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归墟,万古如一。玄一盘膝悬浮于祖炁洋流中,气息彻底内敛,如同亘古存在的礁石。他不敢再轻易尝试凝聚第二颗道种,那幕后存在短暂的警觉虽已退去,却如同悬顶之剑,提醒着他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他的心神,大部分都维系在命源之锁上,尤其是属于东方明月的那一根光丝上,仔细感应着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道种”反馈。
起初,那反馈极其细微,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熄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并未消失,反而如同种子在冻土下顽强扎根,传递来的感应虽依旧微弱,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坚韧与……冰层下悄然涌动的暖流。
他能模糊地感知到,远在雪月仙宫,那片极寒的冰川深处,东方明月周身原本因绝望而近乎道心冻结的寒意,似乎正在发生某种极其缓慢、却本质性的变化。那并非寒意的消退,而是……一种提纯,一种升华?仿佛剔除了杂质,变得更加纯粹、更加……灵动?甚至,隐隐与她所面对的冰镜中那尸山血海的恐怖景象,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对抗与……解析?
道种在起作用!它并未直接赋予力量,而是在潜移默化中,滋养着她的道心,强化着她的意志,让她在绝境中,看到了一丝不同于绝望的……可能性!
这个发现让玄一精神一振。虽然缓慢,但方向是对的!
就在他仔细体悟着这微妙变化,并开始谨慎推演下一步该如何对轩辕凤舞“播种”时——
“嗡!”
命源之锁上,属于东方明月的那根光丝,毫无征兆地,再次传来一阵远比之前清晰、剧烈的波动!
这一次,不再是细微的颤动,而是一种……仿佛冰河开裂、春潮涌动的悸动!
紧接着,一股精纯、冰冷、却带着一种破而后立般决绝意境的太阴本源之力,竟顺着那根光丝,微弱却坚定地……反向传递而来,融入了玄一的新生道源!
这股力量并不庞大,却无比纯粹,与玄一的鸿蒙道源并无冲突,反而如同清泉流入干涸的土地,带来一丝清凉与滋养,让他因之前强行凝聚道种而损耗的心神,都恢复了不少!
“这是……她的反馈?”玄一心中一震,紫瞳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
东方明月不仅承受住了道种,更是在其影响下,似乎突破了自身的某种桎梏,道心修为有所精进,甚至……主动将她感悟到的一丝本源之力,通过这命源之锁的通道,反馈了回来!
虽然这反馈的力量相对于他如今的渡劫期修为而言,微不足道,但其象征意义却无比重大!这证明,这条枷锁,真的可以成为双向的通道!不仅他能输出,对方也能反馈!这意味着,他们这些被锁链捆绑的“祭品”之间,有可能通过这种方式,形成一种隐秘的……联系与互助!
希望之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他立刻尝试引导这股反馈而来的太阴本源之力,与自身的鸿蒙道源交融。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鸿蒙道源仿佛具有无尽的包容性,轻易便吸收了这股力量,使其化为自身底蕴的一部分,对混沌祖炁的感应与吸收,似乎也敏锐了一丝。
“果然……不同的源初特质,若能互补融合……”一个更加宏大的构想在他脑中浮现。若他能集齐二十六种源初特质的反馈,他的鸿蒙道源,将成长到何等地步?是否……能真正拥有对抗那幕后黑手、甚至崩断这命源之锁的力量?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
然而,福兮祸所伏。
就在他沉浸在这意外惊喜之中,仔细体味着那太阴本源与鸿蒙道源交融的奥妙时——
异变,毫无征兆地爆发!
命源之锁最核心处,那刚刚平息下去的、属于幕后存在的冰冷意志,去而复返!并且,这一次,不再是疑惑的审视,而是带着一丝被触怒的……凛冽杀机!
“窃取源力……干扰命轨……当诛!”
一道冰冷无情、仿佛天道律令般的意念,如同亿万根冰锥,顺着命源之锁的所有通道,悍然降临!不仅仅是扫过,而是化作实质的攻击,狠狠刺向玄一的神魂,以及……所有与命源之锁相连的二十六处源头——包括刚刚反馈了本源的东方明月!
这攻击并非物理层面,而是直接针对生命本源与命运轨迹!
“噗——!”
玄一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新生道源剧烈震荡,刚刚融合的那丝太阴本源险些被震散!神魂如同被撕裂,剧痛远超之前承受雷劫!
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毁灭性的力量,正沿着锁链汹涌而来,要将他这个“不安分的祭品”彻底抹杀!
同时,他也通过锁链,模糊地感知到,远在雪月仙宫的东方明月,似乎也遭受了无形的重击,闷哼一声,气息瞬间紊乱暴跌!
而其他二十五根光丝连接的未婚妻,无论身处何地,无论在做何事,都在同一时刻,身形剧震,脸色煞白,仿佛被无形的命运之锤狠狠砸中!瑶光周身的佛魔剑气失控暴走,轩辕凤舞涅盘池中的灰黑火焰陡然炽盛,玉玲珑面前的圣心草瞬间枯萎……她们各自面临的危机,似乎在这一刻,被这股降临的意志无形中……引爆或加剧了!
“不好!”
玄一心头骇然!他没想到,仅仅是第一次成功的反馈,就引来了如此恐怖的反噬!这幕后存在对命源之锁的掌控,远超他的想象!
他疯狂催动新生道源,鸿蒙气息与混沌祖炁交织,在识海中形成屏障,死死抵御着那顺着锁链侵袭而来的毁灭意志。玉扣也再次散发出朦胧光辉,护住他的神魂核心。
但那股意志太强大了,如同整个宇宙的恶意倾轧而下,他的防御在节节败退,神魂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的刹那——
他眉心的命源之锁,那二十六根光丝,尤其是属于东方明月、刚刚完成了反馈的那一根,仿佛被这股外来的、无差别的攻击激起了某种本能的反抗,竟然……自主地、微弱地……闪烁起来!
不仅仅是他这里!
通过锁链的感应,他“看”到,其他二十五处,那二十六位身负顶级命格的女子,在遭受无形攻击、自身危机被引爆的绝境中,她们各自承载的、迥异的“源初”特质,似乎也被这股外来的压迫与自身的危机所刺激,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不同程度的……自主复苏与抵抗!
虽然微弱,虽然分散,但二十六种不同的源初气息,在这一刻,通过命源之锁这诡异的纽带,第一次……产生了某种极其短暂、却真实存在的……共鸣!
“嗡——!”
一声仿佛来自万道源头的、微不可察却层次极高的清鸣,在命源之锁的深处一闪而逝!
那降临的、充满杀机的冰冷意志,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杂乱却本质极高的共鸣干扰了一下,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
就是这一丝凝滞!
玄一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鸿蒙道源与玉扣光辉全力爆发,配合着那二十六道微弱的源初共鸣,悍然将那股侵袭的毁灭意志,强行逼出了命源之锁的通道!
“哼!”
一声带着愠怒与一丝意外的冷哼,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在玄一神魂深处炸响,随即那冰冷的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无踪。
攻击,暂时停止了。
玄一瘫软在混沌祖炁中,大口喘息,七窍流血,神魂受损严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惨。
但他那双紫瞳,却在剧痛与虚弱中,亮得吓人!
他死死盯着眉心的命源之锁。
虽然危机重重,虽然差点陨落……
但他看到了!
看到了枷锁的反抗可能,看到了……二十六颗“火种”在绝境中,同时闪烁的……刹那光辉!
暗流已惊变,棋局……似乎不再由那幕后黑手,完全掌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