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深渊,星辉黯淡。
冯渊自离炎星域踏出后,星辉指引在寂静的虚空中逐渐转为银白。
那光,不似阳炎之烈,却透出一股清冷之意。
他感到灵识一阵微颤,耳边似有低吟传来......
那声音轻柔缥缈,似在梦中,又似在遥远的星风之中。
皇老轻叹一声,道:
“这便是第三星——幽月星境。其主‘幻与静’,乃九星中最诡秘之星。昔年有仙尊欲以强力夺之,却陷入幻梦,至今未醒。”
冯渊轻声道:“幻与静……便是心与识的交锋。”
言罢,踏步而入。
......
一脚踏入,天地骤变。
周遭星空陡然被银光笼罩,漫天星尘坠落,化作层层浮光薄雾。
前方的虚空宛若镜面,映照着他自己的身影......
但那影子,却缓缓抬头,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星主……你以为自己是谁?”
声音如梦中呢喃,却带着撕裂灵魂的锋锐。
下一瞬,影子踏出镜面,竟与他融为一体。
天地扭曲,幻境展开。
......
他身处一片皓月长空。
无数浮岛悬空漂浮,月华流转,柔光如水。
风中有吟唱,似是万魂低语,又如星海回声。
冯渊抬头,看到那一轮巨大的银月正缓缓转动。
月面之上,纹路若阵,勾勒出一张女子的面容......
清冷、安宁,却带着无尽哀意。
“幽月之主?”冯渊心中微动。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阵低沉笑声。
“凡踏入星境者,皆须以己心对幻。若心乱,则魂灭;若心静,则悟生。星主,敢否直面自己?”
话音未落,月光如水倾泻。
他的身周空间化作千镜之境。
每一面镜子中,都映出他不同的模样......
一个冷漠的冯渊,一个怒火的冯渊,一个绝望的冯渊,一个孤独的冯渊......千镜千面。
那些影子在镜中嘲笑、咆哮、哀泣。
它们低声吟诵:“虚空不过镜,星辉即心影。你以为自己强大?不过借虚空和混沌掩心罢了。”
忽而镜面全部崩裂,万千幻影扑出,千万个冯渊虚影一齐冲向本体。
“轰......!”
灵识碰撞的爆响席卷整片幻月之空。
冯渊只觉识海翻滚,思绪如被撕裂。
每一滴灵魂之光都在回放他昔日的记忆......
初入修途的孤独,战血影时的残酷,渡九雷劫的生死。
那些痛苦、愤怒、恐惧,化作实质之刃,欲将他心神斩裂。
“原来……我竟仍有恐惧。”
冯渊喃喃。
皇老的声音若隐若现:“恐惧非耻,唯直视方能化道。”
冯渊闭目,灵识沉入九窍玲珑心。
心脉深处,九星光点微微闪烁。
他低声道:“既为虚空之主,当以心为界。”
他抬手一点,星辉流转成镜,映出自身原貌。
“我即我,无所幻。”
话落,周身星辉如潮,镜影纷纷崩碎。
所有幻象齐声怒吼,却被星光湮灭。
天地瞬息安静。
......
冯渊再次睁眼,已立于一片月辉洒落的平原之上。
前方浮现一座银色殿宇,形如圆月。
殿门缓缓开启,一位白衣女子自光中走出。
她双目如水,气息平和,却透出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你,破幻而生。可知幻为何物?”
冯渊抱拳恭敬道:“心之影。”
女子轻轻一笑:“答得不错。凡人畏幻,修士破幻,而登道者,当以幻为真,以真为幻。星主之位非以力证,而以心渡。”
她伸出纤手,指尖落于冯渊眉心。
刹那间,万千月华注入识海。
冯渊只觉灵魂被光洗涤,识海内星辉旋转,幻象生灭不息。
那些幻象不再是敌,而成为秩序的一部分......
梦与真、光与暗、虚与实,互为表里,交融成新的法则。
女子低语道:
“此为‘幽月星印’,亦为幻与静之印。有此印,汝可入梦悟道,可以心幻界,可令虚实倒转。”
随着话音,月光汇聚成一枚银色印记,缓缓嵌入冯渊眉心。
瞬息之间,他的周身星辉骤然转变......
银白光流与混沌流光交织,虚空之中似生出无数镜面,映照出亿万星影。
皇老声音悠远传来:
“虚空九变·第六变——寂照幻空。以静制动,以幻为实。此变,乃心之极境。可令万象皆影,真伪难辨;亦可寂然无声,使敌心神自乱。”
冯渊轻吸一口气,缓缓张开双眼。
他抬手,虚空中幻象如潮生灭。
一念之间,脚下山河虚实互转,天穹月轮化作流沙。
“此幻,不惑于他人,乃渡自身之劫。”
他喃喃。
女子微笑,身形渐渐淡去:“星主,记住,幻之道,唯诚心可破。”
她化作无数光点,融入那轮皓月。
整座幽月星境在寂静中崩散,化为光雨,最后汇聚成一枚闪耀清冷月辉的星晶,没入冯渊体内,九窍玲珑心又有一窍亮起。
冯渊立于星空,周身光影交织,如梦似幻。
第三颗星印——幽月星印,缓缓闪耀,与前两印交织成星环。
皇老沉声道:
“三印已合,星魂渐聚。星主,你可觉察——九窍玲珑心中,第三窍微启?”
冯渊闭目,心内九窍中第三窍的星光果然缓缓绽放。
其中的星辉冷寂,却蕴藏无尽深意。
“九星一窍,此为天命之链。”皇老语气沉重,“若九窍齐亮,便能开‘玲珑真心’,通万界虚空。”
冯渊眼底星辉流动:“前方还有六星。幻既破,心已净。下一处星域,指向何方?”
虚空星图缓缓展开。
第四颗星辉在遥远之处闪动,呈暗金色,似烈雷流转。
皇老道:“那是‘苍雷星原’,九星中最为暴烈者。若言离炎炼魂、幽月炼心,则苍雷炼身。其道,破万法。”
冯渊目光平静,却燃起一丝锋芒。
“既为星主,身当如星,能纳雷而不折。”
他抬手一指,一颗副虚空尘飘出,留于幽月残空作为坐标。
随后,身形一闪,破入浩瀚星海。
星光拖曳,化作一道流虹。
虚空震荡间,幽月星境彻底寂灭,只留下一抹银白余辉,在无尽夜空中久久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