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意志降临的刹那,整个混沌归墟,仿佛被投入绝对零度的冰狱。
所有混乱奔流的混沌气流凝固了,所有闪烁明灭的法则碎片僵住了,所有前代星骸的悲鸣与不甘被强行摁回了寂静。时间、空间、能量、概念……一切的一切,都在这种超越认知的宏大意志下,停止了运转,只剩下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秩序。
玄一刚刚从破碎的幻梦天域中脱身,还未来得及与远处那道疾驰而来的赤金流光汇合,便感觉自身的存在概念都变得稀薄,仿佛下一瞬就要被从这方宇宙中彻底“擦除”。
巡天者!
甚至不是本体,仅仅是其意志的延伸,便已恐怖如斯!
“玄一!”
轩辕凤舞化作的涅盘火凤撕裂虚空而至,战裙上还沾染着强行突破幻梦迷雾留下的法则侵蚀痕迹。她毫不犹豫地挡在玄一身前,混沌涅盘火全力爆发,试图撑开一片属于自身的领域,对抗这无处不在的秩序镇压。
然而,她的火焰,那足以焚灭寻常化神修士的混沌涅盘火,在这绝对的秩序意志下,竟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范围被压缩到仅能勉强护住两人周身数丈!
“没用的,凤舞。”玄一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冷静。他紫瞳中倒映着那无形无质,却充斥每一寸虚空的秩序之力,“这是规则的碾压,非力可抗。”
他体内,混沌道章在疯狂震颤,并非畏惧,而是一种遇到天敌般的暴戾与贪婪!它想要吞噬这至高无上的秩序法则!但同时,道章深处那未平复的反噬之力也在蠢蠢欲动,仿佛随时会再次噬主。
“那便如何?束手就擒吗?!”轩辕凤舞咬牙,赤金美眸中满是不屈的火焰,她天生霸道,岂肯低头!
“伺机而动。”玄一紧握胸口那枚再次变得滚烫的玉扣,这是他此刻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变数。“它的目标,主要是我。”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凝固的虚空之中,无尽的秩序规则开始汇聚、编织,最终凝聚成一柄横跨星域、无法用大小来衡量的巨剑!
剑身纯粹由无数流动的、冰冷的规则符文构成,没有锋芒,却散发着“裁决”、“净化”、“归一”的终极意念。它锁定的核心,正是玄一眉心的那道锁链裂痕,以及他体内那页躁动不安的混沌道章!
巡天者之剑——秩序裁决!
此剑之下,一切不合规、不应存之“错误”,皆当抹除!
巨剑未落,那恐怖的裁决意念已经如同实质,压得玄一骨骼咯吱作响,眉心的裂痕再次崩开,道血尚未流出便被蒸发成虚无。轩辕凤舞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血液,护体的涅盘火域进一步缩小。
绝对的死局!
就在这千钧一发,裁决之剑即将落下的瞬间——
“就是现在!”
玄一眼中厉色一闪,他不是要硬抗,而是要借力!他猛地将全部神念注入胸口的玉扣之中!同时,他做了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自毁的举动——他主动放开了对混沌道章的一部分压制,让其贪婪的本性暴露在裁决之剑的锋芒之下!
他在赌!赌巡天者的“秩序”无法容忍混沌道章这种“错误”的存在,赌玉扣能在关键时刻,引发奇迹!
“嗡——!”
玉扣接收到玄一近乎孤注一掷的催动,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并非炽热,而是温润、古老,带着一种历经万劫而不磨的沧桑。光芒中,无数细密到极致的、与当前宇宙任何已知道纹都截然不同的符文流转而出!
这些符文,竟隐隐构成了一幅残缺的、仿佛描绘着“反抗”、“背离”、“裂隙”的古老画卷虚影!
与此同时,混沌道章感应到裁决之剑那纯粹的、想要将它“净化”的秩序力量,发出了暴怒的咆哮,自主演化出吞噬万法的混沌漩涡,迎向那裁决之剑!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碰撞发生了。
概念层面的风暴席卷开来!秩序与混沌,裁决与吞噬,两种截然相反的终极力量,在归墟之中展开了最本源的对抗!
法则在崩碎,概念在重构,时空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玄一和轩辕凤舞如同怒海中的扁舟,被这股远超他们境界的对抗风暴狠狠掀飞,两人齐齐喷出鲜血,身受重创。
但玄一死死盯着碰撞的核心!
他看到,混沌道章演化出的漩涡,在裁决之剑的净化下,节节败退,道章本身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迅速黯淡。显然,此刻的它,还无法正面抗衡巡天者的力量。
然而,那枚玉扣所化的残缺画卷虚影,却如同最滑溜的游鱼,在秩序与混沌的激烈对抗中,精准地找到了两者力量交织最薄弱、最不稳定的那一个“点”!
那仿佛是……织命者命源之网中,一道亘古存在的裂隙!
玉扣的光华,带着一种决绝的、仿佛早已设定好的使命,狠狠撞入了那道“裂隙”之中!
咔嚓——!
一声仿佛源自宇宙本源的、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传入玄一和轩辕凤舞的神魂深处。
并非物质碎裂,而是……规则的碎裂!
那柄无可匹敌的裁决之剑,其完美无瑕、浑然一体的剑身之上,竟被玉扣这一撞,硬生生崩开了一道发丝般细微的裂痕!
裂痕虽小,却瞬间破坏了其绝对的“秩序”完整性!
裁决之剑的落下之势,出现了万分之一刹那的凝滞与紊乱!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丝凝滞,给了玄一唯一的生机!
“走!”
他强提最后一丝道源,混沌流光身法催动到极致,同时一把拉住重伤的轩辕凤舞,两人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混沌细线,趁着裁决之剑规则紊乱、巡天者意志出现瞬间波动的空隙,险之又险地遁出了其绝对锁定范围,朝着归墟更深处,那片连巡天者意志都似乎有所顾忌的未知区域亡命飞遁!
在他们身后,那柄裁决之剑上的裂痕缓缓弥合,但其蕴含的秩序意志,却第一次显露出了……一种可以被称之为“愤怒”的情绪波动。
冰冷的意志扫过玄一逃离的方向,并未立刻追击,而是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但一道更加清晰、更加不容违背的“标记”,已然如同最深的烙印,刻印在了玄一的本源深处。
巡天者,已真正将他列为必须清除的“错误”。
而在那秩序意志彻底退去,一切仿佛恢复“正常”的归墟虚空中,那枚完成了使命的玉扣,光华彻底黯淡,表面布满了裂痕,如同凡物般,静静悬浮在那里,仿佛随时会碎裂。
但它最后撞向规则裂隙的那一幕,以及那幅残缺的“反抗”画卷,却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了玄一的脑海之中。
这玉扣,果然是……反抗者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