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闯禁地,觊觎秘宝,扰时序者——当抹除。”
后来出现的“澹台琉璃”(暂称琉璃·戮)声音冰冷,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与她手中那逆转的暗灰色沙漏散发出的绝对秩序感如出一辙。她甚至没有给玄一任何辩解的机会,那托着沙漏的玉手,只是轻轻向下一翻。
嗡——!
玄一周身那原本只是禁锢他的时间枷锁,瞬间变得如同亿万把时光之刃,疯狂地切割、剥离着他的存在!不仅是肉身,连他的神魂、他的道源、他过往的记忆碎片,都在这恐怖的时间流速差下,开始变得模糊、紊乱,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彻底分解成最基础的时间粒子,消散于这流沙之海!
“呃啊——!”玄一发出痛苦的嘶吼,混沌道章自主运转到极致,混沌气疯狂涌出,试图抵抗、同化这无处不在的时间切割。但此地时间法则太过浓郁霸道,他的混沌之力虽能勉强自保,却无法完全抵消那恐怖的侵蚀,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眉心的锁链裂痕甚至开始流淌出混合着时光碎片的淡金色血液!
他死死盯着那冷漠的琉璃·戮,又想起之前那充满无奈与警告的琉璃留影(暂称琉璃·守)。
双重人格?不!更像是……被割裂的时空同位体!一个代表着对时间法则的守护与引导,另一个则代表着绝对的秩序与抹杀!
“为何……有两个你?!”玄一艰难地开口,试图争取时间,寻找破绽。
琉璃·戮那冰封般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一丝极淡的、如同看待将死之物的嘲弄:“时间长河,岂容唯一?过去的残响,未来的投影,皆可于此显化。她(琉璃·守)是沉溺于过往温情、试图违逆‘时序正确’的错误。而我,才是维持时光禁地、执行‘绝对时序’的真实。”
她再次抬手,那暗灰色沙漏逆转的速度陡然加快!一股更加恐怖的、针对生命本源的时光剥离之力降临,玄一甚至能看到自己手掌的皮肤正在飞速变得苍老、干枯,生命力如同泄闸的洪水般流逝!
“交出‘命之钥’的线索!否则,形神俱灭!”琉璃·戮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玄一心头一震!果然,真正的“命之钥”线索,就在此地,而且似乎与这两个对立的琉璃状态密切相关!
他不能死在这里!凤舞复活的希望,玉玲珑和苏九儿的安危,对抗织命者的使命……他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完成!
“想要线索?自己来拿!”
玄一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不再试图完全防御那时光切割,反而将大部分混沌道章的力量,连同那缕逆劫血诏的意志,全部集中起来,化作一柄无形的、斩向自身与外界时间联系的心剑!
“我道即天!时空……亦不能缚我!”
他竟主动切断了自身与外部正常时间流的部分联系,将自身短暂地置入一种绝对自我的时间状态!虽然这导致他承受的时间侵蚀瞬间加倍,但也让他暂时摆脱了那无处不在的时间枷锁的绝对掌控!
“混沌遁!”
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他燃烧所剩不多的道源,身形化作一道扭曲不定的混沌流光,不是后退,也不是冲向琉璃·戮,而是……径直撞向了那个深不见底的时间漩涡!
这是唯一的生路,也是唯一的希望所在!琉璃·守的留影说过,线索和万物源液都在漩涡之下!与其在外面被琉璃·戮慢慢磨死,不如闯入那未知的险地,搏一线生机!
“找死!”琉璃·戮冰眸中寒光一闪,那暗灰色沙漏猛地投射出一道凝固时空的光柱,罩向玄一!
但就在光柱即将触及玄一的刹那——
嗡!
玄一胸口的玉扣残片,再次爆发出那股悲怆的混沌光晕!这一次,光晕之中,竟隐隐浮现出一盏样式古朴、灯焰如豆、却散发着“照见前路,亦焚自身”道韵的心灯虚影!
心灯为引!残碑与星算子都曾提及的关键之物!
这心灯虚影出现的瞬间,那时间漩涡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旋转的速度猛地一滞,散发出的气息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紊乱!
就是这刹那的间隙!
玄一所化的混沌流光,悍然冲入了时间漩涡之中,消失不见!
琉璃·戮那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惊怒!
“逆劫……心灯?!不可能!它早已随那群叛逆一同葬送!”她死死盯着那缓缓消散的心灯虚影和恢复旋转的漩涡,眼神变幻不定。
而此刻,冲入时间漩涡的玄一,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条由无数奔腾咆哮的时光乱流构成的隧道!无数破碎的历史画面、未来的可能性碎片,如同洪流般冲击着他的神魂,试图将他的意识撕成碎片!
他看到洪荒巨兽的咆哮,看到星辰的诞生与寂灭,看到文明的兴起与覆亡,甚至……看到了轩辕凤舞那纯白涅盘火燃烧前,回眸时眼底深处一丝他未曾察觉的、更深沉的决绝与秘密……
巨大的信息洪流和时光之力的冲刷,让他刚刚分裂神魂的本源伤上加伤,意识逐渐模糊。
就在他即将彻底迷失在这时光长廊中时——
前方乱流深处,一点微弱的、却无比熟悉的纯白火光,如同黑夜中的灯塔,骤然亮起!
那是……凤舞的涅盘火气息?!虽然极其微弱,但绝不会有错!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玉扣残片,也再次变得灼热,指向那火光传来的方向!
希望!就在前方!
玄一强提最后一丝意志,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点纯白火光,奋力冲去!
然而,在他即将触及那火光的瞬间,时光乱流猛地一个震荡,一幅极其短暂、却让他心神俱震的画面,突兀地插入他的感知——
那是一片被灰雾笼罩的荒原,一口古老的石井旁,玉玲珑的身影背对着他,而她面前,站着的是……玄一留在天机阁的那道混沌分身!
分身的脸上,带着玄一绝不会露出的、充满贪婪与扭曲的诡异笑容,正将一只缠绕着灰色秩序锁链的手,缓缓伸向似乎毫无防备的玉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