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风的指令，让电话那头的苏倩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偶遇？和……和你的女儿？”苏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和紧张。
她虽然渴望得到李承风的认可，甚至享受着这种双重身份带来的刺激，但要去面对李承风的家人，尤其是他那个宝贝女儿，这让她感到一种本能的恐惧。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不敢？”李承风的语气很平淡，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苏倩的自尊心。
“不，不是！”苏倩立刻反驳，急于证明自己，“我敢！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很好。”李承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复杂的事。你只需要以赵卫东妻子的身份，在度假村里，和她们‘偶遇’。然后，热情地打个招呼，就说你是李念父亲生意伙伴的家属，大家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李承风顿了顿，继续说道：“记住，你的表现要自然、大方、得体。不要过分热情，也不要泄露任何不该泄露的信息。你只是一个来陪丈夫出差的、温婉贤惠的妻子。这次‘偶遇’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你这个‘赵太太’的身份，在她们面前备个案。”
苏倩冰雪聪明，立刻就明白了李承风的意图。
这是在为她未来的出场铺路。只要这次“偶遇”成功，以后她再以“赵太太”的身份出现在李承风的家庭圈子里，就不会显得突兀。
“我明白了。”苏倩深吸一口气，“我保证完成任务。”
“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个惊喜。”李承风抛出了诱饵。
“谢谢承风。”苏倩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挂断电话，李承风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
让苏倩去接触李念，这是一步险棋。但风险越高，收益也越大。只要苏倩能成功嵌入他的家庭关系网，她这颗棋子的作用，将远不止是监视赵卫东那么简单。她可以成为他安插在家庭内部的一双眼睛，一个可以在关键时刻，传递他想要传递的信息，或者混淆视听的传声筒。
至于风险……李承风相信，在巨大的利益诱惑和对自己的恐惧下，苏倩会把这场戏演得天衣无缝。
处理完这些琐事，李承风才将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明天与秦卫国的会面上。
他没有去研究秦氏集团的财报，也没有去打听秦卫国的生平事迹。这些表面的东西，意义不大。他知道，这种级别的交锋，比拼的不是谁的资料更全，而是谁的底气更足，谁的意志更硬。
他拿起电话，拨给了龙啸天。
“龙哥，是我，承风。”
“哈哈，李老弟，正想找你呢。听说你把秦家那丫头片子气得不轻啊？上午股市那手‘地天板’，玩得可是惊天动地，现在整个江城的圈子都在议论你。”龙啸天的声音听起来心情很不错。
“一点小把戏，让龙哥见笑了。”李承风谦虚了一句，随即切入正题，“龙哥，秦卫国约我明天中午在京城会馆吃饭。”
电话那头的笑声戛然而止。
过了好几秒，龙啸天才重新开口，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老头子亲自下场了？”
“嗯。”
“……李老弟，这事，麻烦了。”龙啸天沉声道，“秦雅那丫头，虽然手段刁钻，但毕竟年轻，行事还有章法可循。可秦卫国不一样，那是个真正的枭雄。从码头扛包的苦力干起，到如今的千亿帝国，他这一路走来，脚下踩着多少人的白骨，没人算得清。他这个人，不讲规矩，只讲输赢。为了赢，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我明白。”
“你不明白！”龙啸天加重了语气，“二十年前，江城有个做纺织起家的老板，叫陈万豪，当时的风头比现在的秦家还盛。就因为在一次土地拍卖会上，和秦卫国抢一块地，让他多花了一倍的钱。结果不出三个月，陈万豪的公司被查出偷税漏税，银行抽贷，供应商上门逼债，最后资金链断裂，破产清算。陈万豪本人，从跨江大桥上一跃而下。而那块地，最后还是被秦卫国以一个极低的价格，从破产管理人手里拿走了。”
龙啸天讲的这个故事，让李承风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他知道秦家势大，但没想到行事竟如此狠辣。
“龙哥的意思是，让我明天向他低头？”李承风问道。
“低头，倒也未必。”龙啸天话锋一转，“时代不同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也不敢再像以前那么肆无忌惮。但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他给你开的条件，要么是让你俯首称臣，要么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没有第三条路。”
“我懂了。”
“李老弟，你是我龙啸天看上的人。明天你去见他，尽管放开手脚去谈。别怕，天塌下来，有我帮你顶着。秦家虽然是江城的地头蛇，但我龙啸天，也不是吃素的。”龙啸天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豪气干云的霸道。
“多谢龙哥。”李承风的心里流过一阵暖意。他知道，龙啸天这番话，既是警告，也是承诺。有了他这个后盾，他明天的底气，无疑会足上很多。
结束了和龙啸天的通话，李承风在办公室里静坐了很久。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他知道，明天中午的那顿饭，将是他重生以来，面临的最大一场考验。
赢了，海阔天空，江城再无掣肘。
输了，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但他并不害怕。相反，一种久违的、嗜血的兴奋感，从他的心底涌起。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他李承风，两世为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还吓不住他。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
明天，就让我看看，你这条所谓的“江城龙王”，到底有几分斤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