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再次凝固，比刚才还要安静一百倍。只能听到窗外隐约的车流声和彼此有些紧张的呼吸声。
白如月低头盯着碗里最后一块糖醋里脊，仿佛能看出花来。杨晨星则坐得笔直，眼神飘忽，一会儿看看天花板上的吊灯，一会儿看看墙壁上的装饰画，就是不敢看白如月。
这种沉默足足持续了三分钟，简直堪比世纪审判。
最终，还是白如月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她对杨晨星说，欠你的那一大笔钱，嗯.......你知道我现在的状况，短期内无法还清，不过我会去勤工俭学，努力挣钱，还你.......
杨晨星看向白如月，语气非常带着调侃：
“那我觉得我们可以讨论一下具体的还款计划。比如，是按等额本息还是等额本金？年化利率你觉得多少合适？当然，考虑到我们的关系，我可以给你一个友情价……”
“杨晨星！！！”
白如月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像铜铃，刚才那点残留的感激瞬间被怒火烧得一干二净！她啪地一拍桌子（力度控制得刚好，没把盘子震起来），“你！你脑子里除了数字和公式还有没有点别的东西？！我刚对你有点改观，你就不能不说这么煞风景的话吗？！你是讨债鬼吗？！”
杨晨星被她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瞬间怂了，赶紧摆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开个玩笑嘛……好好好！我不提了！我不提了行了吧！这顿算我的！我买单！就当……就当给你赔罪！”（内心想：又说错话了！张伟的办法根本不管用！）
白如月看着他这副慌乱认错的样子，气消了一半，但更多的是无语。她扶着额头，用一种近乎悲悯的语气说：“杨晨星，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平时处理事情，在商业项目上跟人谈判，不是挺精明老道、滴水不漏的吗？怎么一到我这儿，你那情商就跟被格式化了一样，直接归零了呢？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杨晨星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在商场上，他可以运筹帷幄；在学术上，他可以逻辑缜密。可唯独面对白如月，他那些引以为傲的能力统统失效，变得笨拙又可笑。一种巨大的挫败感和破罐子破摔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低下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该怎么跟喜欢的女孩子相处……”
这句话说完，包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杨晨星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整张脸“唰”地一下红透了，连耳朵尖都变成了粉红色。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怎么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完了！全完了！
白如月的心脏在那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漏跳了好几拍。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像泡泡一样从心底咕嘟咕嘟冒上来，让她差点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她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头发，强压下内心的波澜壮阔，用一种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的、极其生硬的语气岔开话题：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那个……竞赛还是得好好准备，要是真能拿大奖，奖金应该能还你一部分钱……” 她试图用“还钱”来掩盖自己的慌乱，维护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说完，她又觉得不够，故意板起脸，用一种警告的语气补充道：“杨晨星，我告诉你，我虽然欠你钱，但这不代表是卖身契！钱我迟早会一分不少还给你的！你……你别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听见没有！”
这些话，与其说是警告杨晨星，不如说是在告诫自己，不要因为感动和那一瞬间的心动，就迷失了方向。贫瘠的家境和强烈的自尊，让她不敢轻易接受这份过于“沉重”的好意，更不敢放任自己去依赖。
杨晨星看着她明明脸颊微红却强装镇定的样子，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知道了。”
杨晨星看着白如月因为恼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他脑子一抽，也许是刚才讨论竞赛时残存的逻辑思维作祟，也许是张少尘那些不靠谱的建议在潜意识里发酵，突然一个自以为绝妙的主意冒了出来。他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点坏心眼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说：
“白如月，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你快速解决债务问题，一劳永逸。”
白如月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是什么？快说！除了违法犯罪，本姑娘考虑一下！”（内心想：他能有什么好办法？难道介绍我去打工？）
杨晨星脸上的坏笑加深，一字一顿地说：“做、我、女、朋、友、吧。”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白如月瞬间呆滞的表情，然后才慢悠悠地补充：“这样，债务就一笔勾销了。怎么样，这买卖划算吧？”他说得轻松随意，仿佛在谈论一笔双赢的商业合作，试图用这种半开玩笑的方式掩盖自己内心的紧张和期待。
白如月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短暂的震惊过后，是滔天的怒火！“杨！晨！星！”她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和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刚说完我不卖身的！你耳朵聋了吗？！你休想用金钱来绑架我的感情！我对我的感情负责，它不是可以用来抵债的商品！”
看着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炸毛小猫，杨晨星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玩笑开过头了。他连忙收起戏谑的表情，换上罕见的严肃，目光直视白如月，语气诚恳：“白如月，我不是在逼你。我是认真的。你可以……考虑考虑。”这一次，他是真的在表白，虽然方式蹩脚得像是在下战书。
白如月胸口剧烈起伏，看着他那张看似认真却依然透着“直男愚蠢”的脸，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她冷笑一声，抛出了一个灵魂拷问：
“杨晨星，你用脑子想想！如果我今天因为这笔债答应了你，你能分得清，我到底是因为喜欢你才跟你在一起，还是仅仅因为不想欠你钱吗？”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杨晨星心里那点侥幸的小火苗。他愣住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白如月看着他哑口无言的样子，心里又气又酸，不想再待下去。她抓起自己的包，扔下一句：“你买单！”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包间。
留下杨晨星一个人对着满桌残羹冷炙发呆。
对啊……他刚才只想着怎么让她答应，怎么化解尴尬，却完全没想过这个最关键的问题。如果白如月真的因为债务压力而勉强同意，那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不对等和不确定性上，还有什么意义？他想要的，难道只是一个“还债工具人”女朋友吗？
“哎……”杨晨星懊恼地瘫在椅子上，揉着眉心，“失败啊……简直是史诗级的失败！”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精心设计了战术的将军，结果一上场就把炮弹打到了自己阵地上。张伟的兵法，网上的攻略，在白如月面前统统失效。感情这东西，比任何数学公式和商业模型都复杂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