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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地面触感透过残破的衣物传来,但与右臂那持续不断的、来自存在层面的扭曲感相比,这点冰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李火旺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咽着碎玻璃和金属屑,喉咙和肺部火辣辣地疼。咳出的银灰色与暗红色粘液在地面上溅开,如同某种怪异的抽象画,散发着铁锈、臭氧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星辰尘埃的气味。

他尝试动了一下左腿,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传来,但……能动!他又尝试动了一下右腿,同样传来了反馈,虽然虚弱,但确确实实是他自己的意志在驱动!

除了那条右臂。

他侧过头,看向自己的右肩。肩膀以下,那条手臂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皮肤被一种黯淡的、仿佛历经万古风化的金属质感取代,表面流动着银灰色和暗红色的复杂光晕,如同活着的熔岩地图。手掌的位置,是一个不断缓慢旋转的微缩星云漩涡,五根手指化成的探针或触须无意识地蜷缩舒展着,偶尔碰撞出细微的电火花或锈蚀的碎屑。

他试图用意志去控制它,结果却只引来一阵更加剧烈的、仿佛整个手臂都要解体崩坏的能量湍流。这条手臂……已经不再完全属于他了。它成了一个独立的、被强行嫁接在他身上的“器官”,一个连接着未知本源、不断释放着混乱能量的端口。

左臂标记依旧死寂,但那块皮肤下的暗蓝色纹路却像是受到了刺激般,微微散发着寒意,与右臂的混乱能量形成冰冷的对峙。

他必须离开这里。

那个古老的存在虽然放过了他,但这里的动静太大了。标记和织网者虽然暂时退却,但谁也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卷土重来。而且,菌毯下那被惊动的“恶意”,以及这片锈蚀巢穴本身固有的危险,随时可能吞噬掉他这个重伤的、不稳定的“怪物”。

他用还能控制的左手和双腿,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尤其是后背那片被银色纤维和奇异物质覆盖的伤口,传来阵阵冰冷的钝痛。

他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更大的腔室边缘,远处是望不到顶的黑暗,脚下是冰冷的、布满锈蚀瘤块的地面。菌毯在他被抛出的地方形成了一个明显的凹陷,此刻正缓缓蠕动着愈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该往哪里走?

他没有任何方向感。来时的路早已迷失在无尽的管道和腔室中。

就在这时,他那畸变的右手,掌心那个星云漩涡,突然不受控制地加速旋转起来,发出了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无数细小齿轮卡涩的“嗡嗡”声。同时,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牵引感”从漩涡中传来,指向腔室某个方向的黑暗深处。

不是标记的指令,也不是织网者的引导。这种感觉……更原始,更混乱,带着一种……“同源”的共鸣?

是那些被惊动的“恶意”?还是……别的什么,被这条手臂散发出的气息所吸引?

李火旺心中一凛。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但此刻,他就像一个在暴风雨中迷失的船只,任何一点方向,哪怕是通往更深漩涡的方向,也总比停留在原地等死要强。

他咬了咬牙,决定跟着这股牵引感走。

他踉跄地迈开脚步,右臂那怪异的重量和不断释放的能量波动让他步履蹒跚,如同一个拙劣的提线木偶。每走一步,畸变的右手都会无意识地摆动,指尖(如果还能称之为指尖的话)划过空气,留下淡淡的、很快又消散的能量尾迹。

他的感官也变得极其怪异。左眼看到的依旧是黑暗和锈蚀的景物,但右眼(或许是因为右臂的异变影响了半边大脑)却时常闪过一些光怪陆离的碎片——燃烧的城市、崩塌的星辰、扭曲的几何图形……这些都是那条手臂连接着的、破碎历史长河中的渣滓。

听觉也是如此。一边是巢穴固有的低沉嗡鸣和远处隐约的金属摩擦声,另一边却仿佛能听到无数亡魂在锈蚀中的哀嚎,以及某种巨大存在缓慢翻身的、令人窒息的摩擦巨响。

他成了一个行走的感知裂缝,一半在现实,一半在疯狂的幻象中。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微弱的光芒。不是暗红色,也不是幽蓝色,而是一种……冰冷的、稳定的白色光芒?

随着靠近,他看清了那是什么——一扇巨大的、由某种未知白色金属铸造的气密门。门扉紧闭,边缘严丝合缝,表面光滑如镜,与他一路所见的所有锈蚀、腐败的结构截然不同,散发着一种格格不入的、冰冷的“洁净”感。

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中心位置有一个手掌形状的凹陷。

而他那畸变右臂传来的牵引感,正死死地指向那扇门!

这门后是什么?一个未被锈蚀侵蚀的避难所?还是一个更可怕的陷阱?

李火旺停在门前,犹豫不决。他那混乱的感官无法从这扇门上感知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只有一种冰冷的、拒绝一切的意味。

就在这时,他左臂那死寂的标记,突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检测到…远古隔离单元…】 【…数据库匹配…权限缺失…】 【…警告…单元内部…状态未知…高风险…】

标记的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不确定性。

而织网者的感知,也如同闻到腥味的鲨鱼,再次从遥远的背景中隐隐浮现,带着一种好奇的、跃跃欲试的波动。

前有未知的白门,后有潜在的追兵与窥视者。

李火旺看着自己那不断发出嗡嗡声、指向白门的畸变右臂,又看了看左臂上那闪烁不定的标记。

他没有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那只完好的左手,犹豫了一下,又放下。然后,他缓缓地,将自己那畸变的、闪烁着不祥光芒的右手,按向了门上的那个手掌凹陷。

他不知道这扇门需要什么权限,他只知道,这条被“古神”力量污染的手臂,或许是他唯一的“钥匙”。

当他那星云漩涡般的掌心与冰冷的白色金属接触的瞬间——

“嗡!!!!!”

整扇门发出了巨大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白色的光芒瞬间变得刺眼!

门上的纹路如同电路般疯狂亮起,然后又急速闪烁、明灭不定,仿佛系统正在识别一个完全超出其数据库范围的、错误到极点的“密钥”!

李火旺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排斥力从门上传来,几乎要将他的右臂震碎!

但同时,他那畸变手臂中的古老锈蚀力量也被彻底激发,暗红色的光芒大盛,疯狂地对抗着门的排斥!

“咔嚓……咔嚓……”

白色金属门上,竟然以他的手掌为中心,开始出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纹!裂纹中渗透出的不是光,而是……浓郁的暗红色锈蚀气息!

这扇门,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隔离单元”,正在被他的右手……强行锈蚀、瓦解!

李火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他这把“钥匙”,似乎不是用来“打开”门的。

而是用来……“毁掉”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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