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冰层在融化、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翻涌不息的情绪——有被这份沉重信任击中的震撼,有对父亲名字出现带来的巨大困惑和痛苦,有对眼前这个神秘中国男人动机的动摇…甚至,在那冰层最深处,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和抗拒的…感激,如同地底的暗流,悄然涌动。
章明仁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中那层坚冰的瓦解。一丝近乎疲惫的、却无比真实的欣慰,如同穿透阴云的微光,浮现在他嘴角。那笑容短暂地驱散了伤疤带来的狰狞。
“好,”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如同磐石砸落在冰面上,
“现在,我们并肩作战。”
他直视着娜塔莎,眼神里有风暴将至的凝重,也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这条路,每一步都踩在刀锋上,布满荆棘和深不见底的陷阱。但是,只要我们…真正齐心协力。”
“轰——哗啦啦——!!!”
死神的狞笑骤然撕裂了咖啡馆虚假的宁静!
咖啡馆临街那面巨大的、镶嵌着彩色玻璃的落地窗,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瞬间爆裂成亿万片尖锐的碎片!玻璃渣如同狂暴的冰雹,裹挟着刺骨的寒风和死亡的尖啸,铺天盖地倾泻而入!晶莹的碎片在灯光下折射出无数道刺眼、混乱的光斑,切割着空气,也切割着一切挡在它们路径上的物体!
“噗!噗!噗!”
几乎在玻璃爆裂的同时,几声沉闷得令人心悸、如同重物砸进湿泥的枪声骤然响起!精准地打灭了咖啡馆内几盏关键位置的吊灯!光线瞬间昏暗下来!那试图抚慰人心的钢琴声如同被扼住了喉咙,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女人凄厉的尖叫、男人惊恐的怒吼、沉重的橡木桌椅被猛烈撞翻、杯盘碗碟摔落粉碎的刺耳交响!整个“客满隆”瞬间化为地狱的入口!
“妈的!章明仁!老子就知道你这丧门星躲在这耗子洞里!”
一个炸雷般、带着浓重东北口音的狂吼,如同地狱的号角,压过了所有的混乱与尖叫!只见匪帮二当家“疤脸”——那张标志性的、从左额斜劈到下巴的狰狞刀疤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活物般扭动——带着七八个如同从地狱爬出的凶煞,踩着满地的玻璃碎屑,撞开破碎的窗框,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群般扑了进来!他们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在混乱的光影中疯狂扫视,瞬间如同嗅到猎物的毒蛇,死死锁定了角落卡座里那个戴着破毡帽的身影!
“日本人出天价买你的脑袋!兄弟们,给老子把他撕碎了领赏!”
疤脸的吼声充满了贪婪的疯狂!
章明仁的瞳孔在玻璃爆裂的瞬间已缩成了针尖!肾上腺素如同岩浆般瞬间灌满四肢百骸!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在那声“撕碎”的狂吼还在空气中震荡时,他已经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般猛地弹起!同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跑!!!”
话音未落,他全身肌肉贲张,双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面前那张沉重的、布满咖啡污渍和玻璃碎片的橡木桌子狠狠掀翻!桌子带着千钧之势,如同攻城槌般砸向迎面扑来的土匪!桌上的咖啡杯、银质糖罐、散落的餐具,连同那两杯早已冰冷的、象征着短暂休憩的黑咖啡,如同被引爆的弹片,裹挟着巨大的动能和四溅的液体,劈头盖脸地砸向冲在最前面的疤脸和他身后的恶狼!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浪并非来自桌子!在橡木桌面带着千钧之势砸向匪徒的瞬间,章明仁之前如同布置陷阱的猎人般、悄然放置在卡座下方阴影里的一个不起眼小包裹(用极易获得的“黑糖”微量配比硝石,威力不足以致命,但足以制造毁灭性的混乱)被精准引爆!橘红色的火球裹挟着浓烈的焦糊甜腥味和刺鼻的黑烟,猛地从角落炸开!狂暴的气浪混合着木屑、玻璃渣、破碎的咖啡杯,如同地狱的飓风,瞬间吞噬了整个卡座区域!
“呃啊——!”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土匪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掀飞,惨叫声瞬间被爆炸的轰鸣吞噬!灼热的气浪和呛人的硝烟让后面跟进的匪徒们本能地抱头弯腰,阵型大乱!
“这边!别停!”
章明仁的身影在爆炸的烟尘和火光中如同鬼魅般闪现!他精准地一把抓住被爆炸气浪冲得踉跄后退、几乎窒息的娜塔莎的手腕——那手腕冰冷而僵硬,但文件袋被她死死护在胸前——用尽全力将她推向咖啡馆深处、被混乱人群遮挡的通往厨房的狭窄拐道!
“快走!别回头!”
他的吼声在爆炸余音和匪徒的咒骂中撕开一条生路!
两人在呛得人睁不开眼的浓烟、漫天飞舞的致命碎片、桌椅倾覆的巨响和绝望的哭喊声中,如同两道被死亡追赶的影子,义无反顾地冲向那幽深未知的后方通道!身后,是二当家“疤脸”暴跳如雷、几乎要喷出血来的咆哮:
“给老子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赏钱翻倍!”
以及土匪们被烟尘呛咳着、气急败坏的胡乱枪声,子弹打在墙壁和翻倒的家具上,火星四溅!
章家商会大厅。此刻,这里是与“客满隆”地狱截然相反的、用金钱和权力堆砌出的天堂幻境。巨大的水晶吊灯如同倒悬的星河,将无数道璀璨到近乎虚幻的光芒泼洒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映照着满室的金碧辉煌,亮如白昼。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雪茄烟味、名贵香水的芬芳和食物精致的香气。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一派纸醉金迷的盛世景象。章怀印一身崭新的绛紫色团花绸缎长袍,在灯光下泛着油润的光泽,他满面红光,意气风发,高高举起手中盛满昂贵琥珀色洋酒的水晶杯,洪亮的声音如同金锣,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响彻整个喧嚣的大厅:
“诸位贵宾!诸位朋友!承蒙各方抬爱,鼎力相助!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