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叹云终于想通了一切,不由得心生叹服,这些弯弯绕绕,他是做不来的。
“徒儿不必妄自菲薄,吕楠于灵和峰那种世情熔炉之中摸爬滚打,若无一颗玲珑之心,定然没有今天的成就。”
“但也正因如此,他那颗玲珑之心为世俗所累,无暇顾及修行,反倒不如你和镜缘,尤其是镜缘,心思纯净,在道法上会走的更远。”
“要知道道门修行,虽不能免俗,但尤重一颗无尘无垢之心啊。”
李叹云记下来,又将归途之中所见所得说了,何九不由得脸色复杂。
何九暗中跟到灵和峰便独自回来了,他又不是那种喜欢偷窥徒弟隐私之人,徒弟和镜缘单独相处,说不定有些儿女情长,自己这个做师父的哪好意思再跟下去。
没成想,徒弟竟堪堪躲过一劫,又沾染了因果在身。
“丁弼之死,让友军已明。敌我分明,你引友攻敌,这等借刀杀人之计,是谁教你的?”
李叹云见师父语气从未如此严厉,连忙跪倒在地说道:“只是我灵机一动,认为此事可为,便去做了。”
何九叹道:“我知道你想破坏那冥婚之事,但又怕自己实力低微做不到,所以才假借他人之力。”
“但你须记得,我们剑修的武器是直来直去的剑,当有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的气魄!”
“如此纵横之术,不可依赖!九年之后,我自会去往仙踪谷,清她身后之名,还你白姑姑真正的解脱!”
“为师即便是身死,也算对得起与白梅这一场交情,到了极乐之地,少不得要赚她一杯酒喝,哈哈哈哈。”
李叹云知道师父这是点化自己,若是长期依赖谋略,便失了剑道的一往无前之心,又连忙跪下磕头。
“不过既有章前辈今日之缘,待我哪日去往东方极乐之地,你便去投了碎星峰吧,碎星峰门风甚好,利于你的修行。”
“师父,”李叹云咣咣磕头,眼中含泪,“师父你不要我了吗。”
“傻孩子,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有个好的前途,你既不够坏,也不够狠,在散修圈子里容易被算计死的...”
“师父...”
“便是你自己不愿,镜缘怎么办,你多想想吧。”何九又说道,然后打住这个话题,拿过章轩给李叹云的那把剑来仔细端详。
“振水,振金,振木。竟是一把上好的修行之剑,只是脆了些,也不能再加固了。”
“可惜为师没有金水双属性的修炼功法给你,不然你持此剑修行,必然事半功倍。”
“而这种珍贵的修行之法,大多在宗门大族手里把持,我等散修恐怕一生也难见一次。”
“而章前辈既然给你丁弼的修行之剑,而不是一柄杀伐之剑,恐怕也有暗示招你入门的心思,只是看你如何选择...”
“师父!”李叹云抹抹眼泪怪道:“我还要等你筑基之后,教我筑基之法呢。”
一句话戳到何九心眼里去,自中阶小机缘破开之后,修行丝丝上涨,何九心中何尝没有筑基之念,他又不是本命修士,只要一颗筑基丹在手,便有希望筑基了。
即使寿元无多,也好歹是个希望不是?
哈哈哈哈哈,何九纵声大笑。
陪着师父又喝了一通酒,李叹云借着醉意,回到自己房中,扎到床上,蒙住头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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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年关,二丫又出门了,到了昆山城。
但她来的不巧,李叹云正守在灵前,不停哭泣。
李德高去世了。
本来李德高卧床多年,身体就不好,经络坏死。哪怕是养尊处优,李叹云又常年用灵气为他舒经活血,也难以挽回。
在大雪纷飞的除夕夜里,爷爷面带笑容离开了人世。
二丫与他家不同姓,又没有什么身份,只能行乡亲的礼,祭拜了李德高。
“叹云这个情况,恐怕不能去翠微山了。”何九沉吟片刻之后,沉声说道,替弟子回绝了邀请。
“倒也不急于一时,这次我还有师门任务在身,要寻一块二阶水灵玉上交,足有半年之期。”
“噢,那倒是来得及,二阶水灵玉,多是伴生,而各大灵矿又被各峰头家族把持,不过...”
“我在那山中的洞府附近,倒是发现过一处小小玄铁矿脉,一向只有我自己知道。”
“金灵充沛之地,往往催生出水灵之材,说不定便有二阶的水灵玉石。”
“不如趁叹云在家中治丧之际,你便与我去瞧瞧。”
二丫知道,这种矿脉乃是修士的立身根本,尤其是对散修而言,更是珍贵,哪怕是一阶的玄铁矿。
于是郑重拜谢何九,何九受了。
但二丫却说,要陪叹云治丧,待丧期过后再处理此事,不由得让何九高看了她一眼。
丧期三月,守孝三年。
李家村。
丧事已毕,拜祭的乡亲都陆续散去了。
李叹云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呆呆地坐在炕上,双目无神。
二丫知道他心中难过,将他轻轻搂入怀中。
“二丫,我是孤儿了...”
最后一个亲人的离去,对他的打击过于沉重,以至于一连数月都没有缓过来。
.........
“这里便是那玄铁矿了,此矿挖完,此地的灵气品阶说不定会下降一些。”
“师兄,不能不挖吗?”二丫好奇问道,“我只要一块玉石便可以了。”
“首先,你我叹云都没有土遁之法,要寻找玉石,不得不逐一探索,费时费力,万一有路过的修士心生歹意呢?”
“其次,像这种重要物事,只要说出口来,便不是秘密,倒不是我信不过你和叹云,而是内里牵连太大,夜长梦多。”
“这矿脉深埋山中,是经年月累,随山势变动而出,我经年挖掘,大约还剩一丈宽,七八丈长之多,光玄铁就至少能卖个二三十万灵石了。”
“啊,这么多。”二丫虽然上次发了一笔横财,但这么贵重的矿脉,她隐隐明白了何九的担忧。
“师父,那岂不是说,地下还有更大的一条玄铁矿,甚至是更高级的矿脉?”李叹云腰缠一根孝带,疑惑问道。
他一直以来心情低落,何九有意带他出来给镜缘办事。见他开口说话,何九心中欣慰。
“当然有,但那不是我们这些炼气修士能采的了的。祸福相依,过犹不及,要知足。”
“对于我们这种修士而言,一万灵石的东西是福缘,十万灵石的要拼命,百万灵石的要避开,那是有命拿没命花的东西。”
何九布置完一个阵法,能够隔绝神识探查,脸上一阵肉痛之色,说道:“要不是这矿过于重要,这个冤枉钱我可不花。”
二丫噗嗤一笑,这种阵法虽然好用,但在宗门里并不罕见,她仅凭贡献点就能够换取了。
三人一时无话,开始行动。
矿洞入口竟在何九于山顶的洞府之中的练功石床之下,极为隐蔽不说,若是打开入口,金灵之气还有益修行。
二丫不由得心生赞叹,何师兄看着是个莽撞人,却又如此细腻。
又看着整理的齐齐整整,干净无比的洞府,不由得奇怪,整洁是整洁,但留这么多空酒坛子做什么,都快堆了半个洞府了。
一时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