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真界,西方寂灭禅林的异变虽已平息,但那一缕源自“最初之恶”的阴影被剥离封印后,仿佛在真界初生的纯净本源中,投下了一颗微不足道却涟漪扩散的石子。
玄一悬浮于真界天穹之心,双眸紧闭,整个混沌真界的脉动皆在其感知之中。千里疆域,山河湖海,清灵之天与归墟之渊的循环,乃至每一株灵草、每一缕初生精灵的呼吸,都化作浩瀚的信息洪流,涌入他那经由混沌道章锤炼的识海。
他手中把玩着那枚被混沌心焰层层封印的黑色莲子。莲子内部,那融合了妙音寂灭禅意负面与“最初之恶”残响的力量,依旧在不安分地冲撞,试图污染心焰的封锁。这东西,既是隐患,或许……也是一把钥匙。
“道尊。”轻柔而带着一丝虚幻涟漪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苏九儿的身影悄然浮现,九条狐尾虚影在身后摇曳,她妩媚的眉眼间带着罕见的凝重,“自那阴影被剥离,妾身便感觉这真界……似乎‘活’得更厉害了。但这份‘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
几乎同时,另一侧星光汇聚,星璇踏着星辰轨迹而来,秀眉微蹙:“确是如此。星辰推演显示,真界本源正在加速吸收混沌祖炁,法则演化速度提升了三成七。但这并非全然是好事,法则交织过于迅猛,已有细微的‘道痕冲突’在边界区域产生,如同婴儿过早学跑,恐伤及根骨。”
玄一睁开眼,紫瞳中倒映着整个世界的法则经纬。“光驱散了影,也让这初生的世界看到了自身的不完美。那阴影并非纯粹的外邪,它某种程度上,映照出了真界法则构建初期,那些被忽略的、不够圆融的‘缝隙’。”
他话音未落——
嗡!
一声低沉却撼动整个真界本源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响起!
并非来自外界攻击,而是源自真界核心,那片正在不断扩张的“混沌祖海”!只见祖海之中,原本相对平衡的清灵之炁与归墟之炁,骤然失去了平衡。归墟之炁如同被激怒的黑龙,狂暴地吞噬、侵蚀着周边的清灵之炁,大片新生的陆地、山川在归墟之力的侵蚀下,瞬间化为最本源的混沌气流,旋即又被更多的归墟之炁吞没!
“不好!是本源失衡!”星璇失声惊呼,双手急速划动,试图以星辰之力稳定周边空间,但那归墟潮汐的力量层次太高,她的星辰道则如同投入狂涛的石子,瞬间被淹没。
“让开!”一声清冷的断喝传来。天际尽头,一道冰蓝长虹撕裂空间,东方明月的身影显现。她面覆寒霜,玉手轻抬,极冰本源轰然爆发,无尽的永恒冻气化作横贯天地的冰墙,试图冻结那肆虐的归墟潮汐。
咔嚓!咔嚓!
冰墙与归墟潮汐接触的瞬间,刺耳的碎裂声便不绝于耳。极寒法则与归墟的“湮灭”特性激烈对抗,冰墙不断崩碎,又不断重生,明月脸色迅速变得苍白,显然支撑得极为吃力。
“明月姐姐,我来助你!”瑶光的身影如利剑般射至,般若魔罗之力爆发,佛光与魔焰交织成巨大的混沌法相,双拳轰出,试图以力破法,将那归墟潮汐打散。然而,那潮汐乃是世界本源之力显化,蛮力攻击如同泥牛入海,反而引得一部分潮汐之力倒卷,反噬向她!
“蠢!这是法则层面的冲突,蛮力无用!”南宫婉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响起,她立于远处一座山巅,身前悬浮的天机罗盘疯狂旋转,无数因果之线试图缠绕、解析潮汐的源头,但罗盘指针乱颤,显示其内因果混乱至极,难以捉摸。
眼看着归墟潮汐就要冲破明月的冰封与瑶光的阻拦,进一步侵蚀真界核心。
玄一动了。
他没有施展任何惊天动地的神通,只是轻轻一步,便已置身于那狂暴的归墟潮汐正前方。肆虐的、足以湮灭万物的黑色气流在他身前丈许之外,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骤然停滞。
他摊开左手,掌心向上,那枚被封印的黑色莲子静静悬浮。
“你不是渴望混乱与毁灭吗?”玄一凝视着莲子,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主宰万法的冷酷,“此间归墟暴走,正是你最佳的食粮。我便赐予你。”
话音落下,他指尖的心焰封印骤然解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吼——!”
一股充满怨毒、疯狂、吞噬一切意志的黑色气流,如同找到宣泄口的凶兽,猛地从莲子中冲出,扑向那归墟潮汐!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那源自“最初之恶”的阴影之力,与狂暴的归墟之炁接触的瞬间,并未互相湮灭,反而像是遇到了同源之物,开始疯狂地相互吞噬、融合!阴影想要污染归墟,归墟想要湮灭阴影,两者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更加混乱、更加危险的能量漩涡,但其互相掣肘之下,对真界其他区域的侵蚀速度,竟陡然减缓!
“就是现在!”
玄一眸光一凝,右手抬起,混沌心灯于其头顶显化,温暖而威严的光芒照耀四方。
“以我玄一之名,定义此间万法!”
“归墟非终末,乃轮回之始!清灵非初始,乃造化之基!”
“相克相生,相辅相成!以此阴影为引,以其混乱中和混乱,以其疯狂制衡疯狂!”
“万法——归源!”
轰隆隆——!
整个混沌真界剧烈震颤!心灯的光芒不再是单纯的净化或创生,而是蕴含着“定义”与“调和”的无上伟力,强行介入那阴影与归墟的混乱漩涡之中。
在心灯光芒的引导下,那互相吞噬的混乱能量,开始被强行剥离其狂暴属性,阴影中的“恶”被心焰灼烧、提炼,只剩下最本源的“混乱”法则碎片;而归墟中的“湮灭”特性也被中和,回归其“终结与起始”的本来面目。
这些被“净化”和“厘清”后的法则碎片,在心灯的伟力下,如同受到指引的溪流,开始缓缓融入混沌真界的底层法则架构之中。原本因急速演化而产生的细微“道痕冲突”,在这些来自更高层面(最初之恶与本源归墟)的法则碎片填补下,竟开始自行弥合、加固!
那肆虐的归墟潮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下来,重新与清灵之炁达成了动态平衡,甚至比之前更加稳固、圆融。而被释放出的阴影之力,也在这一过程中被消耗殆尽,只剩下那枚黑色莲子本体,颜色似乎黯淡了一丝,重新被玄一用心焰封印收起。
天地间,重归平静。甚至比之前更加充满了一种和谐、圆满的道韵。
瑶光收回法相,有些愣神地看着玄一。明月也散去冰墙,微微喘息,美眸中异彩连连。苏九儿掩口轻笑:“道尊手段,真是…每每出人意料。”星璇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恢复平静的混沌祖海,以及明显更加稳固的天地法则,低语道:“以毒攻毒,万法归源…道尊对混沌之道的理解,已臻化境。”
南宫婉收起天机罗盘,走到玄一身边,语气带着一丝忧虑:“道尊,此法虽妙,但引那阴影之力入世界本源,终究是行险。只怕……”
玄一负手而立,望着更加生机勃勃却也潜藏着未知变化的混沌真界,缓缓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系统之基欲以绝对秩序净化一切,而我等欲超脱,便需海纳百川,包容万象,乃至……驾驭混乱。”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此次真界胎动,看似危机,实则是机缘。它让我看到了快速演化的代价,也找到了以非常规手段夯实根基的方法。然而……”
他抬起手,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带着细微污染气息的法则丝线一闪而逝。
“这阴影之力虽被利用,但其最本质的那一丝‘最初之恶’的烙印,似乎并未被完全磨灭,而是以一种更隐蔽的方式,融入了真界的某些底层法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