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在星辰庭院中静坐,指尖无意间拨动了沉寂百年的万道钟。
二十六道婚书自九天垂落,化作横跨三十三仙山的金色契约。
第一位未婚妻踏月而来,冰封千里试探他虚实。
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个筑基期大师兄会当场出丑时——
他袖中一枚不起眼的玉扣,突然映出了对方祖师爷跪拜他剑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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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道宫,悬于九天之上,宫阙万间,皆由混沌神玉砌成,九万九千根巨柱支撑起绵延无尽的殿宇,每一根柱子上都天然铭刻着大道符文,日夜流转,吞吐着浩瀚的星辰之力。庭院内,云雾缭绕,几株古老的菩提树无风自动,叶片摩挲间,竟发出低沉的诵经之声,如万千僧侣在同时吟唱无上道典。
这里,是道的源头,是法的尽头。
庭院深处,一方看似普通的青石旁,玄一静坐。
他身着流云星辰袍,料子似虚似实,仿佛将一片夜空裁剪成了衣裳,其上有点点星辉明灭。容颜依旧停留在二十五岁的青年模样,俊美得近乎不真实,只是那一头长发,尽成银白,披散在肩头,如同冻结的瀑布。一双紫瞳深邃,倒映着庭院上方缓缓旋转的星河异象,也沉淀着百年的沧桑与寂寥。
曾经,他是名震九天十地的不朽道宫大师兄,玄一。剑锋所指,万邪辟易,一声令下,三千道域莫敢不从。百年前那场关乎存亡的界域之战,他以身作饵,引动禁忌之力“九转轮回诀”,将三位域外邪神连同其亿万魔军彻底葬送于归墟尽头。道宫得以保全,诸天得以安宁,而他,道源崩裂,境界从俯瞰众生的混沌道尊,一路暴跌,直至……筑基。
筑基,在这不朽道宫,连刚入门的弟子都不如。
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轻敲,一道微不可查的涟漪散开,竟引动了庭院边缘悬挂的一口古钟。
“咚——”
钟声并不洪亮,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传遍了道宫的每一个角落。那是万道钟,非天地大变、道统更迭不鸣,已沉寂百年。
钟声响起的同时,九天之上,风云突变。
原本祥和的七彩霞光骤然炽盛,如同被打翻的颜料盘,将整个天穹渲染得光怪陆离。无数瑞兽的虚影在霞光中奔腾、长鸣。紧接着,二十六道璀璨夺目的光华,自不同的方向,撕裂虚空,悍然降临!
它们来自不同的圣地,散发着迥异却同样恐怖的气息——冰寒、炽热、星辰、妖异、生命、时光……每一道光华,都是一卷婚书。
婚书在空中交织、盘旋,最终化作一道横跨三十三座巍峨仙山的巨大金色契约!契约之上,大道符文如龙蛇游走,浩瀚的能量波动让整个不朽道宫都在微微震颤。契约最下方,二十六个名讳熠熠生辉,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方巨擘,一位倾世红颜。
道宫内,无数弟子、长老被惊动,纷纷冲出殿宇,仰望着这万年罕见的奇景,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二十六道婚书……同时降临?”
“皆是各方圣地、古族的神女、天女!”
“她们……都是为大师兄而来?”
“可大师兄他……如今只是筑基啊!”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又在触及那青石旁的身影时,戛然而止。目光复杂,有敬畏,有惋惜,有不解,但唯独,没有轻视。
即便他境界跌落,他依旧是玄一。不朽道宫的大师兄,拯救了道宫乃至整个九天十地的英雄。这份敬重,刻在每一个道宫门人的骨子里。
玄一抬起头,望着天空中那几乎要灼伤眼睛的金色契约,紫瞳中波澜不惊,只是嘴角微微牵起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师尊……你终究,还是走了这一步。
就在这时,天地间的温度骤然下降。
不是寻常的寒冷,而是足以冻结灵魂、冰封时空的极致之冷。
“咔嚓……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自远空传来,空间如同镜面般被寸寸冻裂。一辆由无数剔透冰晶凝聚而成的凤凰辇车,碾过冻结的虚空,翩然而至。拉车的并非活物,是两道极致寒冰道则所化的冰凤虚影,双翼展开,洒落漫天晶莹的、会演奏空灵仙乐的雪花。
辇车停下,帘幕无声掀起,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女子一身素白宫装,裙摆曳地,却比周围的冰雪更加耀眼。青丝如瀑,仅用一顶月泪晶石雕琢而成的发冠束着,那晶冠仿佛有生命般,随着她清冷的目光,流淌着朦胧而哀婉的月华。她容颜绝美,却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让人不敢直视,不敢靠近。
东方明月,雪月仙宫少主,玄一二十六位未婚妻之一,亦是……第一位抵达之人。
她踏空而下,莲步轻移,脚下虚空生出一朵朵冰莲。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些震惊的道宫门人,清冷的目光,直接落在了青石旁的玄一身上。
“你,就是玄一?”
声音如同玉珠落冰盘,清脆,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寒意。
玄一缓缓起身,微微颔首,姿态从容:“东方姑娘。”
“百年前,你确为人杰。”东方明月的话语没有丝毫拐弯抹角,“但如今,你只是筑基。我东方明月的道侣,当是顶天立地的至强者,而非……需要联姻来维系尊荣的没落天才。”
话音未落,她纤纤玉指抬起,对着玄一,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但一股无形无质,却足以冰封万物的太阴寒气,瞬间跨越两人之间的距离,将玄一所在的那片空间彻底凝固!
玄一,连同他身下的青石,周围的云雾,甚至那飘落的仙乐雪花,刹那间被冻结在一座巨大的、晶莹剔透的永恒冰柱之中!冰柱散发着森森白气,连光线和声音似乎都被冻结其中。
道宫众人勃然变色,有人甚至惊呼出声。东方明月一上来,竟直接动手试探!而且这手段,分明没有丝毫留情!
冰柱之中,玄一保持着起身的姿态,面容平静,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改变,仿佛被冻结的不是他自己。
东方明月黛眉微蹙。她的太阴寒气,即便是一般化神修士,被如此直接命中,神魂也要受创。这玄一,竟似毫无感觉?
她正要再加一分力。
突然——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波动,猛地从冰柱中的玄一身上扩散开来!
不是强大的灵力冲击,而是一种更深邃、更古老、仿佛源自天地未开之时的混沌道韵!那坚固无比的永恒冰柱,表面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裂纹之中,并非灵力光芒,而是无数细小的、扭曲的、散发着洪荒气息的太古符文在明灭、流转!
“什么?!”东方明月清冷的容颜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美眸中充满了震惊。这些符文,她一个都不认识,但其中蕴含的道则威压,让她体内的太阴本源都在微微颤栗!
“轰!”
冰柱彻底炸裂,碎片却未四散,而是在某种无形力场牵引下,化作漫天闪烁的冰晶粉尘,缓缓飘落。
玄一依旧站在那里,银发微扬,星辰袍纤尘不染。他抬手,轻轻掸去肩头一片并不存在的尘埃,目光平静地看向东方明月。
“东方姑娘的‘冰魄神诀’,已有七分火候。只是,心急了些。”
东方明月胸口微微起伏,死死盯着玄一,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筑基?哪个筑基能在她全力施为的冰封下毫发无伤?哪个筑基能引动她无法理解的太古符文?
就在气氛凝滞,所有道宫弟子都屏住呼吸之时——
“咦?”
一声带着几分慵懒和惊奇的轻哼,突兀地在庭院角落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星璇,那位双眸中流淌着璀璨银河的占星阁首席弟子,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她并未关注场中的对峙,而是仰着头,纤指不断掐算,脸色越来越白。
忽然,她猛地低下头,那双倒映着星辰大海的眸子,死死锁定了玄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你的命格……不在因果之内,不坠轮回之中……你……你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话音落下,满场死寂。
东方明月瞳孔骤缩,猛地看向玄一。
玄一紫瞳深处,一抹难以言喻的光芒,终于微微闪动了一下。
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