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凌谕的意识凝聚全部心神,引导着那一点混沌本源星火,试图在无尽的黑暗中寻得一线生机之时——
“沉沦于此,非汝之道。”
一个平静、古老、仿佛源自宇宙太初之始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他意识的最深处响起!这声音并非通过听觉传递,而是如同大道纶音,直接烙印在他的真灵之上!声音中蕴含的意境,浩瀚如星海生灭,淡漠如万古长夜,却又带着一种凌驾于诸天之上的……无上威严!
凌谕的意识剧烈一震!这声音……他绝不会感应错!正是他在推演仙域、感知那枚混沌蕴道丹时,所窥探到的那位仙域之中的另一位万道神体的气息!是那位……道尊!
他……竟然能感知到这片诡异的黑暗间隙?甚至……能直接将意念传递至此?!
不等凌谕做出任何回应,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此间规则扭曲,非久留之地。既承吾道一缕气机,便当归位。”
话音落下的刹那——
轰!!!
凌谕只觉整个“意识”被一股无法形容的、柔和却沛然莫御的伟力……彻底包裹!那力量,并非蛮横的拉扯,而更像是……拨动了某种根本的规则之弦!他仿佛化作了一粒尘埃,被投入了一条超越时空概念的湍急河流,身不由己地朝着某个既定的方向……急速坠落!
剧烈的眩晕感与时空错乱感疯狂冲击着他的感知,仿佛神魂都要被撕成碎片!他最后残存的意念,只能死死守住那一点混沌本源的星火,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所有的混乱与撕扯感,骤然消失。
一种前所未有的……浓郁到化不开的生机灵气……混合着一种迥异于外界、却隐隐与他混沌本源相呼应的奇异道韵……如同温暖的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同时,沉重如山的疲惫感与撕裂般的剧痛……如同迟到的潮汐……从灵魂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轰然爆发!
凌谕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沉重无比的眼皮。
视线先是模糊一片,只能看到朦胧的光晕和晃动的、如同翡翠般的绿色影子。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甘甜气息,吸入一口,那干涸欲裂的经脉竟传来一丝微弱的滋润感。
他眨了眨眼,视线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古树的树冠。树冠枝叶繁茂,每一片叶子都如同最上等的碧玉雕琢而成,晶莹剔透,内部流淌着莹莹的灵光,散发出柔和而充满生命力的光晕,将天空都映照成一片温润的绿色。他正躺在这株巨树虬结的根部旁,身下是柔软如绒毯、散发着清香的灵草。
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却引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忍不住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闷哼。他艰难地转动眼球,打量着自己。
浑身……如同一个刚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破布娃娃。
原本玄色的战袍早已破碎不堪,被暗红近黑的血痂浸透,紧紧黏在皮肤上。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深可见骨,有些地方甚至还能看到断裂的骨茬。最严重的是胸口、肩胛和腰腹那三处致命的贯穿伤,虽然不再流血,但伤口周围的血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色,仿佛被某种死亡法则侵蚀过,依旧散发着隐隐的刺痛与麻木感。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寸完好的肌肤。
力量……彻底枯竭。别说调动仙元,就连抬起一根手指,都仿佛要耗尽他全部的意志。神魂也如同被千刀万剐过一般,布满了裂痕,传来阵阵虚弱到极致的眩晕感。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禁锢在这具残破的躯壳里。
他现在……连一个最普通的凡人都不如。
“这里……就是仙域?”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近乎停滞的脑海中闪过。这灵气,这道韵,这生机……远超他认知中的任何秘境福地。看来,那道尊……真的将他从那片黑暗间隙中,直接拉入了仙域内部?
为什么?是因为同为万道神体的那一点渊源?还是……另有图谋?
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但此刻,凌谕却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剧烈的疼痛和极度的虚弱,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闭上眼睛……彻底沉入无边的黑暗……好好睡上一觉。
然而,就在他眼皮即将合拢的刹那——
远处,似乎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和清脆如铃铛般的交谈声,正由远及近,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而来!
凌谕混沌色的眼眸中,猛地闪过一丝警惕的寒光!他现在这般状态,毫无自保之力!来者是敌是友?若是仙域土着,发现他这个外界来客、还是重伤垂死的状态,会如何处置?
他咬紧牙关,试图凝聚起一丝微弱的混沌气息将自己隐藏起来,却引得伤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险些昏厥过去。最终,他只能无力地躺在原地,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只能被动地……等待命运的裁决。
意识,在疲惫与疼痛的双重折磨下,渐渐模糊。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那株参天古树枝叶缝隙中,透下的、温暖却陌生的仙域之光。
仙域……他终究还是进来了。
却是以这样一种……近乎彻底废掉的方式。
小妤……玥儿……你们……又在何处?是否……安好?
带着无尽的担忧与无力,凌谕的意识,终于被黑暗彻底吞噬,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之中。唯有那微弱的混沌本源,仍在自主地、极其缓慢地,吸收着周围浓郁的仙域灵气,维系着他最后一线生机。