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吞噬一切的光。
然后是声音——法则崩断的哀鸣、能量狂暴的咆哮、以及某种至高枷锁被强行撕裂的、令人灵魂战栗的碎裂声!
玄一的意识在这毁灭与新生的风暴边缘浮沉,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存在了,唯有眉心的那点与源火核心共鸣的灼热,以及【生】【灭】双契在神魂中自主流转形成的微妙平衡,维系着他最后的清明。
他“看”到,那颗庞大如星辰的暗红心脏,在爆发出最后、最炽烈的光芒后,正以一种无可挽回的速度崩塌、瓦解!那些束缚了它万古的秩序锁链,在源火决绝的自毁性爆发下,寸寸断裂,化为虚无!但同时,源火自身那残存的本源,也在这极致的释放中飞速消耗,如同燃烧殆尽的薪柴。
这是同归于尽!源火以自身最终的寂灭,换取了枷锁的破碎,以及对那降临的“大寂灭术式”的悍然反击!
两股足以湮灭星域的力量在狭小的空间内疯狂对撞、湮灭!上方,是巡天者凝聚的、代表终极“无”的黑暗;下方,是源火积攒了万古悲伤与愤怒的、代表极致“有”的赤红咆哮!
没有胜负,只有相互的泯灭。
空间本身在哀嚎,构成这片古域基础的法则正在成片成片地崩塌、归墟。那暗红色的天空壁垒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剥落,露出后面色彩斑斓却危险无比的时空乱流。焦黑的大地更是如同被无形巨手揉碎,化为齑粉,被能量风暴卷向四面八方。
玉玲珑和南宫婉呢?!
玄一强行凝聚起近乎溃散的意识,在那毁灭的风暴中艰难地搜寻。终于,在距离他不远处,他“看”到了一团顽强闪烁的、翠绿与混沌交织的光芒——是玉玲珑的混沌生息领域!它已经缩小到仅能勉强包裹住她和南宫婉,光芒黯淡到了极致,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却死死支撑着,抵御着周围法则崩塌带来的侵蚀。
她们还活着!但状态显然差到了极点,如同随时可能熄灭的灯火。
一股强烈的意念支撑着玄一,他必须做点什么!源火的爆发即将结束,当两股毁灭性能量相互抵消殆尽的那一刻,这片区域将彻底化为虚无,他们谁也活不了!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绝望吞噬的刹那——
他眉心的那点灼热感,与源火核心崩塌处,那一点悄然孕育的、微弱的全新火苗,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
不,不仅仅是共鸣!那新生的火苗,仿佛将他那盏近乎熄灭的心灯,视为了最后的“灯塔”与“坐标”!
霎时间,异变陡生!
源火彻底崩塌后逸散的、尚未被完全湮灭的、最精纯的那部分“火焰本源”以及其中蕴含的“创造”、“毁灭”、“守护”等法则真意,并未如同其他能量般狂暴四散,而是受到那新生火苗的吸引,更受到玄一心灯那同源气息的牵引,化作无数道色彩斑斓的法则溪流,如同百川归海,朝着玄一眉心的位置,疯狂涌来!
不仅仅是源火的本源!还有那些崩断的秩序锁链破碎后,残存的、最为精纯的“秩序法则”碎片!以及这片古域万古以来沉淀的、各种断裂、混乱,却依旧强大的基础法则信息!
所有这些庞大、混乱、却又本质极高的能量与信息,都将他那盏微弱的心灯,当成了最终的归宿与……载体!
“呃啊啊啊——!”
玄一发出了无声的咆哮(如果他还有喉咙的话)。这股洪流的涌入,带来的不是力量的充盈,而是近乎将他神魂和意识都彻底撑爆、撕裂的极致痛苦!这远比任何肉体上的伤痛更加可怕,那是法则层面的强行灌注与改造!
他的意识仿佛被撕成了无数碎片,每一片都在同时经历着火焰的灼烧、秩序的规范、生命的勃发、死亡的沉寂、空间的折叠、时间的错乱……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这信息的海洋彻底同化、失去自我,化为这洪流一部分的刹那——
那点由他自身意志凝聚的心灯雏形,那枚剔透的晶体,在这极致的外力压迫下,非但没有破碎,反而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韧性!
“我道……即天!”
一股不容置疑、不容改变的绝对意志,如同定海神针,从意识的最深处升起!这是玄一最核心的、超越一切的“自我”认知!
心灯晶体在这股意志的支撑下,开始疯狂地旋转、吞噬、消化那涌入的洪流!它像一个饥渴了亿万年的熔炉,又像一个初生的、贪婪汲取养分的心脏!
源火的创造与毁灭真意,被剥离了悲伤与愤怒的外壳,只剩下最本源的“变化”与“能量”特性,融入心灯,使其光芒从温和变得炽烈而富有侵略性!
秩序的规范与定义碎片,被强行打散、重组,不再是束缚他人的枷锁,而是化为稳定心灯内部狂暴能量的“框架”与“结构”!
各种基础法则信息,则如同砖石,被心灯汲取其中有用的部分,不断完善、夯实着自身的基础……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而又疯狂的过程,是在毁灭的边缘,强行进行的一场关乎存在本质的涅盘!
外界,源火的最后光芒与“大寂灭术式”的黑暗终于相互抵消殆尽,只留下一片绝对的、连虚无都不存的“空无”区域,并且这片区域还在不断扩大,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那凌空而立的巡天者光辉身影,在术式被破的瞬间似乎也受到了反噬,周身光芒剧烈闪烁、黯淡了不少。他(它)冰冷的目光穿透逐渐平息的能量余波,死死锁定在那片“空无”区域的核心——那里,玄一的身影正在重新凝聚!
不,那不再是之前重伤濒死的玄一!
他的身体由虚化实,银发无风自动,原本枯白的发丝竟然重新焕发出流转的星辰光泽,虽然依旧带着伤痕,但那股衰败死气已一扫而空!流云星辰袍破损处,有点点如同星火般的法则符文在自行修复、闪烁。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眉心!
那点晶体雏形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簇稳定燃烧着的、内蕴混沌色泽、外显七彩流光的全新火焰!
这火焰不再微弱,它稳定、磅礴,散发着凌驾于寻常法则之上的气息!它既是心灯,又不再是单纯的心灯,而是融合了源火本源、秩序碎片、万法真意的——混沌心焰!
玄一缓缓睁开双眼。
紫瞳依旧,但其中蕴含的,不再是单纯的桀骜与疯狂,而是多了一种洞悉法则、执掌变化的深邃与威严。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并未暴涨到可以轻易碾压之前的敌人,但他对力量的理解、对法则的掌控,已然跃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生】【灭】双契如同温顺的臣属,安静地环绕在心焰周围,彼此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圆融。
他抬起手,感受着指尖流淌的、如臂指使的混沌心焰之力,目光扫过远处那气息不稳的巡天者身影,又看向下方在玉玲珑拼死保护下、侥幸未被“空无”吞噬,却已昏迷过去的玉玲珑和南宫婉。
新生的力量在体内奔腾,但他清楚,此刻远非庆祝之时。
巡天者虽受创,但并未失去战力。而这片古域,正在加速崩解。
更重要的是,在他成功涅盘、凝聚混沌心焰的瞬间,他清晰地感知到,冥冥之中,至少有三道无比恐怖、无比古老的意志,似乎被这里的剧变所惊动,从沉睡或遥远的时空中,投来了“注视”的一瞥!
一道,冰冷精确,如同运行的机械,带着“观察”与“评估”的意味(星棺守护者?)。
一道,扭曲混乱,充满了“侵蚀”与“贪婪”(虚无之面?)。
最后一道,最为隐晦,也最为庞大,仿佛由无数命运丝线编织而成,带着一丝“意外”与重新开始的“算计”(织命者?!)。
他,以及他这盏新生的“混沌心焰”,已经彻底暴露在了这些幕后黑手的目光之下!
玄一眼中厉色一闪,混沌心焰微微跳动,将那三道无形的“注视”暂时隔绝在外。
他俯身,以柔和的心焰之力包裹住昏迷的玉玲珑和南宫婉,将她们小心地送入归墟玉魄暂时开辟的稳定空间内温养。
然后,他抬起头,紫瞳锁定远处那重新凝聚力量、杀意更盛的巡天者光辉身影,以及其身后正在重新集结的黄金战舰。
新生的火焰,需要试刀的石头。
而崩解的古域,也正好作为埋葬这些“秩序走狗”的……华丽坟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