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边界”四字,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在玄一心中掀起惊涛。他紧握手中那枚仿佛宇宙心跳的万法源种,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万界海深处那无数冰冷注视的压迫感。这些意志,有的与系统之基同源,却更加古老磅礴;有的则充满了蛮荒与混乱,仿佛来自不可名状的深渊;更有一些,带着超然物外的淡漠,如同规则的化身。
引渡人的紧急传讯,更昭示着事态的严重性已超出了寻常纷争。
他不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混沌流光,裹挟着万法源种的力量,逆着尚未完全平息的源井能量洪流,冲天而起!
当他破开井口七彩霞光,重新出现在山谷中时,整个天象都已改变。万界海那原本由无数世界气泡构成的宁静“海面”,此刻波涛汹涌,各色光芒剧烈冲突、湮灭。岛屿上空,隐约有巨大的、由纯粹法则构成的透明轮廓在凝聚,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
井边的争夺早已停止。瑶光等人迅速靠拢过来,结成阵势,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而屠山、阎骷、千面三人则站在不远处,神色复杂地看着玄一,尤其是他手中那枚散发着混沌道韵的源种。他们虽未言谢,但眼中敌意已减,多了几分审视与忌惮。
“走,去万象回廊!”玄一毫不耽搁,根据引渡人之前指引的方向,带着众人化作数道流光,直奔岛屿中心那片由无数建筑残骸与奇观拼凑而成的巨大宫殿群。
沿途,他们看到了一些其他被邀请来的“变量”,有的隐匿在暗处观察,有的则行色匆匆,显然也都感知到了剧变。星无痕那家伙却不见踪影,不知又藏匿何处。
万象回廊位于宫殿群的最深处。与其说是回廊,不如说是一片不断变幻、没有固定形态的法则迷宫。墙壁由流动的时光长河片段构成,穹顶是交织的因果之网,地面则铺陈着无数可能性的平行时空投影。寻常生灵踏入此地,瞬间便会迷失在无尽的信息与维度之中。
但玄一手持万法源种,混沌道果自然运转,仿佛拥有了这片迷宫的“钥匙”。他所过之处,混乱的法则自动平复,显现出一条直通核心的路径。
回廊核心,并非预想中的辉煌殿堂,而是一片绝对的虚无。唯有中心处,悬浮着一只巨大无比、完全由冰冷数据与柔和星光共同构成的眼睛——那便是“观测者”在此地的显化!
此刻,这只巨眼正凝视着前方一片剧烈沸腾的“海面”投影,投影中显示的,正是外界万界海风起云涌的景象。
“你来了,新生的墟主。”观测者的声音同时响在所有人的识海,依旧是那般没有感情,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多了一丝……凝重?
“观测者阁下,究竟发生了何事?”玄一直接问道,他能感觉到手中源种的躁动,它与外界那些恐怖的意志隐隐对抗着。
“你手中的‘万法源种’,是维持万界海‘真实边界’稳定的三大基石之一。”观测者的巨眼转向玄一,数据流与星光急速闪烁,“系统之基早已暗中侵蚀了另外两处基石,试图将整个万界海拖入其绝对的‘秩序’疆域,将一切变量与可能性彻底固化。你夺取源种,打破了他的布局,但也提前引爆了积累的矛盾。”
它顿了顿,巨眼中投射出一幅更加宏大的图景——那是一片无法用大小来形容的、由无数经纬线构成的巨网,笼罩着已知的所有宇宙与维度。而在三个关键的节点上,正闪烁着异常的光芒,其中一个,正是万界海!
“这便是系统之基正在编织的‘绝对秩序之网’。”观测者的声音带着一丝揭露真相的冷酷,“当三处基石尽数被其掌控,这张网便会彻底收拢,届时,一切不兼容于其秩序的存在,无论是变量、逆劫火种,还是如我这般试图保持中立的观测点,都将被……格式化。”
“大过滤……”南宫婉失声低语,天机罗盘上显示出令人绝望的推演结果。
“没错,你们所称的‘大过滤’,便是这张网收拢的过程。”观测者确认道,“而万界海,是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个节点。系统之基绝不会放弃,它留在源井深处的核心虽被你摧毁,但其本体力量,以及被它控制的‘清道夫’,很快便会降临此地。”
众人的心沉了下去。原来他们早已身处最终决战的漩涡中心!
“你告诉我们这些,目的是什么?”玄一凝视着那只巨眼,“你自称中立,却又引导我获取源种,对抗系统。”
“因为绝对的秩序,意味着一切的终结,包括‘观测’本身。”观测者的回答带着一种程序的冷酷逻辑,“我的核心协议是‘记录与观察宇宙的无限可能性’,而非见证一个死寂的、被预设好的结局。系统之基的道路,与我的存在基础相悖。帮助你们,便是在维护‘可能性’的存在。”
它的话音刚落,整个万象回廊,不,是整个万界海岛屿,都剧烈地震动起来!
外界投影中,那汹涌的“海面”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分开,一道横跨无数世界气泡的、完全由苍白秩序符文构成的巨型阶梯,自虚无中延伸而下,直至岛屿边缘!
阶梯之上,影影绰绰,显现出三具散发着远比之前仲裁意志更加恐怖气息的身影!
其中一具,如同由无数精密齿轮与冰冷光线构成的人形,代表着极致的逻辑与效率。
另一具,则是一团不断翻滚、吞噬光线的黑暗,散发着终结万物的寂灭气息。
最后一具,最为诡异,仿佛由无数张不断哀嚎、扭曲的面孔拼凑而成,充满了混乱与痛苦的精神污染。
与此同时,一个冰冷到极致、仿佛宇宙法则本身的声音,回荡在万界海的每一个角落:
“观测者,你越界了。”
“交出变量‘玄一’及‘万法源种’,否则,此地……再无中立。”
系统的最高清算者……已然亲临!
观测者的巨眼数据流疯狂奔涌,它看向玄一,发出了最后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建议:
“墟主,抉择之时已至。”
“是交出源种,暂保性命,等待最终的格式化?”
“还是……以此地为凭,点燃逆劫之火,做那撼动绝对秩序的第一声……啼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