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在极地寒风中发出持续的哗啦声,像某种不安的心跳。褚修远盘腿坐在睡袋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冰凉的金属信标。它比想象中更轻,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在应急灯的冷光下泛着暗哑的银辉。
“能量特征稳定,没有追踪信号。”他低声说,既是对队友汇报,也是在说服自己。信标内部传来的能量波动很熟悉,是守夜人技术特有的频率,但其中夹杂着某种...悲伤的余韵。
夏侯薇正在整理医疗包,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能确定安全?”
“暂时。”褚修远将信标放在帐篷中央的地面上,“但我建议在解析前先做好屏蔽。”
宇文杰立刻从装备堆里翻出几个金属片,熟练地在帐篷四角布置起来。“临时能量屏障,能干扰大部分探测信号。”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不过撑不了太久,最多两小时。”
澹台月正在检查褚修远腿上的伤口,消毒棉签按在结痂的划痕上:“伤口没有感染迹象,但冰层里的细菌很难说。你确定不需要抗生素?”
褚修远摇头,注意力始终在信标上。“先处理这个。”
帐篷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风雪拍打篷布的声音。四个人围坐在信标周围,像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褚修远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悬在信标上方。能量感知如丝线般探出,轻轻触碰信标表面。
瞬间,大量信息涌入脑海。
不是文字,不是图像,而是一种更直接的感知传递。零号设施的精确坐标首先浮现——北纬84度13分,西经67度22分,深度在海平面以下约三百米。紧接着是一串复杂的能量序列,明显是进入密码。
“坐标和密码都有了。”他闭着眼说,声音有些发紧,“零号设施在冰架边缘,水下入口。”
宇文杰立刻在平板电脑上标记位置:“这个坐标...比我们预估的还要往北。冰层情况会很复杂。”
“能进去吗?”夏侯薇问。
“密码是动态的,但信标提供了基础算法。”褚修远皱眉,感知继续深入信标内部,“等等...这里面不止这些。”
信标的更深层,藏着一段破碎的记忆。
他看到两个身影站在巨大的控制台前,都穿着守夜人的制服。年长的那位头发花白,眼神锐利;年轻些的则面带狂热。
“我们必须开启裂缝!”年轻的声音在记忆中回荡,“这是进化的唯一途径!”
“代价太大了,陈启明。”年长者摇头,“你这是在玩火。”
陈启明...这个名字让褚修远心头一跳。新纪元组织的创始人,就叫陈启明。
记忆碎片继续闪现:深夜的实验室,违规的能量实验,突然失控的裂缝发生器。警报声中,年长的守夜人——信标的原主人——强行关闭了主要系统,但为时已晚。病毒已经泄漏,小型裂缝在全球各地随机开启。
“我阻止不了他。”信标主人的声音充满疲惫,“陈启明带着核心数据叛逃了,他成立了自己的组织...”
最后的画面是信标主人将这段记录封入信标,然后独自走向即将被异界生物攻破的防线。他的最后一句话在褚修远脑海中回响:
“零号设施里藏着真相,也藏着终结一切的方法。找到它,在陈启明之前。”
褚修远猛地睁开眼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怎么了?”夏侯薇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异常。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转述信标中的内容。当提到陈启明的名字时,澹台月的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了一下。
“所以新纪元根本不是偶然成立的。”她轻声道,“他们是守夜人的叛徒。”
宇文杰一拳砸在睡袋上:“那群混蛋!就为了什么狗屁进化,把整个世界拖下水?”
帐篷里弥漫着压抑的愤怒。真相的重量几乎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褚修远的能量感知捕捉到了远处的异常——三个快速移动的能量信号,正从东南方向朝他们靠近。能量特征与山岳堡垒的装备一致,但更加隐蔽,行动模式也更专业。
“特遣队。”他低声说,“距离我们大概五公里,正在快速接近。”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起来。
“他们来得太快了。”夏侯薇已经握住了枪,“比预计时间提前了至少六小时。”
宇文杰检查着监控设备:“我们的伪装还能维持多久?”
“如果他们保持这个速度,最多四十分钟就会抵达。”褚修远计算着距离,“足够我们解析完信标的剩余信息,但不够撤离。”
澹台月合上笔记本:“那么问题来了——是继续演戏,还是摊牌?”
帐篷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风雪声似乎更响了。
褚修远的目光扫过每个队友。夏侯薇的手指在枪柄上轻轻敲击,那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宇文杰不停调整着设备的频率,试图获取更多情报;澹台月则安静地等待,像在手术台前评估最佳方案。
四双眼睛最终都看向他。
他摩挲着手中的信标,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清醒。若是几个月前,他一定会选择独自撤离,避开所有不必要的接触。但现在...
“我们继续演戏。”他最终说,声音平静但坚定,“但要升级剧本。”
夏侯薇挑眉:“升级?”
“他们不是怀疑我们的实力吗?”褚修远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那就让他们看看,‘普通幸存者’在绝境中能爆发出多大的潜力。”
宇文杰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用那个?”
澹台月皱眉:“风险很大。如果控制不好...”
“总比直接暴露所有底牌强。”褚修远打断她,“我们需要争取时间,让特遣队相信我们只是运气好、潜力不错的幸存者,而不是他们要找的‘继承者’。”
他看向帐篷外,能量感知牢牢锁定那三个快速接近的信号。
“宇文,准备虚假的能量波动,掩盖信标的解析过程。夏侯,布置防御陷阱——用明面上的装备。澹台,准备好应对审讯的说辞。”
命令简洁明确,队友们立刻行动起来。
褚修远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信标上。还有最后一部分信息没有解析,那感觉像是...某种警告。
能量感知再次深入,这次他看到了零号设施的防御系统详情:能量屏障的弱点分布,守卫机器人的巡逻路线,还有最重要的——设施内部的环境控制协议。
但最后一段信息让他脊背发凉:
“注意,陈启明在设施内设置了后门程序。如果他先抵达,整个系统将被重置,真相将永远埋葬。”
时间不多了
他睁开眼,正好对上夏侯薇询问的目光。
“怎么样?”
褚修远将信标小心收好:“我们知道该怎么进入零号设施了。但现在的问题是,新纪元可能比我们更接近目标。”
帐篷外,风雪声中已经能隐约听到引擎的轰鸣。特遣队比预计来得更快。
褚修远站起身,左腿的伤口传来一阵刺痛,但他无视了它。
“记住,”他对队友们说,“我们是侥幸从变异熊口中活下来的幸存者,刚刚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线索,但对守夜人一无所知。”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让他们相信这个故事,我们才能继续前进。”
帐篷帘子被掀开,刺骨的寒风灌入。远方的雪地上,三个黑点正在迅速扩大。
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