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细嫩的手指被死死压在粗糙冰冷的岩石上,在靴底粗粝纹路的挤压下扭曲变形,指关节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皮肤瞬间磨破,鲜红的血珠如破碎的红豆般渗出,染红了靴底和石头!
“啊——!!!”佟乃全再也承受不住这钻心的剧痛,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小小的身躯如被投入油锅的虾米,因极度痛苦而疯狂痉挛扭动,泪水、鼻涕混着地上的泥土,糊满了那张因恐惧和疼痛而扭曲、惨白如纸的小脸。
“嚎!再嚎老子现在就送你下地狱!”
赵奎狂笑着,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他猛地将手中熊熊燃烧、噼啪作响的火把,带着灼人的热浪,狠狠凑近佟文梁的脸!跳跃的火焰几乎燎焦了孩子额前的碎发,炽热的高温炙烤着稚嫩的肌肤!火光摇曳,将他脸上那道从嘴角撕裂至耳根的狰狞刀疤映照得栩栩如生,仿若在蠕动!更可怖的是,他扯开油腻的衣襟,火光清晰地照亮了胸膛上,刀疤旁那个用暗红近黑、如凝固污血般颜料刺的、诡异邪祟的符号!
——赫然是一只半睁半闭、狭长冷漠的眼睛!
眼睑线条扭曲僵硬,瞳孔处是一个不断向内旋转、似能吞噬灵魂的暗红色旋涡!仅仅与那“目光”对视,便让人从心底涌起寒意!
“呸!佟老头!真以为老子瞧得上你那点臭钱?!”
赵奎一口浓痰啐在佟文梁脸上,手指如毒蛇信子般几乎戳进孩子惊恐的眼睛,眼中燃烧着赤裸裸的、近乎癫狂的贪婪:
“老子要的,是它!”
他嘶吼着,唾沫横飞,
“绿翡扳指!传说能打开‘幽冥府库’,取死人财、通阎王路的黄泉钥匙!佟老头藏得够深啊!今日午时见不到它……”
他狞笑着,将火把又凑近一分,火焰的倒影在孩子瞳孔中疯狂跳动,
“……老子就把你这细皮嫩肉的小崽子,串在火把上,烤熟了喂王八!”
他歇斯底里的狂笑声在空旷死寂的断崖上回荡,如地狱恶鬼的咆哮,令人胆寒。
就在赵奎癫狂的笑声达到顶点之时——
一个冰冷、沉稳、仿若蕴含万载寒冰的声音,如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在断崖边缘响起,清晰地盖过风声与狂笑:
“钥匙,在我这儿。”
“放人。”
“赵当家,好大的火气。”
沉稳似山、仿若能镇住风雷的声音,穿透狂风的呼啸和赵奎那夜枭般的狞笑。章怀印的身影,宛如自幽冥悄然踏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地窨子前那片被火把照亮、满是碎石的空地。他步伐从容,每一步都带着奇特韵律,仿佛眼前险地不过是自家后院。平静目光扫过地上蜷缩颤抖、鲜血淋漓的小小身影,最终凝在赵奎身上,平静表象下,是压抑到极致、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如熔岩般炽热。
赵奎独眼之中凶光暴绽,如淬毒匕首,猛地转身,手中熊熊燃烧的火把直指章怀印:
“章怀印?!胆子不小!竟敢单枪匹马闯我这阎罗殿?!扳指呢?!银子呢?!交出来!”
他一声厉喝,周围早已虎视眈眈的喽啰们瞬间拔刀举枪,寒光在火光下交织成一片刺目的光网,冰冷杀气如实质般将章怀印紧紧锁定。空气仿佛瞬间凝固,火把上的火星爆裂声清晰可闻,局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章怀印对周身闪烁的致命寒光视而不见。他的目光如两柄淬了万年寒冰的利锥,死死钉在赵奎那只仍碾在孩子血肉模糊小手上的脏靴子上,声音冷得仿佛能让空气结冰:
“赵当家,欺凌弱小稚童,这岂是绿林好汉所为?不如换个条件,万事——皆有商量余地。”
“商量?!”
赵奎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诞的笑话,独眼中闪烁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快意:
“要么百两黄金,要么绿翡扳指!少一样,老子立刻把这小崽子从断崖踹下去,让江里鱼虾啃得他骨头都不剩!”
话音未落,他脚下陡然再次发力碾压!佟文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几近非人之声的惨嚎。
这一刻,章怀印的眼神比江边最凛冽的朔风还要刺骨冰寒!一股无形的、似由尸山血海凝练而成的实质杀气,骤然从他挺拔身躯中爆发,如怒涛般席卷开来!离他最近的几个喽啰,竟被这股恐怖杀气震慑,脸色瞬间煞白,不自觉地踉跄后退半步。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似用冰坨子凿刻而出,清晰、冰冷,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既然你一心要见血——”
“那就按江湖规矩——”
“刀枪说话!”
“我若赢了,你放人,咱们恩怨两清,我章怀印转身就走!”
“我若输了,扳指——双手奉上!我这颗人头,也任你处置!”
赵奎独眼危险地眯成一条缝,凶光如同毒蛇吐信,在章怀印脸上来回逡巡,似要穿透其平静表象,看清这赌命提议背后是否藏着陷阱。断崖上,唯有风声与火把燃烧的噼啪声。片刻后,他猛地爆发出更加狂野、肆无忌惮的大笑,笑声震得崖壁碎石簌簌滚落:
“好!够爽快!章掌柜有种!老子今天就陪你玩这把大的!说,比什么?!”
“刀,枪。”
章怀印言简意赅,吐出两个字,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紧紧锁定赵奎。
“哈哈哈!好!够胆!”
赵奎狂笑一声,动作快如鬼魅!腰间寒光一闪,一把锃亮如镜、散发着工业冰冷气息的德国造二十响驳壳枪已赫然在手!他几乎未做瞄准,仅凭独眼一扫,“砰——!”一声震耳欲聋、撕裂空气的枪响骤然炸开!五十步外,一根手腕粗细、在寒风中挣扎摇曳的枯枝应声而断!断裂处平滑如刀切!喽啰们顿时爆发出海啸般的喝彩与阿谀:
“大当家神枪盖世!”
“百步穿杨!弹无虚发!”
赵奎得意地吹了吹枪口袅袅升起的淡蓝色硝烟,独眼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与轻蔑,斜睨着章怀印:
“章掌柜,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