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叔,这段时间承蒙关照,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李叹云递过一口朴刀,这刀百煅而成外表却是朴实无华,原因无他,龙宾常年在外行走,却功夫一般,身怀宝刀对他不是好事。
龙宾缓缓抽出一尺,刀背沉重,刃口锋利,隐隐有股寒意。
“好刀!分量也正好。”龙宾深深的看了李叹云一眼,“李兄弟也是用刀好手吧!”
李叹云笑着摇摇头说道:“跟师父学了一些剑法,叹云愚钝,学艺不精,粗浅的很。”
“不知师承何门?”
李叹云笑笑:“无门无派,小子师承剑狂何九。”
修仙界和凡俗是两个世界,龙宾根本没有听说过。
他只是微微点头,李叹云只是看了自己几眼,便将分量拿捏的如此精确,一定是武学高手,不过点破也无益处。
李叹云又递过一柄短剑给龙月,说道:“多谢龙姑娘援手,不然的话,我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龙月大喜,连忙双手接过来。
这把剑是为她量身打造,除了剑身锋锐之外,剑鞘、剑柄和剑格之处让他以鎏金工艺制作,又以金银两线勾勒太极云纹,衬着黑色底色,华美异常。
龙月爱不释手,她不在乎剑身是否锋利,但她喜欢这把剑的样子。
李家哥哥他太懂我,也太用心了!
李叹云见她喜欢,面上露出微笑,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没有哪个少男少女不喜欢雅致的兵器,只有真正的剑道高手,才会忽略外在,追求剑与自己的契合。
龙母在一旁冷眼旁观许久,李叹云掩饰的很好,但无意间的温柔一瞥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思。
果然,龙母笑着招呼道:“快吃饭吧,酒都凉了,我去热一热,你们练武之人啊,不能喝凉酒。”
李叹云本就是受邀做客,也没有客气,背对着屋门坐下了。
吃完饭,两人又饮起酒来,谈论起江湖中的轶事趣闻。
龙母看着两人酒至酣处,丈夫一口一个李兄弟,而李叹云则时不时回一句龙叔,忍不住偷笑起来。
“娘,你好端端的笑什么?”龙月怀抱着那把剑,好奇的问道。
龙母轻轻抚上她的头,宠溺的笑道:“傻丫头,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
李叹云躺在自家房中,单手一指,丝丝酒气被他逼出体外,双目清明,哪还有一丝醉意。
隔着一道墙壁便是龙家。一缕神识悄悄探出头,飞出房门,穿过深夜薄薄的雾气,贴在龙父窗棂之上。
龙宾喝多了,但也没到昏睡不醒的地步,龙母服侍着他饮下一杯茶水醒酒。
“老爷,你不觉得这李家儿郎的礼物过于贵重了吗?”
“嘿,我可是当了近二十年的捕快,他才多大,我多大了,早看出来了!”
“那老爷觉得他是图什么?”
“还能有什么,图咱家的那点银子还是我这身功夫?那一口刀就值百两!若说身手,他的造诣恐怕不在我之下!”
“不可能吧,他才多大?”
龙宾褪去外衣,只留两件内衬,又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走到床前。
“妇道人家就是见识短,武功之事首重悟性,有的人啊练了一辈子也没有登堂入室,有的人练一年就顶别人十年。”
“你编排我做什么,我跟你说正事,你不觉得他对月儿与众不同吗?”
“嘿,你没听见我叫他大兄弟吗?他是个外乡人,来历不明又身手了得,万一是在别处犯了案的,我怎么能放心的下?”
龙母摇摇头:“看他的眼神,不像是作奸犯科之人。”
“你才见过几个坏人?嘿嘿,越是大奸大恶之辈,越是慈眉善目,你不懂…”
“我这也不懂那也不懂,就你懂!我就知道他人长的不丑,也有个头,有手艺能养家,对月儿也上心,不比先前那个强一百倍?”
龙父的酒劲还是上来了:“文兄弟虽然失信,但我跟他十几年的交情不是假的!真要怪,怪就怪咱家月儿命不好。”
“呸呸呸,人家编排你,你还信上了!现在月儿的名声已经毁了,都快十九岁还没人登门提亲!”
“没人要我就养着她,养她一辈子!”
剩下的就是两口子吵架的事儿了,李叹云将神识调转,见到龙月房中还亮着灯,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了神识。
暗中窥视他人本就是无德之事,若是用到她身上,岂不是亵渎?
默默体会着龙氏夫妇的对话,李叹云心中长声叹息。
看来师父是该露面了。
…
龙月照例来到李叹云这里看他打铁,却发现李叹云院中多了个彪形大汉。
还有几个县里的族老簇拥着一个披发青年说话,那青年手中折扇不凡,言笑晏晏,气质不凡。
那几个族老在退婚那天都来过,龙月不喜,就要退出门去。
李叹云眼角余光看到了她,招呼道:“龙月,过来啊。”
龙月哼了一声,说道:“你家有客人,我自己玩去了。”
说罢就走,李叹云连忙喊道:“叫一下你父亲过来帮帮我。”
胡同里传来龙月的回应。
当地风俗是有陪酒习俗的,家中来了贵客,一个人招呼不过来,叫好友或者邻居帮忙陪酒,跟齐西之地阚家的习俗一样。
龙宾听说县中的族老都来了,不敢怠慢,连忙过来,这些老不死的是当地官府的座上宾,他可得罪不起。
一问才知道,那彪形大汉看上去四十来岁,却是李叹云的师父。
那绿袍青年是他的师弟,三人都是齐北人士,在当地乃是响当当的人物,跟传说中的仙门齐家都有关系。
更难得的是两人都不自傲,谈吐颇为客气,雅量十足。
龙父悄悄看向李叹云,难怪他年纪轻轻有如此本事,原来是名门之后。
那彪形大汉姓何,酒过三巡,他说道:“我师徒三人游历四方,四海为家,却唯有一事放心不下。”
龙氏族老奇道:“真人如此潇洒,还有挂心之事?”
“不错,”何九把手一指李叹云,“我这大徒弟已二十有六,早年醉心金铁之事,耽误了终身大事,实乃我心中块垒。”
各位族老哈哈一笑,七嘴八舌的推荐起来,都是本县的豪门贵女。
李叹云默默听着,不发一语,只是给龙宾倒酒之时,发现他的手微微颤抖。
他与司马策对视一眼,交换眼色,差不多熬到火候了。
还差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