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余晖城的十年租约到期了。
当负责洞府租赁的奉行赶到李叹云洞府门前之时,只见府门大开,李叹云已然人去楼空。
李叹云已然是筑基五层修为,他御剑飞在空中,身后跟着三人。
一人半人多高,身穿橘红长裙,腰间丝绦随风飘舞,顶着一个毛茸茸的狐首,背着一面扇形的青色剑匣,腰间斜挎一柄短剑,正是桔子。
再往后是一高一矮两人,各带斗笠,以黑纱遮面,披着黑白二色法袍,法袍和斗笠都是有遮蔽神识探查的功效。
高个人儿弯着腰,身穿一身宽大黑袍,两只手臂修长,偶尔会露出一身黑黝黝的毛发,正是李叹云用无面魈的巨猿尸体炼制而成的黄泉鬼卫。
有了第一只的成功经验,炼制鬼王的遗骨本应顺畅的多,但鬼王的遗骨常年被灵水浸泡,如玉似金,连剑灵也无法确定品阶,只说是件奇物。
哪怕李叹云使出水磨功夫,也无法将几种灵材沁入白骨之内淬体,无论李叹云使出什么手段,白骨还是那白骨。
只好用分神之法分出一团魂魄打入其体内,利用刘兴所赠控傀之术勉强控制一二 但要想如鬼卫一般灵活作战是做不到的。
这次施展分神之术,消耗掉了自己将近四分之一的神识,这种损耗是无法恢复的,但一想到黄泉鬼卫的实力,李叹云便觉得很值。
桔子给他们起了名字,分别叫做如梦和白骨夫人。
李叹云一想到那巨猿黑红的脸颊,竟有个叫做如梦的温柔名字,就忍不住露出笑意。
那些灵材混在一起难以调和,只好分出来一部分,炼制了一长一短两把剑。
长一些的混合了秦承欢的骨灰,无有品阶,李叹云早晚要毁掉他,因此并未起名,也未镶嵌灵纹。
而那枚金针,正被牢牢的束缚在剑身之中。
短一些的比较干净,只有二阶。
属性也简单一些,振火清心两属性,是一把修行之剑,适合初学者使用,正挂在桔子腰间。
清心属性有助于桔子摒除兽性,再合适不过了。
李叹云临别之际,悄悄见了秋漓,她一切都好,只是越发清冷了,冷的像一块寒冰。
此时秦承欢已失踪了六七年,想必那秦老祖正满天下寻找他的踪迹。
还是不见最好,师妹,你的大敌已除,安心修行吧!
李叹云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头顶极高空处,秦时正自南向北飞过。
他已经请了青山派的诸葛摘星占卜,只换来一句,天机遮掩,看不清楚。
但即便有天机遮掩,还是有惊鸿一瞥,诸葛摘星说她看到了一座熊熊燃烧的熔炉。
熔炉?
承欢可并不擅长炼器之道啊,更不会以此筑基。
难道是那以铸剑之缘而过境的秋漓,暗害了欢儿?
但暗访许久,秋漓近些年都在飞云堡附近活动,没有外出,这可是自己以梦引之术所得,绝无虚假。
至于伯英所说洞府,除了一条实力不俗的蟒蛇,再就是一个孱弱的鬼魂了。
他什么也不知道,被随手打散了。
而那条吞天蟒,既然不愿认主,正好可以扒了皮做储物袋。
秦时忽然心念一动,会不会是秋漓的师父做的,早年欢儿对自己说倾慕那灵木门女子之时,自己便将灵木门翻了个底朝天。
何九不正是擅长火炼吗,还有他那大弟子李叹云,会不会是他们不愿欢儿再纠缠秋漓,所以痛下杀手?
对于元婴修士而言,杀一个人不需要证据,有动机就可以了,把所有有动机的人都杀了,也就相当于报仇了。
可秦时又转念一想,万一欢儿没死,只是筑基机缘遇到了波折,又或者说筑基失败羞于见人,杀了他们岂不是与秋漓结仇,让欢儿与秋漓再无任何可能?
秋漓是欢儿的执念,可他又与秋漓没有见面,这可就蹊跷了。
线索指向了余晖城,难道是欢儿在购买了重宝之后被人劫杀?
最后一条线索,虽然是指向了一处民宅,但那民宅之下的地道弯弯扭扭,是通向拍卖行的。
难道说,是落日宗干的?
他们动欢儿,图的是什么,财货,私仇还是…
我?
秦时猛地停下脚步,牵涉到自身,不由得让他心惊。
是玉熙子?
他向来是反对三宗合一的,而自己为了迎合掌门心意,也为了更进一步,没少跟他争论。
难道是为了这个,他不知道缘劫不在大小,牵一发而动全身,凶险无比吗?
有什么事不能坐下好好说,非要如此呢?
不行,我得去找他说清楚,若我迟迟不露面,欢儿在他手中尴尬,岂不是要遭殃?
还是不行,这只是我的推测,如此登门,他可以推的一干二净,也可以趁机拿捏于我,太被动了。
秦承欢是他的血脉嫡亲之中近百年的唯一修士,木火双灵根,又没有本命这种麻烦东西,可谓是前途无量。
而秦承欢的名字就是他亲自起的,寓意承欢膝下,也暗有继承自己衣钵之意。
会不会是秦氏旁支那几个人做的,他们越是仰仗自己,那自然是嫡亲这一脉越弱越好,最好是一个修士也没有。
福兮,祸之所依。欢儿,老祖如此疼你,会不会是害了你。
一时间他方寸大乱,感觉谁都有杀秦承欢的动机,也就只有一向忠心耿耿的卫家可信了。
他已经试过卫伯英了,卫伯英在梦中都在呼喊他少主的名字,真是忠仆啊。
他已经飞到了青岚宗地界,作为元婴修士,是不能在自己的宗门待太久的,即便掌门不猜疑,也得识趣不是。
远远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秦时一拍脑门,关心则乱,怎么一开始就把榕祖忘了?
榕祖早已有灵,多少万年来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任人爬上爬下,采摘果实,割木取液。
作为回报,人族也有保护榕祖不被其他灵族侵犯的责任。
要知道灵族之间的战争,是赤裸裸的互相吞噬,生死之争。
他使出遁术,刹那间跨越百里,不多时来到最大的那株树冠,没入地下。
榕祖不知活了多少年,也不知时间为何物,已经老糊涂了。
但发生在树荫所到之处的事,他应该都知道,只是说起来费劲而已。
无妨,还有那只鬼魂,榕树被民间有些人称为鬼树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在榕祖身躯之下最大的那条气根之处找到了那只鬼魂。
秦时将手中羽毛扇双手一拱,笑道:
“万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那鬼魂乃是一具幽魂,灵体几近于实体,他回过头来,微微一笑。
“秦兄,我与榕祖一切安好。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