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集市”的短暂混乱如同投入星海的一粒石子,涟漪很快便被更广阔的黑暗与寂静吞没。“渡厄星槎”在林浪的操控下,没有丝毫停留,甚至没有返回停泊港,直接从那片被打得支离破碎的集市区域强行升空,撕裂空间,进行了下一次跃迁,将可能的追兵与麻烦彻底甩在身后。
连续数次极限跃迁,直到确认彻底安全,星槎才在一片荒芜的星域中暂时悬停下来,进行必要的检修和能量补充。舱室内,气氛有些凝重。
“七名永恒境影蚀者……真是好大的手笔!”铁妞咂咂嘴,回想起刚才的战斗仍有些心有余悸,“要不是浪哥你新悟出的那什么命运之力够诡异,咱们这次恐怕真得栽在那破集市里。”
阿石沉默地擦拭着剑身,目光锐利,显然也在反思刚才战斗中的不足。
“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林浪。”苏软软秀眉微蹙,分析道,“而且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是之前星陨之峡外的那艘侦察舰?还是我们内部……”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众人不由得将目光投向彼此,虽然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历经生死的信任不容置疑,但行踪屡次暴露,确实令人不安。
“未必是内部问题。”林浪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寂。他手中把玩着那枚得自影蚀首领的骨白色符牌,符牌上那扭曲的眼眸图案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与生命源核传来的微弱排斥感相互印证。“我们的行踪,或许从一开始就在某些存在的‘注视’之下。别忘了司命前辈的提醒,也别忘了……玄玑背后,可能不止‘影’。”
他将符牌递给青妩:“分析这枚符牌的物质构成和能量签名,重点比对往生星域的相关数据。”
“明白。”青妩接过符牌,立刻投入工作。
林浪则闭上双眼,神识沉入识海,与生命源核、灵魂定源珠深度沟通,试图捕捉之前那惊鸿一瞥的预兆——轮回之井深处那双冰冷的眼眸。然而,那感觉太过模糊,如同水中的倒影,稍纵即逝,只留下一种沉甸甸的危机感。
“往生教团……轮回之井……”林浪喃喃自语,“司命前辈指引我们前往那里寻找‘往生花’,定然有其深意。但那里,恐怕早已布满了陷阱。”
片刻之后,青妩的分析结果出来了。
“符牌材质无法完全解析,蕴含一种未知的惰性能量粒子,与数据库中记载的往生星域特产‘魂寂石’有百分之六十二的相似度。能量签名……与已知的‘影’之力有显着区别,更加阴冷、沉寂,带有强烈的灵魂归宿特性,与往生教团对外宣称的教义力量特征高度吻合。”青妩语气凝重,“基本可以确定,这符牌源自往生教团。而那七名影蚀者,要么是往生教团培养的暗杀力量,要么……往生教团本身,就与‘影’有着极深的勾结,甚至可能……就是‘影’在该星域的伪装!”
这个推断让众人心头更沉。如果掌控轮回之井的往生教团本身就是敌人,那他们此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即便如此,轮回之井也非去不可。”林浪目光坚定,“往生花是司命前辈明确指出的关键,可能关乎更深层的秘密,甚至可能与对抗‘永飨’或寻找其他定源珠有关。我们小心行事,见机而行。”
休整完毕,星槎再次启航,朝着星图标记的“往生星域”进行最后一次长距离跃迁。
当星槎从跃迁状态脱离,舷窗外的景象再次变换时,一种截然不同的宇宙气息扑面而来。
往生星域,到了。
这里的星空背景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所有情绪的暗蓝色。星辰稀疏,且大多光芒黯淡,如同垂暮老者的眼睛。一种无处不在的、宁静到令人心慌的寂灭意蕴弥漫在虚空中,仿佛此地是宇宙的终点,万灵的最终归宿。就连无处不在的宇宙能量流到了这里,都变得温顺而迟缓,带着一种安抚灵魂、引人沉眠的特质。
根据星图指引和之前购买的情报,轮回之井位于往生星域的核心,一颗名为“归寂”的古老行星附近。那颗行星据说早已死亡,但其特殊的引力场和空间结构,形成了一口通往传说中轮回法则本源的“井”。
星槎保持着隐匿模式,小心翼翼地朝着归寂行星的方向航行。越靠近星域核心,那种令人灵魂安宁却又潜意识里感到抗拒的寂灭意蕴就越发浓郁。
航行途中,他们偶尔会遇到一些同样前往核心区域的船只。这些船只大多造型古朴,通体笼罩在一种哀伤肃穆的氛围中,船身上大多刻画着与那骨白符牌上类似的扭曲眼眸图案,只是更加抽象和神圣——那是往生教团的徽记。这些应该是前往轮回之井朝圣或进行仪式的教团成员。
林浪等人谨慎地避开与这些船只的接触。他发现,这些教团成员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确实与那骨白符牌同源,阴冷、沉寂,带着一种对死亡和轮回的奇异崇拜。但其中并未感受到明显的敌意或“影”的侵蚀气息,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情况比想象的更复杂。”苏软软轻声道,“这些教团成员,看起来不像是被阴影控制的样子。”
“或许,往生教团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冷月清冷地分析,“玄玑能与之勾结,代表的可能只是教团中的某一派系。”
就在他们观察着外界时,星萤忽然发出一声低呼,她手中的古兽鳞片散发出微弱的、带着警示意味的波动。
“林浪,我感觉到了……很多……非常微弱的灵魂波动……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朝着同一个方向……”星萤的脸色有些发白,似乎被那无数灵魂汇聚的洪流所震撼。
林浪凝神感应,凭借生命源核和灵魂定源珠,他也模糊地捕捉到了那无形的洪流。那并非实体的生命,而是无数残缺的、迷茫的、仿佛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与情感的灵体,它们如同受到无形召唤的飞蛾,从星域的各个角落涌现,汇成一条条无声的河流,朝着归寂行星的方向飘去。
这就是往生星域的灵魂轮回景象!
而在这灵魂洪流之中,林浪敏锐地察觉到,偶尔会夹杂着几缕极其隐晦、但与那骨白符牌同源的监视性意念,如同隐藏在羊群中的恶狼,扫过这片星域,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我们被监视着,虽然很隐蔽。”林浪沉声道,“往生教团果然在此布下了天罗地网。所有人收敛气息,将自身波动模拟成那些灵魂灵体的频率。”
在林浪的引导下,星槎的能量 signature 被调整得极其微弱,仿佛也化作了那灵魂洪流中不起眼的一滴水,朝着归寂行星缓缓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那颗名为“归寂”的古老行星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它通体呈现一种死寂的灰白色,没有大气,表面布满了巨大的环形山和深不见底的裂谷,仿佛一颗被抽干了所有生机的巨大骷髅头。
而在行星的背阴面,一个巨大的、如同漩涡般缓缓旋转的幽暗入口悬浮在虚空之中!那入口深邃无比,仿佛连接着宇宙的终极虚无,其中隐隐传出亿万灵魂的祈祷、哭泣、解脱与迷茫交织而成的低沉嗡鸣!无尽的灵魂洪流,正如同百川归海般,源源不断地涌入那个幽暗入口!
那就是——轮回之井!
仅仅是远远望着,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与恐惧便油然而生。那是面对终极归宿的复杂情感。
在轮回之井的入口边缘,隐约可见一些巍峨的、由苍白巨石构筑的建筑群,风格诡异而庄严,那里想必就是往生教团的核心据点。
星槎不敢再靠近,在距离轮回之井尚有一段安全距离的星骸带中隐藏了下来。
“轮回之井到了,往生花又在何处?”铁妞望着那令人心悸的入口,挠头问道。
林浪没有回答,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对生命源核和那枚骨白符牌的感应中。生命源核对那井中深处传来的某种呼唤(或许是往生花)产生了微弱的共鸣,而骨白符牌则隐隐指向井口附近那片苍白建筑群的某个方向。
就在他试图进一步感知时,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规律性灵魂波动的“低语”,如同蛛丝般,悄然穿透了星槎的隐匿屏障,直接响彻在他的识海深处,那声音空灵而诡异,仿佛来自井底的最深处:
“持有‘源’之气息的后来者……吾看见你了……欲寻‘往生’,需渡‘魂河’……小心……教宗的……‘真实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