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倒拖着一根碗口粗细、血迹斑驳、甚至挂着可疑暗红肉糜的沉重熟铜棍!棍头沉重地刮擦着地面的碎石砖屑,发出“滋啦…滋啦…”令人心悸齿寒的摩擦声,在死寂的喜堂中如同丧钟被缓缓拖动!
“嗬…嗬嗬……”一声如同破旧风箱拉扯、又似地狱恶鬼在血池中咀嚼骨殖的沙哑怪笑,从那布满疤痕的口中溢出,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腥甜血气,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残留的酒菜香气。
紧接着,那独眼中凶光暴涨,一声裹挟着无尽怨毒与杀戮渴望的咆哮,如同平地炸雷,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章!明!义!赵!佳!琪!”他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带着血腥味,“贫僧——血眼头陀!今日特来收债!送你们这对痴男怨女……携手共赴——阎罗殿!!!”
血眼头陀那声饱含怨毒的“阎罗殿”三字余音未散,他已如一头被血腥味彻底激怒的疯象,动了!
“死来——!”沙哑的咆哮炸响,他仅存的右眼凶光爆射,庞大的身躯竟展现出与其体型不符的骇人速度!碗口粗的熟铜棍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化作一道模糊的血铜残影,以开山裂石之势,毫无花哨地朝着红绸中央、章明义与赵佳琪所在的位置——悍然横扫!这一棍,凝聚了他毕生的怨毒与蛮力,势要将这对新人连同周遭的一切,尽数碾为肉糜!
“明义!护住佳琪!”章怀印的怒吼如惊雷般响起,这位通顺镖局的总镖头在危机降临的瞬间,已从慈父化身为护犊的雄狮!他反应快如闪电,脚尖猛地一跺地面,身形不退反进,竟迎着那毁天灭地的棍影暴射而出!腰间那柄看似装饰、实则饮过无数凶徒鲜血的紫金软剑“哐啷”出鞘,剑身灌注雄浑内力,瞬间绷得笔直,发出龙吟般的颤鸣!他没有选择硬撼那非人的巨力,而是将毕生浸淫的卸力、引力的精妙武学发挥到极致,剑尖精准无比地点向铜棍横扫轨迹的侧面末端——那力量传递最薄弱之处!
“叮——嗤啦——!”
一声刺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与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同时爆开!紫金剑与熟铜棍剧烈碰撞,火星四溅!章怀印闷哼一声,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染红剑柄,双臂剧震如遭雷击,整个人被那沛然巨力带得向后滑退数尺,青石地砖被犁出两道深痕!但他这搏命一击,终究是让那毁天灭地的铜棍轨迹发生了极其细微、却至关重要的偏移!
就是这毫厘之差!
章明义在父亲怒吼的瞬间已将赵佳琪死死护在身后!他双目赤红,面对那擦着父亲剑锋、依旧带着恐怖余威扫来的铜棍,不退!不避!丹田内力疯狂运转,全身骨节爆响如炒豆!他没有用兵器格挡——那无异于螳臂当车!而是在电光石火间,施展出章家秘传的“铁山靠”硬功,将全身力量凝于肩背,以攻代守,合身向着棍影偏移后的空隙——狠狠撞去!他要用自己的身体,为身后的妻子,再筑一道血肉之墙!
“嘭!!!”
沉闷如擂巨鼓的撞击声响起!章明义如遭巨犀冲撞,整个人被砸得离地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那身大红喜服后背瞬间被狂暴气劲撕得粉碎,露出内里精钢锻造的护身软甲——此刻软甲也已深深凹陷!他重重摔在数丈外的酒席之上,杯盘碗碟碎裂飞溅,生死不知!
“明义——!”林小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左颊那道赤红如烙铁的疤痕骤然迸发出妖异的红光,剧痛让她几乎昏厥,但母性的本能却压倒了恐惧!她竟不顾一切地扑向儿子倒下的方向!
血眼头陀一棍击飞章明义,凶威更炽!他看也不看倒地的章明义,独眼中只有那盖着红盖头、孤立无援的赵佳琪!狞笑一声,铜棍回收,便要再次捣出,直取新娘心窝!在他眼中,这对新人,今日必须死绝!
然而,就在这旧力方尽、新力未生的毫秒之间——
“动手!!!”
一直隐忍不发、如同毒蛇般潜伏在宾客席位的独眼龙暴喝出声!他等的就是这一刻!血眼头陀全力一击后的短暂僵直!
“咻!咻!咻!”
数道细微却致命的破空声从不同刁钻角度同时响起!数名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顶尖镖师,早已在混乱中悄然占据有利位置!他们射出的并非普通暗器,而是专破横练硬功、淬有剧毒的“透骨钉”和带着倒刺的“穿心梭”!目标并非血眼头陀周身要害,而是他那只仅存的、精光四射的右眼!以及他拖拽铜棍、行动间不可避免露出的关节缝隙——膝弯、脚踝!
血眼头陀战斗经验何等丰富,闻声便知不妙,猛地扭头闭眼,同时肌肉贲张欲硬抗!但闭眼的动作终究慢了一丝!
“噗!噗!”
两声轻响!一枚透骨钉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眼皮射入眉骨上方,虽未伤及眼球,但剧毒瞬间渗入,带来钻心蚀骨的剧痛与麻痹!另一枚穿心梭则狠狠扎进了他左腿膝弯的韧带连接处!倒刺深深嵌入!
“呃啊——!”血眼头陀发出一声痛怒交加的狂吼,动作瞬间一滞!右眼的剧痛和视野的模糊,以及左腿的踉跄,让他狂暴的气势为之一挫!
“就是现在!锁他关节!攻他下盘!”章怀印强忍双臂欲裂的痛楚,厉声疾呼!他深知这是唯一的机会!
数名悍勇的镖师如猛虎般扑上!不再追求一击毙命,而是以精妙的擒拿手法和沉重的锁链、钩索,悍不畏死地缠向血眼头陀的双臂、双腿关节!更有两人就地翻滚,手中厚背鬼头刀带着凄厉风声,狠狠斩向他受创的左腿脚踝!
血眼头陀狂性大发,独眼血红,如同困兽!铜棍疯狂挥舞,将两名靠近的镖师扫得骨断筋折,吐血倒飞!但他右眼受毒侵扰,视野受限,左腿又受创,行动终究迟滞!锁链和钩索如同附骨之疽,层层缠绕上来!
“滚开!”他怒吼着,试图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