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的南城师范大学，校园里还留着春节的痕迹——主干道旁的红灯笼没摘下，积雪在香樟树根堆着，踩上去咯吱作响。历史系的办公楼很安静，大多教室还锁着门，只有三楼周教授的办公室亮着灯，门虚掩着，隐约能看到里面堆得半人高的旧书。
林风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带着沙哑的回应：“进来。”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旧纸、墨香和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周教授坐在靠窗的红木书桌后，头发花白，戴着副厚镜片眼镜，正埋在一堆线装书里，手里还捏着支毛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书桌上摊开的是《明史》，书页边缘都被翻得起了毛。
“周教授，打扰您了。”林风走过去，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一张乐乐画的“瑞王府符号”复印件，还有那本《南城明代史》，翻开到瑞王朱载墭的传记页，指着同事写的批注，“我是林风，想向您请教个事——这个瑞王朱载墭，到底是什么人？他的魂，为什么会附在一个12岁孩子身上？”
周教授抬起头，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目光落在符号复印件上，眼神突然亮了：“这个符号，是明代瑞王府的‘镇府印’纹样！你从哪看到的？”
“一个叫乐乐的孩子画的。”林风简单说了乐乐的情况——说古语、认古物、自称瑞王，接触过一个明代陶罐后就反常，“医院查不出问题，我判断是‘一体两魂’，瑞王的魂附在孩子身上了，但不清楚瑞王的背景，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缠上这孩子。”
周教授放下毛笔，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蓝布封皮的《明史·瑞王传》，翻到折角的一页，递到林风面前：“朱载墭，明世宗朱厚熜的孙子，他爹是景王朱载圳。万历十七年，他被封为瑞王，封地就在咱们南城——当时南城是江南富庶地，朝廷特意给他建了瑞王府，就在现在的东郊老街一带。”
他手指在书页上滑动，继续说：“这瑞王和别的王爷不一样，不爱声色犬马，偏偏痴迷‘阴河风水’。史料记载，他在位期间，偷偷在瑞王府地宫下修了条‘阴河通道’，说是‘引阴河脉气，求长生不死’。结果万历四十二年，他才35岁，就突然暴毙了——正史写的是‘痰疾卒’，但民间有个说法，说他是修通道时‘触怒阴煞，被反噬而死’。”
“阴河通道？”林风心里一动——望川桥的阴河主脉就在东郊附近，瑞王修的通道，会不会和望川桥阴河连在一起？
“对，而且他的墓至今没找到。”周教授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泛黄的老地图，铺在桌上，“这是清代的《南城舆图》，标注了瑞王府的旧址，就在东郊老街15号附近——也就是现在‘青山堂’古董店的位置。民间传，瑞王死后就葬在王府地宫下，和阴河通道连在一起，但这么多年，没人找到入口，只知道大概范围在‘望川桥东南侧’。”
林风盯着地图上的“青山堂”位置，心跳漏了一拍——木青山的古董店，就在东郊老街15号！之前查摆件厂家时就锁定了木青山，现在瑞王墓的旧址又和青山堂重合，这绝对不是巧合。
“周教授，您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木青山’的古董商？”林风追问，“他在东郊开了家‘青山堂’，会不会和瑞王墓有关？”
周教授愣了愣，随即点头：“木青山？我有印象！不是去年，是十年前——那年学校搞百年校庆，我负责整理南城明代文物资料，他来找过我，说手里有个‘瑞王旧陶罐’，想问问瑞王墓的线索，说是‘想把陶罐送回墓里，积点功德’。”
“十年前？”林风心里一震——十年前，正是陈玄因“望川桥煞气失控”被追责的年份！木青山在那时候找瑞王墓线索，还提到瑞王陶罐，而学校失踪的陶罐，特征和他说的一模一样，显然就是木青山流出去的。
“那陶罐是什么样的？”林风赶紧问。
“黑陶的，上面刻着和你这复印件一样的‘镇府印’符号，底部还有个‘朱’字，是瑞王的姓氏。”周教授回忆道，“当时我觉得他一个古董商，突然关心‘送文物回墓’，有点奇怪，但也没多问——现在想来，他恐怕不是想送回去，是想通过陶罐找墓的入口吧？”
林风彻底理清了线索：木青山十年前就盯上了瑞王墓，手里有瑞王陶罐（魂引物）；后来陶罐流到乐乐学校，乐乐接触后被瑞王魂附身；现在陶罐被叛党偷走，叛党和木青山、瑞王墓、望川桥阴河都有关联——这一切，都是围绕着瑞王墓里的“阴河通道”和瑞王魂执念的“印”。
“多谢周教授，您帮了大忙。”林风站起身，收起地图和复印件，“我得去东郊老街一趟，找木青山问问清楚。”
刚走到门口，林风怀里的传讯符突然亮了——是苏芮的消息。他指尖凝出丝阴气，符纸上浮现出苏芮的声音，带着点急促：“林风，乐乐这边出情况了——瑞王魂又躁动了，说‘黑袍人在找地宫印，不能让他们拿到，印能封阴河通道，要是被黑袍人抢走，阴河煞气会全泄出来’！我用敛魂符稳住了，但他情绪很激动，还说‘印在通道的水眼里’，你那边查到什么了吗？”
“知道了，我现在去东郊找木青山。”林风对着符纸回应，“你看好乐乐，别让他接触任何古物，有情况随时传讯。”
挂了传讯，林风刚想出门，周教授突然喊住他：“小林，等一下！”他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相框，里面是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幅明代瑞王的肖像画，画中的朱载墭穿着亲王蟒袍，眉眼锐利，鼻梁挺直。
“给你看看瑞王的样子，说不定有用。”周教授把相框递过来。
林风接过相框，目光落在画像上，突然愣住了——瑞王的眉眼，竟和陈玄旧令牌上隐约的轮廓，还有他见过的陈玄档案照片，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尾的那颗小痣，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周教授，瑞王和十年前的阴司阳差陈玄，有没有可能……”林风想问“有没有关联”，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没有证据，贸然问反而唐突。
周教授摇摇头：“陈玄？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瑞王的后人，史料里没记载，据说他暴毙后，家人要么迁走了，要么就没留下子嗣。”
林风把相框还给周教授，心里却疑云密布——瑞王和陈玄的眉眼相似，木青山十年前找瑞王墓线索（陈玄旧案年份），瑞王墓在望川桥附近（陈玄当年护魂的地方），这三者之间，肯定藏着没被发现的联系。
走出办公楼，阳光已经升到半空，照在校园的积雪上，晃得人睁不开眼。林风摸出陈玄旧令牌，令牌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他的思绪。他握紧令牌，转身往东郊老街的方向走——青山堂的木青山，瑞王墓的地宫，叛党要找的印，还有陈玄的旧案，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东郊，那里，一定藏着解开谜团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