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哥!”
“云哥!!”
“云哥!!!”
李叹云猛的惊醒,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在床上,而是在月下洗剑图中,他正站在树林之间,身边弥漫着淡淡的白雾,不时有鬼魂啜泣的声音传来。
本命灵物于我熟睡时感应,这是怎么了…
“云哥…”
谁!
李叹云猛地回身,一个人影正站在身后,身穿凤冠霞帔,两只手拢在小腹之间,色泽温润如白玉,顶着一片红盖头,四角各有一枚小小金珠,正是金棺中的二丫。
“二丫,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哥,你忘记我了吗,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吗?”
李叹云被她噎住了,反驳道:“我没忘,我没忘,我找到你了!”
“你找到的是谁,是我吗,还是一个很像我的人?”
李叹云大声反驳道:“不是的,我确定她就是你!她出生时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心中从未有过别人,你与我又有冥婚之约,命运相连,不是你还能是谁!”
“云哥,你知道吗?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这么大声说话,果然是新人胜旧人…”
李叹云急道:“二丫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为什么不信我。”
二丫缓缓上前,爱怜的想要触摸他的脸颊,但还是停下了,李叹云想抓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
她幽幽说道:“云哥,这些年你一直都是这么骗自己的吗,可怜我还在九幽之地苦苦等你……”
李叹云惊道:“二丫,这不可能…”
二丫缓缓摇头,似乎是苦笑一声:“你不相信我了…那我为什么还要等你……”
说罢,二丫向身后树林走去,李叹云大急,连忙上前拉她的手,却被她甩开。
她的手好冷…李叹云心中一阵心疼。
二丫站住身体,自行掀起盖头,拔下头上木钗,凄然一笑:“云哥,忘了我吧,重新开始。”
“我叫王静淑,我叫镜缘,我不叫龙月…”
李叹云看着她将木钗一掰两半,扔在地上,面上肌肉抖动,头晕目眩,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蹲下身体,捂住心口,以缓解巨大的痛苦:“二丫,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远处瀑下无名长剑猛地一阵嗡鸣,化作一道流光斩来,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将二丫斩为两截。
李叹云见状大声嘶吼,一手捂住心口,一手向前抓去:“不要!”
二丫的一半躯体化作一团黑气没入李叹云的身体,他瞬间觉得天旋地转。
噗!
李叹云喷出一大口鲜血,面上毫无血色,将正在熟睡的龙月惊醒,她见状吓得大声惊呼,又拼命摇晃李叹云,可无论如何也叫不醒他。
“云哥,云哥,夫君!”
见李叹云始终不醒,她怔怔流下泪来,怎么办,怎么办!
爹爹,去找爹爹!
可爹爹去县里了,还要七八天才回来,师父,去找师父!
师父在山上,在落云观!
龙月将李叹云脸上的血迹擦干,下了床,一只手抱住李叹云的两只膝弯,一只手穿过腋下,堪堪抱住另一侧的肋骨。
好重啊,龙月吃力的将他抱起来,往上颠了颠。
她只有五尺半高,若不是自小习武,根本抱不起来。
母亲…算了,不叫她了。
龙月小心点抱着李叹云出了房门,马儿被爹爹骑走了,家里也没有车。
她有心去借一辆,算了,云山看上去并不远。
天还没亮,一轮残月挂在西边天上,几点星辰眨着眼睛,看着地面之上的女子吃力的奔跑。
雾气缭绕,龙月心里暗道,坏了,出门没穿外衣,好冷啊。
云哥这个样子,万一就差那么一分就能活命,瞻前顾后岂不是误了事。
跑起来,跑起来就不冷了。
都怪我,都怪我这些日子缠着他,娘亲委婉的劝过两次,我却假装没听懂。
龙月心中又气又悔,不知不觉已经出了龙隐镇。
天色还早,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远处的云山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怪物,伫立在地面上,远远的看着自己。
好累啊,龙月渐渐有些跑不动了,腿涨的酸痛,心脏在胸口里跳的厉害,嘴巴干的厉害。
有口水就好了…她看向李叹云,这也是他们两个闺中的蜜语…
云哥,等我。你一定是练功练叉了,等我找到师父,你就有救了!
好远啊…怪不得人家说看山跑死马,可现在跑死的是傻乎乎的龙月了,要是去镇上借辆马车,说不定这时候都到了。
跑死就跑死吧,云哥不在了,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那些人说的没错,我果然是个克夫的女人!
傻龙月,别想了,省省力气吧,还要跑到山脚下,还要爬山!
咦,果然管用,双腿没有那么酸了,只是再快点就不行。
很疼,腿也疼,脚也疼,胸口里像是扎了一把刀子,每一次呼吸都割的生疼。
龙月就这么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抱着李叹云的身体向着远处的云山小跑而去。
…
司马策带着桔子在婚礼结束以后,就已经离开了,李叹云心中怀有歉疚,将大部分灵石和用不到的法器都给了他。
司马策倒是无所谓 ,他已认定李叹云为主,这二三百万灵石就当是为以后建立门派入股了吧,于是就收下了。
何九也准备这两天就离开了,大弟子的婚事已尘埃落定,秋漓却还还要守护飞云堡三十年。
趁这段时间无事,不如找个二阶灵地,将境界苦修到六层。
可今日却心神不宁,无法入定,何九心中忐忑,推门出来。
天刚蒙蒙亮,正好看见山脚下一道告警焰火升起。
落云观遇袭?
凡人江湖的争斗吗,在此地客居已久,索性帮忙说和一下,若对方是恶人,那自然一剑斩之。
想罢,身形闪动,向着山脚飞去。
不对,怎么是两个道士簇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自山道而上,那女人抱着的是…
神识扫过龙月怀中那人面容,是叹云!
何九心头巨震,身形晃动几下,来到山脚之处。
龙月已然神情恍惚,她面色苍白如纸,见到何九如鬼魅一般的出现,并不意外。
“师父…”
她嗓子已经哑了,说完这两个字只觉得喉咙生疼。
“月儿,不要说话。”
何九将李叹云接过来,用神识细细扫过身体,又搭上李叹云的脉搏,只觉得他法力紊乱,心脉衰萎,身上冷热交替,隐隐间一股黑气萦绕在眉心之处。
他不由得惊呼出声:“心魔!”
龙月看着何九,见他知晓内情一般,欣慰的笑了。
她张开嘴,口中嗬嗬有声,无言的说了几个字。
身边一名道士扶住她的身体,另一名坤道见她穿的是白色睡衣,早就跑的散开了,露出雪白的肌肤和里面的亵衣,早就都被汗水浸透,如同刚从水中泡出来的一样。
心中不由得咋舌,她这是跑了多远啊,累成这个样子。
连忙解下身上道袍,小心的为她披上,却见她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何九连忙搭上她的脉搏,细查之下见只是劳累消耗过度,又被霜寒入体。
体内火气与体表入侵寒气搅在一起导致的,心中稍安,这点事对于自己而言不算什么。
他又忍不住看向龙月,今日多亏了有她及时把叹云送来,再晚一会儿,可就不好说了。
只见她身披一身道袍,恍惚间脑海中浮现出在昆山城,她央求自己讲江湖故事的场景。
镜缘,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