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机场时,一股干燥炙热的风扑面而来,带着陌生的异域风情。长途飞行的疲惫还未散去,我们一行人跟着人流走向出口。王宗翰族长安排的人本应在外面接应,可还没等我们找到接机牌,异变陡生!
几个穿着当地眼神凶狠的男人,早已锁定我们,毫无征兆地从两侧靠近,手探向袍子底下,明显藏着家伙!目标非常明确,直指我和清荷——或许是我们身上与众不同的气场,或许是我们这行东方面孔太过扎眼。
“小心!”我低喝一声,一把将还在东张西望的算盘扯到身后。同时,清荷的身影轻盈闪动,手中扣住几根银针,手腕一抖,寒光射向冲在最前面两人的膝盖。
“哎哟!”两人惨叫一声,踉跄倒地。
王家派来的两名好手反应极快,立刻上前格挡,与另外几人缠斗在一起,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练家子。机场大厅瞬间乱成一团,惊呼声四起。
混乱中,我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锁定了我。侧头看去,只见清荷在击退一人后,正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没有合作后的默契,只有公事公办的审视,随即她迅速转身,护住有些慌乱的青黛和紫苏。她刚才出手,更像是在履行保护团队成员的职责,而不是特意帮我。
自从上回从剑冢回来以后,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是那个会因为我重伤而失态,毫不犹豫挡在我身前,为我拼命过度元气的女人。这股刻意的疏离,在这异国他乡的险境中,格外清晰。
我们不敢恋战,趁乱迅速摆脱袭击者,冲出了机场,钻进了好不容易才拦下的两辆旧出租车。汽车迅速发动混入了车流,把那片混乱甩在了身后。
算盘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但也察觉到了这股微妙,八卦的眼神看向清荷,凑到我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说:“七郎哥,那女人今天怎么跟个冰山似的,你俩……闹别扭了?”
我瞪了他一眼,没说话。这他娘的哪是闹别扭,分明是她单方面划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窗外飞速掠过的土黄色建筑,没有多余的反应。
根据事先的计划,必须在进沙漠前找到可靠的向导。王家伙计带着我们七拐八绕,来到老城区一个偏僻的街巷,找到了一位据说经验丰富的老向导,赛义德。
赛义德是个精瘦的黑人老头,皮肤被沙漠的阳光灼成深褐色,眼窝深陷,眼神透着股贼精的气息。他听着我们通过翻译表达的来意——要寻找那个传说中被烈日遗忘的峡谷,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赶忙连连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不行,现在绝对不能进沙漠!”他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配合着夸张的手势,“现在是卡姆辛风的季节!风神在发怒,沙丘每天都在移动,像大海一样!没有路,只有死亡!法老的愤怒会掩埋一切!这个季节,没有任何一个向导会接活,那是带着客人去送死!”
那副心有余悸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对沙漠的敬畏刻在骨子里。
我的心沉了下去。时间不等人!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前功尽弃的危险就在眼前!
就在这时,卫星电话响了,是王宗翰族长打来的,信号有些断续,但语气中的焦灼清晰可辨:“七郎!情况不妙!林老……林老的病情突然恶化,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了!医生说……可能……可能撑不过一个月了!你们……必须要加快了!”
电话挂断,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算盘张大了嘴,青黛和紫苏面露忧色,连那两位王家的硬汉也握紧了拳头。
清荷猛地转过头看向我,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终于不再是纯粹的疏离,染上了清晰的焦急。她知道林老爷子对月玲、对我意味着什么。
“不能再等了。”她开口,声音斩钉截铁,这是她今天第一次主动对我说话,依旧没什么温度,“必须立刻进沙漠!”
我看向老向导赛义德,深吸了一口气,把他拉到一旁,将我们的经历和整件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并开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天价报酬,同时承诺,一切后果都由我们自己承担。
赛义德看着我们这群东方人,尤其是感受到我们身上那非同寻常的紧迫和不同于常人的气息,沉默了很久。浑浊的眼睛在我们每个人脸上扫过,最终,目光落在我身上,衡量着什么。
“你们……寻找很重要的东西?真的是为了救人?”他哑着嗓子问。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赛义德又沉默了片刻,猛地一跺脚,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好吧!看在真主的份上,也看在那位等待拯救的老人份上!我赛义德陪你们赌一次!但你们要记住,一旦进了沙漠,生命的归属就不再是自己的了!风沙和法老的诅咒,不会对任何人留情!”
找到向导,仅仅是迈出了第一步。真正的考验,是那片此刻正被死神掌管着喜怒无常的广袤沙漠。
我们采购补给、车辆和必要的装备。整个过程,清荷都表现得异常高效冷静,指挥若定,确保每样东西都符合沙漠求生的标准。但她与我的交流,仅限于必要的只言片语,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没有。
当我们驾驶着改装过的越野车,奔向金色死亡之海时,我看着副驾驶座上紧抿嘴唇面无表情的清荷,又透过后视镜看了看身后逐渐变小的绿色城市,心中明白,最艰难的路,开始了。
前方是吞噬生命的沙海,身后是危在旦夕的亲人,身边是心思难测、关系微妙的同伴。而我们所要寻找的,是那根埋藏在死亡峡谷深处、连通着阴阳的黄泉法杖。
炙热的风卷着沙粒拍打着车窗,发出细密的沙沙声,像是无数亡魂低语。
车驶离公路,一头扎进无垠的沙海,世界瞬间只剩刺目的金黄与灼人的酷热。车轮碾过松软的沙地,速度慢了下来,加速异常吃力。车窗外,连绵的沙丘好似凝固的金色巨浪,一直延伸到天际尽头。
老向导赛义德坐在副驾驶,嘴里不停用阿拉伯语低声祈祷,眼睛扫视着窗外看似一成不变的景色。他时不时地纠正着方向,靠的是刻在骨子里的经验和天空中太阳的位置。
“不对……这沙丘的位置变了……昨天这场风暴不小。”他喃喃自语,眉头紧锁,“死神收走了路标……”
最初几天,还能勉强按预定路线前进。但很快,卡姆辛风开始展现它的威力。狂风卷起漫天黄沙,能见度骤降到不足十米,天地间一片昏黄。越野车像怒海中的一叶扁舟,艰难地在风沙中爬行,随时可能被流沙吞没彻底迷失方向。我们不得不经常停下,等风势稍小一些,才能勉强辨明方向继续前进。
缺水、暴晒、迷失方向的焦虑……种种困难接踵而至。算盘的脸被晒得脱了皮,蔫头耷脑地缩在后座,连插科打诨的力气都没了。青黛和紫苏虽然还保持镇定,但眉宇间也难掩疲惫。那两位王家的好手始终沉默着,尽职地检查车辆和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