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窗户纸上,沙沙地响。小年儿到了,一大早,张老爷子就张罗着扫尘,美玲和老妈则忙着熬糖瓜,黏糊糊的麦芽糖甜香弥漫了整个灶房,山宝被抱在爷爷怀里,好奇地看着锅里翻滚的金黄糖浆,小鼻子一耸一耸。
青山也没闲着,先把阁楼上扫干净了,又蹬上梯子,把房梁上积了一年的灰扫下来,呛得直咳嗽。扫完尘,又把院子里里外外规整了一遍,劈好的柴火垛码得整整齐齐。
祭灶风俗南北各地不一样,这里就不细说了。
这麦芽糖制作起来工序时间长且繁琐,最开始要生麦芽,前天就开始忙活了,把生麦芽用的小麦粒淘洗干净,泡在清水里一整天,吸饱了水的麦粒胀鼓鼓的,铺在竹匾上,盖上湿布,搁在暖和的灶房角落。
隔天掀开布,嫩黄的芽尖就钻了出来,细细密密的一片,然后取出来,剁碎。然后把泡好的糯米煮得软烂,才混进剁碎的麦芽,搅匀了盖上木盖,任它慢慢发酵。
今天灶房里弥漫开一股更浓郁的、带着谷物清甜的气息。青山掀开木盖,凑近了看,那糯米和麦芽的混合物已经析出了半盆浅琥珀色的汁水,甜丝丝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差不多了。”青山招呼美玲,“来,搭把手。”
两人合力,用一块干净的白纱布兜住发酵好的糯米麦芽糊,悬在陶盆上方,用力挤压。黏稠的汁液淅淅沥沥地流下来,在盆底汇聚。直到再也挤不出汁水,剩下的渣滓才被倒掉。
老妈已经把大铁锅刷得锃亮,锅底烧起了松木柴,火苗舔舐着锅壁。青山把滤好的糖水一股脑儿倒进锅里,灶膛里的火顿时旺了几分。美玲拿着长柄木勺,站在锅边,轻轻搅动着。
锅里的糖水先是平静地冒着细小的泡,随着温度升高,泡泡变得密集起来,咕嘟咕嘟地翻滚,甜香越发浓烈,几乎填满了整个灶房,连在堂屋里逗弄山宝的张老爷子都吸了吸鼻子:“嗯,是那个味儿了!”
水分在持续的高温下一点点蒸发。青山的眼睛紧盯着锅里糖稀的变化。颜色渐渐从浅琥珀变得金黄透亮,质地也从稀薄变得浓稠。他拿起木勺,舀起一点,举高,糖液拉出了长长的、晶莹的细丝。
“快好了,火小点!”青山提醒道。
老妈熟练地撤掉几根柴火,灶膛里的火势弱了下去。锅里的糖浆翻滚得慢了,气泡变得大而绵密。美玲将勺子举高又放下,看着那糖稀挂壁,形成一道缓慢流淌的、透亮的帘幕。
“成了!”青山果断道。他迅速用抹布垫着手,端起沉重的铁锅,将滚烫的金黄糖浆倒入旁边早已准备好的、抹了一层薄薄熟油的青石板模具里。糖浆缓缓流淌、铺平,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冷却、凝固。
屋子里那股甜丝丝的味儿更浓了,混着柴火的烟熏气,灶膛里噼啪作响的火苗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暖融融的。
这麦芽糖熬好了,就把核桃仁,榛子仁,红枣碎与这个糖稀一拌,压进模子里面,再一倒扣出来,切成一片一片的,就是顶好的点心,还可以用熟米,芝麻做,都是过年吃的小点心。
一家人忙忙碌碌,青山被老妈赶出了厨房,尽添乱。一会偷吃这个,一会儿偷吃那个,老妈实在受不了,一瞪眼:“你才三岁大吗?出去出去。。。”
青山笑呵呵的逃出来,手里还拿着个刚卤好的兔腿。。。。
一抬头,铁柱哥到了院门口,“青山,今年的鱼分下来了,给你家拿过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院门。
“铁柱哥,快进来。。。。”青山迎上去,接过鱼,都冻的硬硬的了。
“就两条大一点的,其他都是小鱼,和往年差不多。”铁柱哥道。
“中午在这儿吃饭。”
“不了,腊月不缺饭,家里还忙着呢。”铁柱哥转身就走。
“哎,等等。”青山赶紧把鱼放下,回屋抱了一个盒子出来,“这个送你。”
“这是啥呀?”
“收音机,听个响儿。”青山笑道。
“这太贵重了吧,不能要。”铁柱哥双眼发光。
“拿着吧,有啥贵重不贵重的,自己人不用客气。”说着就塞到了铁柱哥怀里。
终于铁柱哥还是收下了,欢天喜地的往家跑,肯定是去向彩芹嫂子献宝去了。
青山看看地上的鱼,这一年上头,没吃几次,这肉吃多了,还是挺想念鱼的。这年头,没有鱼网销售,自己制作需要材料,至于材料,别人没有,青山可不缺。
在空间里翻找半天,先是翻出一根细钢筋,这个先去找铁匠老刘头打个圈。正好手上有烟,拿一条大前门吧,一路到老刘头家。
“刘大爷,忙着呢。”还没进院,青山就见老刘头在他的作坊门口转悠。
“青呀呐,你这是有事儿?快进来。”
“有事儿!”青山进了门,把那条烟递给老刘头儿。
“嚯,你这倒是大方,你要办多大的事儿呀,我这地儿你看也干不了啥大事儿。”
“没多大事,喏!”青山一扬手中的钢筋,“帮我打个圈,留出十分公的头,好绑扎固定。”青山在地上划出个样子。
“就这么简单?你这干啥用的?”老刘头有些奇怪。
“有用,就这么简单。”青山笑笑。
“行,现在就可以弄,很快!”老刘头说着就把钢筋放进了火炉中,烧红之后,就用杠杆原理,搁在一个圆型铸铁上压,压成一个圆圈,别说还真挺圆,最后两头各留了十公分的头。
“行了,把这毛刺处理下就行了!”说着老刘头一顿操作猛如虎,“妥了!”
“好手艺,谢了刘师傅,工钱我就不给了哈。”
“不用,这你一条烟顶十个圈。。。。。”老刘头咧嘴一笑。
青山回到家,又翻出一卷塑料绳,这材质是啥也搞不清楚,是对面仓库里弄来的,粗细合适,质量可靠,于是就搬了个椅子,坐下织网兜子。
美玲好奇的走过来,“青山哥,你这啥时候学会绣花儿了。。。。”
青山头也不抬,手指头在塑料绳间灵活地穿梭,笑道:“啥绣花儿,这是正经活儿!没网子,想吃鱼靠啥?靠念想啊?”
“哟,编网子捞鱼啊?我说呢!”美玲蹲下来,托着腮帮子看他那双大手在绳子上翻飞,“这塑料绳儿倒是新鲜,结实不?别到时候鱼儿没捞着,网倒叫水冲跑了,那可闹笑话了。”
“放心,这玩意儿看着不起眼,比麻绳牛皮筋可强多了!正经好东西。”青山手下不停,那网眼大小均匀,看着就牢靠,“等会儿编好了,去河边试试手气。今年冬天雪厚,河面冰窟窿里鱼都聚堆儿,正好舀它一网!比屯子里分的那几条冻得梆硬的小鱼强百倍,咱弄点鲜的炖汤喝,那才叫过年!”
美玲眼睛亮了亮:“那敢情好!不过你可得仔细点,这大冷天的,别掉冰窟窿里。”她嘴上说着担心的话,脸上却带着笑,显然对青山的手艺和这新鲜的捞鱼法子充满了期待。
“瞧好吧你!一会你跟我一起去。。”青山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塑料绳在他手里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一个结实耐用的网兜子渐渐有了雏形。
网子编好,对比一下那铁圈的大小,刚刚好合适,再削根趁手的水曲柳棍子当网把,把网子套到铁圈上,一头用铁丝把铁圈预留的十公分紧紧捆绑在木棍的一头,就齐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