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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

窗外的天光,已然大亮,炽烈得甚至有些灼目。

那光芒不再是清晨时分怯生生的试探,而是历经攀升后,正达顶点的煌煌盛况。

它们成群结队,穿透雕花的窗棂,再无丝毫含蓄,霸道地在那锦被绣褥之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斑驳光影。

细微的尘糜在光柱中无声翻滚,翩跹舞动,仿佛昨夜未尽兴的精灵,仍在追逐着空气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旖旎与靡靡气息。

那是一种由体温、馨香、以及某种更为私密的气息交织而成的特殊味道,顽固地盘踞在房间的每一寸角落,无声地诉说着方才过去的、那惊心动魄的疯狂与缠绵。

已是午时。

段誉的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而后,缓缓睁开。

初醒的朦胧只持续了极为短暂的一瞬,眸中便霎时清亮,宛若寒潭映日,深不见底,却又精光内蕴。

他下意识地内视丹田,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磅礴浩瀚的真气,正如同蛰伏的巨龙,在奇经八脉内自行流转,鼓荡不休,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仿佛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每一次心跳,都似乎与天地间某种玄妙的韵律隐隐相合。

举手投足,似能引动周遭气机。

这感觉,无比新奇,无比强大。

正是宗师六重天的玄妙境界。

不仅如此,“无垢仙体”的奥妙亦在自行运转,通体上下,里里外外,一片澄澈空明,如玉璧无瑕,似冰壶秋月,竟无半分鏖战整夜后应有的疲惫与酸软。

精力沛然,旺盛至极点,仿佛只需心念一动,便能摧山断岳,翻江倒海。

他微微侧过头。

目光所及,是依旧酣睡于身旁的玉人儿。

王语嫣侧卧着,面向着他,云鬓散乱,乌黑如瀑的青丝铺陈在枕上,更衬得那张绝美的脸蛋苍白中透着一抹惊心动魄的潮红,宛如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红梅,艳丽得令人窒息。

她那长而密的睫毛宛如蝶翼,安静地垂覆着,尖端却依稀挂着几颗将坠未坠的晶莹泪珠,映着透窗而入的阳光,闪烁出细微的、脆弱的光芒。

秀眉微微蹙起,即使在沉睡之中,那眉宇间也凝着一丝浅浅的、挥之不去的不安与轻愁,仿佛在梦境的深处,她依旧在躲避着什么,担忧着什么,那是一种身心皆被彻底征服、彻底占有后,自灵魂深处滋生出的、独属于小女子的脆弱与娇媚。

段誉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向上勾起一抹极淡、却极度满足的弧度。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最原始本能的餍足,一种雄性对自身所有物审视般的快意。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初获力量的、近乎完美的控制力,极其轻柔地拂过王语嫣那光洁如玉、吹弹可破的脸颊。

指尖传来的触感,依旧是记忆中的那般滑腻温润,宛若最上等的羊脂美玉,又带着活生生的温热与弹性,让他心底那份爱不释手的占有欲,再度悄然膨胀。

神仙姐姐。

“咕噜噜……”

便在满心缱绻柔情与膨胀成就感交织的时刻,一阵极不合时宜的、沉闷而悠长的鸣响,突兀地从段誉的腹中传来,打破了这片刻的静谧。

他微微一怔,随即失笑。

这才恍然意识到,自昨夜至今,他竟是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全副心神皆被种种惊变与极乐所占,全然忘却了凡俗肉身的最基本需求。

此刻心神稍定,那被忽略已久的饥饿感便如同苏醒的猛兽,来势汹汹地咆哮起来,提醒着他这具强大身体的本质需求。

他下意识地再看向怀中的王语嫣。

她定然,也是一样饿了。

念及此,段誉心中那刚升腾起的、想要再度细细品尝这绝世珍宝的念头,便被一股更为实际的怜惜之情所取代。

他动作极尽轻柔地,将那只被王语嫣枕在颈下、早已有些发麻的手臂,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抽离出来,生怕惊扰了她的安眠。

又细致地将滑落至她肩下的锦被重新拉起,仔细地掖好每一个角落,将她那诱人遐思的玲珑娇躯严密地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张恬静又惹人怜爱的睡颜。

做完这一切,他才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

赤足踏在微凉的地板上,无声无息。

他捡起散落一旁的衣物,一件件穿戴整齐。

他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床上那抹身影。

系好最后一根衣带,他立于床前,静静地凝视了那睡颜片刻,眼中流转着复杂难明的光芒,有柔情,有满足,有骄傲,亦有深藏的、一丝难以言喻的掌控欲。

最终,他毅然转身,推开那扇隔绝了内外世界的房门,走了出去。

客栈的大堂里,人声鼎沸,喧闹异常。

正值饭点,南来北往的客商、江湖豪客、寻常旅人挤满了桌椅,杯盘碰撞声、谈笑声、伙计的高声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鲜活而嘈杂的烟火气。

这与楼上那静谧旖旎的天地,恍若两个世界。

段誉缓步走下楼梯,其卓尔不群的气度与俊朗非凡的容貌,立刻便吸引了不少或明或暗的目光。

但他恍若未觉,径直走向柜台。

“小二。”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落入那正埋头于算盘与账本之间的店小二耳中。

店小二闻声抬头,一见段誉,眼中立刻闪过一抹惊艳与敬畏交织的神色。

他在这客栈迎来送往,见过的人不少,却从未见过这般人物,容貌之俊雅还在其次,关键是那股子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仿佛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尊贵气度与隐隐迫人的威势,让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脸上堆起最热情谦卑的笑容,小跑着绕出柜台迎上前。

“哎哟,客官,您醒啦!有什么吩咐?小的听候您的差遣!”

“准备一些饭菜。”

段誉语气平淡,吩咐道。

“要清淡,但要滋补。一盅老火鸡汤,火候要足。几样精致爽口的小菜。再要一碗熬出米油的白粥。”

他略一停顿,补充道。

“食材务必新鲜。”

“好嘞!客官您放心,咱们后厨的师傅最拿手的就是这些滋补粥品汤水,包您满意!”

店小二点头哈腰地应下,复又小心确认。

“是给您送到房间里去吗?”

“嗯,送到我房间。”

段誉微微颔首,似乎想起什么,又追加了一句,声音里带上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动作快些。”

“得嘞您!这就去办,马上就好,绝不耽误您用膳!”

店小二察言观色,腰弯得更低了,应声后立刻转身,脚步匆匆却不显慌乱地直奔后厨而去,显是深知这位客人非同一般,需得尽心伺候。

段誉这才转身,并未在喧闹的大堂停留,迈步走向楼梯口,准备返回楼上。

他的步伐看似不快,步距均匀,却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稳与韵律,仿佛每一步都暗合某种天地至理,悄然引动着周身微弱的气流。

属于宗师级高手的独特气场,即使在他刻意收敛之下,依旧让附近几桌原本高声谈笑的江湖客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投来惊疑不定的目光。

他拾级而上,木质楼梯在他脚下未发出丝毫吱呀声响。

行至二楼的走廊,环境顿时清静了许多,楼下的喧闹被隔离开来,变得模糊不清。

走廊里光线略显昏暗,只有尽头的一扇小窗投入一束光亮。

他径直走向自己房间所在的方向,心中或许已在盘算着待会儿如何哄着那娇慵的人儿多少用些饭食。

然而,就在即将拐过最后一个弯角,视线已然能够触及那扇紧闭的房门时,他的脚步却猛地一顿。

硬生生钉在了原地。

他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不易察觉地微微收缩了一下。

只见前方不远处,那扇属于他的房门前,一道纤弱得仿佛随时会融于阴影中的身影,正无力地、紧紧地倚靠着冰凉的墙壁。

那人儿身上,只极勉强地披着一件宽大的、明显属于男子的月白外袍,松松垮垮,更显其身形的娇小与不胜风寒。

乌黑如云的长发未曾绾起,凌乱地披散在瘦削的肩头与前胸,甚至遮住了她大半的侧脸,让人一时难以看清她的神情。

但那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色,以及那几乎完全无法依靠自身力量站立、只能将整个身体的重心都交付给那面冰冷墙壁、用一只纤纤玉手死死抵着墙面的脆弱模样,却像一根无形的尖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了段誉的心口,让他没来由地心中一紧,呼吸都为之一窒。

是王语嫣!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怎么下床了?

段誉的眉头瞬间拧紧,心中掠过一丝惊诧与极淡的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猛然被揪紧的、混杂着怜惜与担忧的情绪。

他身形微动,脚下步伐骤然加快,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瞬间便跨越了两人之间那短短的距离,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嫣儿!”

他低声唤道,嗓音因着一丝突如其来的紧张而显得比平日更为低沉沙哑,在这寂静的走廊里,清晰可闻。

正无力倚靠着墙壁的王语嫣,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整个娇躯控制不住地猛地一颤,仿佛受惊的夜蝶。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来,循声望向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

四目,骤然相对。

凌乱发丝的间隙中,露出她那双曾让段誉魂牵梦绕的明眸。

此刻,那眸中先是清晰地闪过极大的惊慌与无措,如同正在做什么错事却被当场拿住的孩子,下意识地想要躲避他的目光,指尖因用力抵着墙面而微微发白。

但紧接着,那惊慌失措便如同潮水般退去,被一种更深切、更汹涌的委屈与浓得化不开的思念所取代,迅速淹没了那双美丽的眼睛。

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湿润的水汽瞬间弥漫开来,凝聚成珠,摇摇欲坠。

“段郎……”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才终于发出声音。

那声音又轻又颤,微弱得几乎如同叹息,还带着一丝明显哭过后的沙哑与哽咽,像是最脆弱无助的小兽发出的呜咽,一下下敲打在段誉的心上。

段誉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揉捏了一下,瞬间软化得一塌糊涂。

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想要立刻将这瑟瑟发抖的人儿用力揽入怀中,好生安抚。

但手伸到一半,却又硬生生顿住,想起她此刻身体的酸软不适,恐自己的力道会弄疼了她,最终只是转为极其轻柔地虚扶住她那双冰凉微颤的手臂。

“怎么下床了?”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极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责备与心疼。

“你身子正弱,合该好生躺在床上休养,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胡乱走动?”

王语嫣闻言,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受伤的蝶翼。

那强忍了许久的泪珠,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扑簌簌地滚落下来,一连串地划过她苍白的面颊,留下湿亮的泪痕,滴落在那件宽大的男性外袍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她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那双被泪水彻底洗过的、水汪汪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痴痴地望着他。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交织着害怕被遗弃的恐惧、醒来不见他的不安、对他全然的依赖与眷恋,以及一丝深藏眼底、难以言说的、对于昨夜与未来命运的茫然与恐惧。

“我……我怕……”

她终于再次开口,声音细若蚊蚋,破碎不堪,几乎被淹没在彼此呼吸的间隙里。

“怕什么?”

段誉追问道,眉头蹙得更紧,心中那抹不祥的预感逐渐清晰。

王语嫣用力咬着失了血色的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泪水流得更急更凶,仿佛决堤的洪水,难以遏制。

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断断续续地、哽咽着吐出压抑在心底的恐惧。

“我怕段郎……又像昨天晚上一样,一言不发……就……就走了……”

“我怕我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再也……再也不回来了……”

“我怕眼前这一切……这所有……都只是我做的一场……一场不敢醒来的美梦……”

轰!

这几句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与绝望的话语,如同一记记无形的重锤,毫无花巧地、狠狠地砸在了段誉的心湖最深处,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这才猛然惊觉,恍然忆起。

昨夜,他被那莫名的燥热与冲动所驱使,前往马大元府邸寻找康敏学习交流,的的确确是未曾与任何人打过招呼,便凭空消失。

对于留守客栈的王语嫣和阿朱而言,他的突然离去,无异于一种难以理解的、冷酷的抛弃。

这份被抛下的不安与恐惧,早已像一颗毒种,深埋进她敏感而脆弱的心田。

今晨醒来时,枕畔的空荡与身体的极度不适,无疑成为了催发这颗毒种最好的、也是最残忍的养料。

她如何能不怕?

她刚刚才将自己的一切,身心魂魄,毫无保留地交付出去。

转眼间,这个占有她一切的男人,便可能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将她独自一人抛在这冰冷的、充满不确定的陌生境地,承受那噬骨焚心的恐惧与绝望。

一股强烈的、前所未有的怜惜与愧疚之情,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段誉的胸腔,冲垮了他心中那刚刚建立起来的、属于征服者的骄傲壁垒。

与此同时,一种更为隐秘的、近乎野蛮的满足感与成就感,也悄然滋生。

这种被高高在上的神仙姐姐如此全身心地依赖、需要、乃至恐惧失去的感觉,极大地满足了他潜意识深处的大男子主义与占有欲。

“傻丫头。”

段誉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那叹息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不再犹豫,伸出手臂,极其小心地避开了她可能不适的部位,用一种既坚定又无比温柔的力道,轻轻地将这具颤抖不已、冰凉脆弱的娇躯,整个儿地揽入了自己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之中。

他用自己温热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她散发着淡淡发香的、柔顺的青丝头顶。

“胡说什么呢?”

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令人安心的强大力量,清晰地、一字一句地传入王语嫣的耳中,直抵心扉。

“我怎么会走?”

“从昨天起,从此刻起,你就是我段誉的女人。”

“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任谁也无法改变。”

“从今往后,有你的地方,便是我的归处,我的家。”

“我哪里,都不会去了。”

王语嫣的娇躯,在他怀里剧烈地、触电般地颤抖了一下。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视线模糊地努力聚焦于他的脸上,那双美眸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与一种几乎不敢置信的、小心翼翼的希冀,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国纶音,超出了她最奢侈的想象。

“真……真的吗?”

她的声音依旧颤抖得厉害,带着浓浓的哭腔和试探。

“当然是真的。”

段誉低下头,目光深邃而专注地凝视着她,仿佛要将自己的承诺烙印进她的灵魂深处。

然后,他极其郑重地、带着无比的怜惜与一种宣告般的意味,在她光洁的、微微沁着凉意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温柔而干燥的吻。

“我向你保证。”

得到了这个清晰而坚定的承诺,王语嫣心中那块一直高高悬起、压得她几乎无法呼吸的千钧巨石,终于轰然落地。

一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

她再也抑制不住那劫后余生般的巨大情绪波动,“哇”的一声,彻底抛弃了所有矜持与克制,将脸深深埋进段誉温暖结实的胸膛,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不再是最初的压抑与破碎,而是充满了宣泄的意味,带着无尽的委屈、后怕、以及那尘埃落定后,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安心与巨大的喜悦。

段誉没有再说什么安慰的言语。

他知道,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他只是默默地、更紧地环抱着她,用自己宽阔的胸膛承接她所有的泪水与颤抖,一只手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抚着她的后背,如同安抚一个受尽了惊吓的孩童。

他站在那里,如同一座亘古不变的山岳,成为了她此刻唯一可以依靠的、最坚实的港湾。

许久,王语嫣那惊天动地的哭声才渐渐平息下去,转化为间歇性的、细微的抽噎,肩膀仍随着抽噎而轻轻耸动。

“好了,不哭了。”

段誉感觉到胸前的衣襟已被泪水彻底浸透,凉意渗透进来,他这才缓缓开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我叫小二送了吃的上来,想必快到了。”

“你先回去好生躺着,养足精神,嗯?”

王语嫣闻言,在他怀里轻轻抽了抽鼻子,像是乖巧的猫儿,顺从地点了点头,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她这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慢慢从段誉那令人安心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但依旧不敢离他太远,一只手还无意识地轻轻抓着他的一片衣角,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段誉看着她这副依赖入骨的模样,心中又是无限怜爱,又不禁泛起一丝好笑与浓浓的满足。

“回去吧。”

他柔声道,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近在咫尺的房门。

“我就在这门口守着,哪也不去。”

得到了这句保证,王语嫣眼中最后一丝不安也终于散去。

她这才真正放心地、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抓着他衣角的手,慢慢地转过身。

她依旧需要借助那面冰冷墙壁的支撑,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扶住墙面。

然后,一步,一顿,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挪动着双腿,朝着那扇并未关严的房门,缓缓地、一步一挪地走去。

那纤弱单薄的背影,在走廊昏暗的光影勾勒下,每一下细微的移动都显得那般吃力,那般惹人怜惜,仿佛下一秒就会无力软倒。

那宽大的男子外袍罩在她身上,更显空荡,随着她的挪动,衣摆轻轻晃动。

段誉并没有立刻上前去搀扶她。

他就那样站在原地,双臂缓缓环抱于胸前,身体微微倚靠在一旁的廊柱上,目光幽深而专注,静静地、近乎审视地凝视着眼前这一幕。

看着这位曾经清冷绝俗、不食人间烟火、仿佛随时会乘风归去的神仙姐姐,此刻为了他,褪去了所有清高与疏离,变得如此脆弱,如此真实,如此充满凡尘的烟火气与依赖感。

他的眼神,深邃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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