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
龙月猛地自梦中惊醒坐起,身上大汗淋漓。
她又做了那个梦,梦中她坐在一处静谧的湖水旁边,身穿一身月白道袍,看着天上的斗转星移。
湖水玄黑,静谧如镜。映着皎洁的月色,倒映着自己恬淡的脸庞,一支木钗古朴自然,插在道髻之上。
身边一个高大健壮的男子膝上放着一把薄薄的长剑,就那样静静伴着自己。
他从不说话,只是爱对着自己笑,也看不清他的样子。
直到一只巨大的血色手掌自天空降落,天崩地裂。
湖水将男子吞没,他沉入水中,血肉崩解,化为一具骷髅。
自己不停的对他哭喊,他却听不到,还要伸出白骨森森的手掌抓向一条飘摇而上的猪骨项链。
我为何又做起这个梦来,龙月抹抹额上冷汗,悄悄下了床,打开自己的衣橱。
一件缝制了一半的月白道袍出现在眼前,样式纹路跟梦中的一样。
她悄悄将耳朵贴上门框,木板之上传来了轻微的振动。
那是爹爹的鼾声,文姨曾笑着说她在她家中都仿佛能听见。
于是爹爹现在索性都是蒙着脸睡的,可是没有那雷鸣一样的呼噜声,反倒做起这个梦来。
趁爹娘他们熟睡,再缝制一条袖子吧。
龙月将油灯点燃,温暖的黄色火焰照亮了整个房间,也照亮了她的双眸。
她取出藏好的针线,笨拙的缝制起来。
我为何如此喜爱这道家长袍,难道我要去山上的落云观中做个道姑吗?
那梦中的男子又是谁,他为何一直看着我却不说话?真是个胆小鬼!
哎呀,又被针扎到了…
……
李叹云将手一招,一枚传音符落到手中。
他不由得又惊又喜,这是策兄的传音符!
传音符中传来司马策的声音,他竟不在寒山,而是在白龙海边的惊涛门,惊涛门是汐云宫的附属宗门,距离许宁之地确实不远。
他说他不日将至,看看那让自己如此惊慌失措的女子是何模样。
策兄既来,李叹云心中大定,当有好酒待之。
…
附近的落云观乃是一处凡俗道观,只有几十个凡俗道人,以及隐居了一位炼气六层的修士。
观中供奉的除了道门三祖,还有此地最大仙门百花门的开山祖师李长庚。
三人都是道门弟子,李叹云便定在此地一聚,借了道观的宴客之所一用。
“策兄,这位是恩师何九霄,师父,这位是弟子挚交司马策。”
何九拱手致意:“久仰寒山司马兄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令人倾倒。”
司马策连忙拱手回礼道:“何师兄折煞小弟了,剑狂之名江湖中谁人不知,失敬失敬。”
两人稍一客套,李叹云为二人倒酒,司马策埋怨道:“李兄,我说你怎么不来白龙海赴约,原来是流连在女子裙下了。”
李叹云苦笑一声:“策兄,我可能真的找到她了。”
司马策原本就是玩笑话,又见何九脸色凝重,知道他不是虚言,也正色道:“传说的轮回之事竟是真的?”
李叹云点点头,说道:“我乃是黄泉鬼道修士,自知此事。若无轮回,或许为兄早就自尽随她而去了。”
何九点点头,回想起二十年前,玄镜湖边的往事,心中感慨,举起酒杯祝酒。
三人各饮一杯,司马策只觉得心中苦涩。
但当初在霜天城说好的,一切要以李叹云所求为先,没有想到十多年过去了,真的应验了。
“李兄唤我而来,不是要分说霜天城你我之约定的吧?”
李叹云正色道:“你我约定不变,但你帮我解决眼下之事,可好?”
司马策笑道:“几个凡人还能难住你们两个筑基仙师了?”
何九摇摇头说道:“非也,我师徒二人绝不能用强,一来有伤镜缘皎皎之心,二来若是行恃强凌弱之事,有违侠义之道。”
司马策这下明白李叹云那一身牛脾气是来自哪里了,也明白李叹云明明水灵根强大,又颇有智谋,却解不开这等小事。
全是被这他这师父何九霄制住了。
司马策微微一笑,说道:“若是那文家自愿退婚,解除指腹之约呢?”
李叹云听罢大喜,何九一愣,问道:“计将安出?”
司马策知道以李叹云的心性,要施计须得这何九霄允许才行,他不急不慢的说道:
“凡人心神不明,先惑其心。”
“我先自行前去看看那二人的命格,若有不合之处,便差观中道士下山言之,不怕他两家心中不起波澜。”
李叹云看向何九,何九沉吟片刻说道:“若是没有不合之处,不可逼迫此处道人。”
“那是自然。”司马策心中冷笑。
以他在命理之道上的造诣,想找不合之处还不容易,便是往夸大了说,以寻常修士的学识根本无从辩驳。
“其次,那文家少年尚年幼,才十三岁,知道什么男女情事,不过是两家父母的一厢情愿罢了。”
“他的命定之人就一定是龙月吗?我们几个仙师不妨为他多找几个。”
李叹云恍然大悟,笑道:“偷梁换柱之计!”
司马策见李叹云一点就透,不由得心中感慨起来,好端端一汪活水被他这师父以金制之,化作寒冰一块。
何九仿佛明白了什么,可见爱徒兴致勃勃,只好劝道:“不可害了那文家。”
司马策笑道:“哪里会害他,说不定对于他家还是一桩天大机缘,一飞冲天也说不定。”
“何兄放心,策既以李兄为主,必不让他有违侠义之道,又做一举多得三全齐美之事,可好?”
李叹云知道司马策此话颇有深意,想必还有后招,连忙举起酒杯道谢。
几人畅饮至深夜,李叹云心中对司马策感激的无以复加,这些计策他本也可以想到的,但是身在局中,关心则乱。
而何九最终沉吟良久,未觉有不妥之处,面上终于露出笑意,举起酒坛向司马策敬酒。
鸾书凤笺已然备好,特意用上好的符纸制成,只待佳期便写生辰八字和聘礼内容。
徒儿,有这司马策如此用心待你,为师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