒瓶指不定就想砸;看客人的眼神,要是有人盯着别人的包,大概率是想偷东西;看角落里的动静,要是有人凑在一起咬耳朵,可能是想找茬。
正看着,他看见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被两个男人堵在卡座旁。女孩手里攥着包,脸色发白,其中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男人伸手去拽她的手腕:“陪哥哥喝杯酒,又少不了你的好处。”
王宁快步走过去,脚步很轻,却在黄发男人伸手的瞬间按住了他的胳膊。“哥,别为难人家姑娘。”他的声音不高,却刚好盖过周围的音乐。
黄发男人转过头,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你他妈谁啊?敢管老子的事?”
“我是这儿看场子的。”王宁的手指微微用力,黄发男人想挣开,却发现对方的手像铁钳一样攥着他的胳膊,“酒吧里不能强迫客人喝酒,您要是想喝,我给您送两瓶过去,别吓着姑娘。”
旁边的男人见状,想伸手推王宁,却被王宁侧身躲开,同时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那男人疼得“哎哟”一声,黄发男人见状,脸色更沉了:“你小子敢动手?”
“我不想动手,但您要是非要闹事,我也没办法。”王宁的眼神冷下来,想起巷子里那些欺负人的混混,想起爸被人堵在门口要债时的样子,心里的火气窜了上来,“要么好好喝酒,要么现在就出去,别在这儿添乱。”
黄发男人看着王宁的眼睛,那眼神里的狠劲不像是装出来的,他犹豫了一下,狠狠瞪了王宁一眼:“行,算你有种。”说完,拉着旁边的男人悻悻地走了。
女孩松了口气,对着王宁小声说:“谢谢你。”
“没事,你找个安全的位置坐吧。”王宁笑了笑,看着女孩走到吧台旁边的空位坐下,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角落里的阿虎和瘦猴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阿虎叼着烟的手顿了顿,对着瘦猴小声说:“这小子有点东西,不是软柿子。”
瘦猴点点头,没再说话。
后半夜,客人渐渐少了。王宁开始打扫卫生,地上全是空酒瓶和烟蒂,他弯腰捡着,腰有点酸,却没觉得累。大强走过来,扔给他一瓶矿泉水:“行啊,第一次单独看场子,没出乱子。”
王宁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舒服多了。“多亏强哥以前教我怎么看动静。”
大强笑了笑:“陈哥没看错人,你比我当年机灵多了。”
凌晨三点,酒吧打烊了。王宁锁好门,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月亮挂在天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想起老陈说的“道途第一步”,觉得这一步虽然走得有点难,却走得很踏实。他知道,以后还有很多这样的夜晚,还有很多麻烦事在等着他,但他不怕。他要跟着老陈好好学,变得越来越厉害,再也不让家里人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