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妞所说的“星流筏”,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舟船,而是一种利用陨星残海特有的“星流”能量驱动的特殊交通工具。它形似一片扁平的梭形树叶,通体由某种暗银色的轻韧金属打造,上面铭刻着繁复的导能符文,最多可容纳五六人。
驾驭星流筏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皮肤黝黑如同礁石的老者,人称“礁爷”。他显然是此地的老行尊,对星流的走向和残海内的危险了如指掌。
“去葬星渊边缘的‘裂魂峡’?”礁爷听了铁妞报出的地名,浑浊的老眼抬了抬,扫过林浪三人,沙哑道,“那段路可不太平,‘星噬蠕虫’和‘虚空水母’的活动很频繁,价钱得翻倍。”
“成交!”铁妞爽快地抛过去一小袋散发着精纯星力的矿石,那是她在残海猎杀星兽的收获之一。
礁爷掂量了一下袋子,不再多言,示意三人登上星流筏。随着他枯瘦的手掌按在筏首的一个符文上,整艘星流筏轻轻一震,表面符文次第亮起,一层柔和的能量光罩升起,将筏身笼罩。下一刻,星流筏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滑入幽暗的虚空,精准地切入一条肉眼难以察觉的、由微弱星光构成的“河流”之中。
星流的速度极快,远超修士自行飞行,而且异常平稳。透过光罩,可以看到外面飞速倒退的星辰残骸和扭曲的光影,偶尔有巨大的、散发着苍白光芒的星兽骨架如同山峦般掠过,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
“嘿,这老礁爷手艺没得说,坐他的筏子,只要不碰上大型星兽潮或者空间风暴,基本稳了。”铁妞显然心情不错,拍了拍林浪的肩膀,力道大得能让寻常修士龇牙咧嘴,“林兄弟,刚才多谢了!那群黑骷团的杂碎,仗着有几分势力,在这外围横行霸道惯了,我早就想收拾他们了!”
林浪对她这自来熟且豪迈过头的举动不以为意,只是淡淡道:“顺手而已。”
冷月在一旁静静调息,适应着星流高速移动带来的微妙空间波动,闻言瞥了铁妞一眼,清冷道:“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那是!”铁妞盘膝坐下,将她那门板巨刃横在膝上,侃侃而谈,“我三年前被仇家追杀,误入这陨星残海,差点死在这里。后来侥幸活下来,发现这地方虽然危险,但各种蕴含星辰本源的材料和星兽极多,特别适合我这种炼体的,就干脆留下来了。”
她指了指自己:“我们‘撼山宗’的传承,主打的就是一个锤炼肉身,汲取地脉星辰之力。这残海别的不多,就是破碎的星辰之力和各种奇奇怪怪的辐射多,对我来说简直是宝地!”
撼山宗?林浪和冷月都未曾听过这个宗门,想来是某个偏远古星域的小门派。
“你的肉身,确实很强。”林浪难得地评价了一句。他能感觉到,铁妞的气血之旺盛,如同烘炉,远超同阶体修,甚至不逊于一些专精炼体的星兽。这固然有撼山宗功法的缘故,但更多的,恐怕是她在一次次生死搏杀中锤炼出来的。
得到林浪的认可,铁妞更是眉飞色舞:“哈哈,林兄弟有眼光!不是我吹,同境界比拼肉身力量,我铁妞还没怕过谁!等从归墟古道出来,咱们一定得好好打一场!”
她看向林浪的眼神,充满了见猎心喜的战意。
林浪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对葬星渊了解多少?除了空间迷宫和污染怪物,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谈到正事,铁妞也收敛了笑容,正色道:“葬星渊是陨星残海内有名的绝地之一,据说是一位上古大能战斗时打碎的星辰核心所形成的,里面的空间结构极其混乱,法则残破,甚至时常有来自‘虚无’层面的低语侵蚀心神。”
“最麻烦的有几种东西:一是‘空间碎片’,它们可能伪装成普通的岩石或者光点,一旦触碰,瞬间就会被传送到未知的危险区域,或者直接被空间之力切割。二是‘蚀魂雾’,一种淡灰色的雾气,能无视大部分能量防御,直接侵蚀神魂,待久了星台境也会变成白痴。三就是被‘虚无’彻底污染异化的星兽,它们没有理智,只有毁灭的本能,而且极其难杀,恢复力惊人。”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另外,据说葬星渊深处,还沉睡着一头古老而恐怖的‘星骸龙鲸’,那是真正星域境巅峰的存在,甚至可能触摸到了更高层次。不过只要不深入核心区域,一般惊动不到它。”
星域境巅峰的星骸龙鲸!冷月闻言,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
林浪则若有所思。混乱的空间,侵蚀神魂的雾气,被污染的怪物……这葬星渊的环境,倒是与他修炼的终焉之力隐隐相合。
星流筏在礁爷精湛的驾驭下,灵活地穿梭在密集的礁石带和危险的星流乱涡之中,速度极快。按照这个速度,最多一日,便能抵达裂魂峡附近。
然而,就在行程过半,经过一片相对空旷的星域时,林浪的眉头忽然微微一皱。
几乎同时,冷月也若有所觉,抬眸望向星流筏后方遥远的虚空。
“怎么了?”铁妞察觉到两人的异样,警惕地问道。
“有东西跟着我们。”林浪语气平淡,但眼神却锐利如刀。他的神识远超同阶,更兼有《无敌图鉴》对能量的超强感知,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充满敌意的锁定感,来自后方极远处。
冷月补充道:“速度很快,而且……带着剑器的锋锐之气。”
“剑器?天剑宗的杂碎?!”铁妞瞬间反应过来,柳眉倒竖,一把抓起了膝上的巨刃,“妈的,阴魂不散!就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礁爷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波澜,但驾驭星流筏的动作依旧稳定,甚至速度还隐隐加快了一丝,试图利用对地形的熟悉甩掉追踪者。
但后方那锁定感,如同附骨之疽,不仅没有摆脱,反而在缓缓逼近!显然,追踪者的速度,比这艘经过强化的星流筏还要快上一线!
“看来是甩不掉了。”林浪站起身,走到星流筏尾部,目光穿透能量光罩,望向那深邃的黑暗,“准备迎敌吧。”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即将到来的不是追杀,而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游戏。
铁妞扛着巨刃站在他身侧,舔了舔嘴唇,眼中战意燃烧:“正好,刚才还没打过瘾!让他们尝尝老娘门板的厉害!”
冷月没有说话,但冰凰星印已在悄然运转,周身寒气弥漫,让星流筏内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她手中也握住了一柄冰晶长剑。
礁爷叹了口气,知道避无可避,只能尽量将星流筏操控得更加平稳,同时将防御光罩的能量输出开到最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后方虚空中的那个黑点逐渐放大,最终显露出其狰狞的全貌——正是一艘通体漆黑、烙印着天剑宗标记的战船!船首站着一名负剑老者,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死死锁定着星流筏上的林浪。他身后,还站着数名气息凌厉的剑修,至少都是星台七重以上!
“果然是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鼠辈!”铁妞扬声怒骂,“有本事下来跟你铁奶奶大战三百回合!”
战船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便已逼近到千丈之内。船首那负剑老者,正是之前在罗盘上锁定林浪之人,他名为厉千寒,天剑宗内门刑罚长老之一,星域境三重的强者!
他并没有理会铁妞的叫骂,目光如同两柄利剑,直刺林浪:“林浪,杀我天剑宗弟子,辱我宗门威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束手就擒,可留你全尸!”
星域境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降临,即便隔着星流筏的防御光罩,也让铁妞和冷月感到呼吸一窒,脸色发白。礁爷更是闷哼一声,操控星流筏的动作都变得僵硬。
唯有林浪,依旧岿然不动,那恐怖的威压落在他身上,仿佛清风拂过山岗。他抬头,与厉千寒对视,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星域境?很了不起吗?想杀我,就凭你这艘破船和几句废话?”
厉千寒眼中寒光暴涨:“冥顽不灵!那就休怪老夫心狠手辣!剑阵,起!”
随着他一声令下,黑色战船船身两侧,陡然亮起数十个刺目的光点!下一刻,数十道凝练无比、蕴含着撕裂虚空之意的炽烈剑气,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瞬间跨越千丈距离,将林浪所在的星流筏完全覆盖!
剑气未至,那凌厉的剑意已经让星流筏的防御光罩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礁爷脸色煞白,惊呼道:“完了!是‘裂星剑阵’!我们挡不住!”
铁妞和冷月也瞬间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准备拼死一搏。
然而,面对这足以将寻常星域境修士都重创的剑阵攻击,林浪却只是轻轻抬起了右手。
他掌心向上,五指微张,仿佛要托住这片倾泻而下的剑之暴雨。
“终焉——吞天。”
一个无形的、仿佛能容纳诸天的混沌漩涡,以他的掌心为原点,骤然扩张开来!
那数十道足以撕裂星辰的恐怖剑气,在射入这混沌漩涡范围的瞬间,就像是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泥沼,速度骤减,光芒飞速黯淡!剑气之中蕴含的磅礴星力与凌厉剑意,被一股更加霸道、更加本源的力量强行剥离、撕碎、吞噬!
不过眨眼之间,那漫天剑雨,竟在林浪掌心前方尺许之处,无声无息地湮灭、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星流筏上,一片死寂。
铁妞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冷月冰蓝色的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礁爷更是如同见了鬼一般,浑身僵硬。
就连战船船首的厉千寒,脸上的冰冷和杀意也瞬间凝固,化为了极致的惊愕与骇然!
“这……这不可能!”他失声惊呼。他全力催动的裂星剑阵,竟然被一个星台境的小辈,如此轻描淡写地……吃了?!
林浪缓缓放下手掌,感受着体内因吞噬了大量精纯剑气而微微增长的星力,目光平静地看向厉千寒,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天剑宗的剑,味道一般。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