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洪流的裹挟,并非温和的传送,而是一种粗暴的、近乎撕裂的抛掷。
玄一只觉天旋地转,周身被混乱的时空乱流撕扯,本就沉重的伤势如同被无数无形利刃反复切割。他死死护住怀中昏迷的苏九儿,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气息萎靡的轩辕凤舞,三人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狠狠地从那片绝对静止的时间夹缝中,甩回了更加狂暴、更加危险的混沌归墟深处!
“轰——!”
他们重重地砸落在一片剧烈翻腾的混沌气旋边缘。这里不再是相对“平静”的法则沼泽,而是归墟力量更加原始、更加暴烈的区域。无数色彩斑斓却充满毁灭气息的混沌乱流如同亿万巨龙咆哮冲撞,破碎的星辰残骸被轻易碾磨成最基础的粒子,偶尔还有巨大的、由纯粹法则凝聚而成的闪电撕裂虚空,散发出令真仙都为之战栗的恐怖威能。
“咳……咳咳……”玄一单膝跪地,又是一口带着灰气的逆血喷出。他感觉自己的道基如同布满裂痕的瓷器,随时可能彻底崩碎。眉心的锁链裂痕已经蔓延出数道细密的灰色纹路,如同蛛网,看上去诡异而不详。
轩辕凤舞情况稍好,但强行施展燃魂秘术的后遗症依旧严重,脸色苍白如纸,勉强支撑着站起身,涅盘之火黯淡得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光晕护体。
“这里……是哪里?”她环顾四周,赤金美眸中充满了警惕。此地的危险程度,远超之前的法则沼泽。
玄一强忍着神魂中因灰色漩涡躁动传来的刺痛,紫瞳扫视周围。混沌道章在此地异常活跃,却又带着一种饥渴与不安,仿佛感受到了同源却更加狂暴的力量。
“还在归墟深处,但更接近……核心的混乱区域。”他声音沙哑地判断,“澹台琉璃将我们抛到这里,绝非随意为之。”
是祸水东引?还是认为此地有他们需要的契机?
就在这时,他体内那躁动的灰色漩涡(秩序之种),似乎被此地极端混乱的混沌能量刺激,吞噬的欲望再次暴涨!而且,这一次,它不再仅仅满足于吞噬玄一的本源,而是将目标直接对准了外界那狂暴的混沌乱流!
“吼——!”
一声无声的咆哮在玄一本源中炸响,那灰色漩涡疯狂旋转,产生一股恐怖的吸力,竟开始强行攫取周围奔涌的混沌能量!
嗤嗤嗤——!
海量的、未经炼化的狂暴混沌气如同百川入海,疯狂涌入玄一体内!这股力量远超他所能承受的极限,瞬间将他本就濒临崩溃的经脉冲击得千疮百孔!
“啊——!”玄一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表面青筋暴起,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灰色小蛇在窜动,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极度不稳定,时而暴涨,时而暴跌,处于自爆的边缘!
“玄一!停下!快压制它!”轩辕凤舞看得心惊肉跳,想要上前,却被那混乱的能量场逼退。
“我……控制不住……”玄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灰色漩涡传递来的混乱意念中沉浮。那漩涡灵性似乎在狂笑,享受着这混乱的盛宴,并试图借此彻底冲垮他的意志,占据这具身体!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
嗡!
他识海中,那页一直与灰色漩涡对抗的混沌道章,似乎被外界涌入的、精纯而狂暴的混沌祖炁激发了某种更深层的本能。它不再仅仅是被动防御或模仿剑意,而是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混沌光辉,道章表面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符文骤然变得清晰!
一些全新的、更加深奥、更加接近宇宙本源混沌的经文片段,如同解开了封印,涌入玄一的心头!
混沌道章·噬篇——残卷苏醒!
这新苏醒的经文,并非镇压,而是……疏导与转化!它引导着那被灰色漩涡强行吸入的、狂暴的混沌乱流,以一种玄奥莫测的轨迹在玄一体内运转,如同在狂暴的洪流中开辟出新的河道,将其一部分强行炼化,补充自身亏空的道源,另一部分则引导着,狠狠撞向那贪婪吞噬的灰色漩涡!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轰隆!”
玄一体内仿佛发生了开天辟地的大爆炸!新生的混沌道章之力与灰色漩涡的吞噬之力悍然对撞!
这一次,不再是单方面的镇压或侵蚀,而是势均力敌的疯狂对冲与吞噬!
玄一成了两者交锋的战场,痛苦达到了顶点,但他紫瞳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他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全力运转新领悟的《噬篇》残卷,同时引动“我道即天”的意志,如同最高明的舵手,在这两股恐怖力量的碰撞中艰难地把握着平衡,甚至……引导它们相互消耗!
灰色漩涡似乎没料到混沌道章会突然“反水”,更没料到玄一竟敢如此兵行险着,它那刚刚凝聚的灵性发出了惊怒的尖啸,吞噬外界混沌的速度不得不减缓,转而全力应对道章的反扑和玄一的意志镇压。
一时间,玄一体内形成了了一种极其脆弱的动态平衡。灰色漩涡依旧在吞噬,但大部分力量被用于和混沌道章对抗;混沌道章在不断炼化外界混沌,滋养自身的同时,也在持续消耗着灰色漩涡的力量;而玄一,则在刀尖上跳舞,以自身意志为支点,维持着这危险的平衡,并从中汲取着力量,修复着自身的伤势。
他的气息虽然依旧混乱,但那种濒临自爆的迹象却暂时消失了。眉心的灰色纹路蔓延速度也减缓下来。
轩辕凤舞看着玄一身上那两股交织的、令人心悸的力量逐渐趋于某种诡异的平衡,终于稍稍松了口气,但眼中的忧色未减。她知道,这不过是饮鸩止渴,玄一体内的隐患不仅没有解除,反而更加复杂和危险了。
就在这时——
嘭!
一道巨大的混沌浪涛拍击在附近一块相对稳定的黑色巨石上,浪涛退去,那巨石表面被冲刷掉了一层斑驳的外壳,露出了其下隐藏的……铭文!
那并非已知的任何一种道纹,而是与玄一玉扣上、以及前代反抗者留下的痕迹同源的、那种蕴含着“叛逆”与“背离”意志的古老符文!
玄一和轩辕凤舞同时被吸引。
两人小心地靠近那块巨石。只见巨石表面,刻满了这种古老的符文,它们构成了一段残缺不全的碑文。而在碑文的最下方,有几个符文是以一种暗沉如干涸血液的颜色铭刻而成,散发着无尽的悲壮与决绝:
“后世同道……鉴之……
‘源初’非善……‘织命’为盗……
‘归墟’非终……‘心灯’为引……
‘钥匙’非一……‘血诏’为凭……
吾等……败矣……然火种不灭……
——逆劫十三君……绝笔……”
逆劫十三君!血诏为凭!
玄一瞳孔骤缩,猛地看向那暗红色的“血诏”二字。这两个字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与他胸口的玉扣残片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难道……这“血诏”,就是囚徒残魂所说的,与“钥匙”并列的……另一个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